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真相如此 ...
-
花意苦笑着说:“常家夫人召我过去,明里暗里都在问我,娘子你是不是跟小爵爷早就不顾良俗,暗通款曲?我矢口否认,她却变了脸,厉声问我是不是护主?我知道,她在引导我坏你和小爵爷的清誉!她见我不肯就范,就拿出了银子,说只要我揭发你和小爵爷,她可以给我许多钱……但是娘子,你和小爵爷是清白的,我和你是一起长大的,那些银子怎么可能收买得了我?”
尽管早已猜到常家夫人不是善茬,金喜月还是被事情的真相击得浑身冰冷。她难以想象,花意背地里受了多少压力和折磨。
“后来,就有了宋家的提亲,他给了那么多的聘礼,刚好足够我弟弟娶新妇,我的父母只能接受!”花意说到这里,涕泪连连,“我不想嫁,我知道嫁过去之后,我没有机会,也没有理由拒绝常家夫人的无理请求!而且我嫁过去,就算自戕而死也没用,因为我死了也是宋家的鬼!想起这个我就恶心,我就算做孤魂野鬼,也不愿意做宋家人!可我甚至都没有机会去寻死,死了不仅连累金家,也会让那些人肆无忌惮地编排我。他们欺负死人不会说话的事,干得还少吗?所以我只能利用你,娘子。那天晚上,我没有睡,我一直等着你回来,告诉你我不想嫁,不能嫁……”
金喜月有些难过,蹲下来问她:“那,你和我二哥……?”
花意抽泣地说:“我和金二哥,情意没有深到不能分开的地步。从始至终,我都知道我没办法嫁给金二哥,他是那样好的郎君,我配不上,但我要让娘子你劫婚,就必须要有一个由头!”
原来是这样。
金喜月失魂落魄,喃喃地道:“花意,你早该告诉我真相。如果你不爱我二哥,如今就不是这个处理法子。”
“如果我告诉你真相,你会找常家夫人硬碰硬,那样事情会更加不可控。”花意摇头。
夜风呜咽,山岚如影,只有女子的低泣声徘徊。
金喜月心头生恨,扭头盯着常安宁:“常安宁,你的继母真的很可怕。她是笃定了要我做你锦袍上的污点,要我和你一起沉入泥潭……我之前说退婚,就是不想被扯进这种斗争的漩涡!你放了我,找个彼此都体面的理由退婚,行不行?”
常安宁眼中满是悲哀,一句话也不说。
花意急声打断:“娘子,你不要这样说,其实是小爵爷救了我。”
“救?”
“劫婚之后,我被你安排在京郊的小院子里,那时候我就想自杀了。”花意幽幽地说,“可笑吧?我让你你费尽周折地劫我出来,真正的目的只是,我想清清白白地去死。”
金喜月急了,使劲把花意拉起来:“死什么死?自戕的人也是犯了罪,你自己的命也是一条命!你杀了自己,也是犯下杀人罪孽的!”
花意抽泣:“我知道,我现在不会了……当时,是小爵爷及时赶到,打掉了我手中的刀。他告诉我,我不必死,我还能出家为尼。我早就有了远离俗世的念头,就来到这里了。”
金喜月望着花意身后的尼庵,只觉得无限的悲哀。
“花意啊,你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
“娘子,我很知足。”花意后退了一步,忽然双手合十,“我的名字现在叫妙安,以后就不要再唤我花意了。”
金喜月这时才注意到,花意的一头青丝已经不见了,尼帽下方露出微微发青的头皮,顿时眼睛酸涩起来。
花意再无一句话,转身和另外两位女尼进入了尼庵。那扇青灰色的庵门,被轻轻关上。从此,庵里庵外就是两种人生。
金喜月凄然望着尼庵,夜风吹起她的长发,青丝舞动,似柳叶随风。常安宁的声音也低沉了:“妙安说得很清楚了,走吧。”
“花意,她明明为了我的清白牺牲了这么多,却说是利用我。”金喜月听着耳畔簌簌的叶声,“常安宁,她在我心里永远是花意,不是妙安。她,她……”她说到这里,如鲠在喉,再也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她是玉兰花一般的女子,花开浓意,所以是花意,不是妙安!”
她再也控制不住内心满腔的怨恨,嚎啕大哭起来。常安宁上前一步,飒然展开一袭金丝绒的披风,轻轻将她搂在怀里。金喜月趴在他的肩头,哭得天昏地暗。
她以为她可以保护别人,到头来,是别人为了保护她,人生凋零。
那一夜,金喜月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记得最后是常安宁扶自己下了山。下山时,那盏马灯都快没了灯油,忽闪忽闪的,将前路照得朦胧昏暗。印象中,只有牵着自己的那只手无比坚定。
到了家门口,金老爷子站在门口等着,他手上是一盏又大又亮的灯笼。刚见她下车,他就开始埋怨:“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别以为我宠你你就……”
金喜月抬起一双泪眼。
金老爷子只觉得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人撒了一把沙子,剩下半句责备的话被生生咽了回去。抬眼,金老爷子看到常安宁走出马车,向他拱手一礼,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两个男人,一老一少,隔着一个哭泣的少女摆了摆手,双方都明白了此时不宜寒暄和闲聊。金老爷子轻拍金喜月颤抖的肩膀,轻声说:“喜月,你明白这世道了吗?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的。”
常安宁重新回到马车里,从车窗帘中看外面,少女被她的爷爷拥着走进金府里,那朱门之后是无限的黑洞。一时间,他也有些怅然若失。
“爵爷,咱们回去?”马车外,一个青衣少年问。
常安宁淡淡地说:“回去,但是九章啊,以后都别叫我爵爷了。”
“啊?为什么爵爷?不不,我是说……”九章的脸忽地变红了,结结巴巴地问。
常安宁望向深沉的夜穹,意有所指地道:“有人为了把我从爵爷的位子上拉下来,无所不用其极。”
……
与此同时,常家的一处主屋里也酝酿着一场风暴。
主屋中央,常夫人躺卧在一张贵妃榻上,正把玩着手中的一串黄金串珠。在她面前的烷桌上,摆放着一个黄金玉盘,里面盛放着东珠链、金元宝、珊瑚臂串……
“这世上,还真的有收买不了的人心哪!”常夫人冷笑,眼神阴冷,“我本来打算把这盘金银珠宝送给宋掌柜做贺礼,这下子,也不用送了。”
旁边站着的古嬷嬷低声劝道:“夫人,谁能想到那新娘子失踪了呢?不过,以后还能找到其他机会的。”
“机会有的是,但我还真的小瞧了这两个兔崽子!”常夫人坐起身,狠狠地揪着手中的黄金手串。
“夫人,既然他们是兔崽子,那早晚都得是夫人您餐桌上的一道菜。”古嬷嬷笑得阴险。
常夫人冷笑,手上用力,黄金串珠嘣然断裂,圆鼓鼓的金珠滴滴答答地滚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