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森林》诸葛闲云

9、第 9 章

　　“到我办公室做吧，这里太吵了。”娉婷只好想办法让张曼离开这个嘈杂的地方。
　　“没关系的，不用了。”张曼微笑着推辞。
　　“万一上面的数字输错一个就麻烦了。”娉婷找出这个理由。这个小马，要真是搞错了，让他自己去处理，看他怎么收拾？！
　　迟疑了几秒，张曼还是点点头，用U盘把之前的数据拷了下来，然后拿起报表站起来：
　　“那好，就打扰你了。”

　　门一关，便是一个安静的世界。
　　娉婷把桌上的资料收拾了一下，请张曼坐下来。
　　屏保正在运行着，是王菲的《唱游》专辑主题。
　　娉婷用手碰了碰鼠标，屏保取消了，又映出王菲“你快乐所以我快乐”的主题桌面。
　　娉婷对张曼笑笑。
　　“你也喜欢王菲。”张曼的语气好像自己也喜欢她。
　　不能再耽搁了，娉婷让张曼继续工作，自己便在窗边坐下，随意地翻着一本美术杂志。
　　从那里娉婷可以看见屏幕前张曼的侧脸，明净而温柔。
　　只听见键盘的“嘀嗒”作响和偶尔的翻书声。
　　整个房间显得深邃的幽静。
　　娉婷竟不知不觉中睡去。

　　被张曼叫醒时已经一点一刻了。
　　娉婷懒懒地靠在窗台边，手里的杂志滑落在地板上，睁开眼，看见张曼拿着报表安静地看着自己。从窗帘的缝隙中偶尔挤进一线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温暖的明亮。
　　“嗯，我等会儿就给小马送去。”
　　这个可恶的小马！娉婷在心里恨恨地说了句，对张曼说：
　　“其实小马也不是特别忙的。下次他要再找你，你就说自己还有事，再不行就说我也有事找你帮忙，让他来找我。中午时间挺紧的，还是好好休息一下才行。知道了吗，下次他再来就这么说。”
　　“好。”张曼微笑地应着，忽然想到一件事：
　　“对了，刚刚我在你的电脑上用了一下□□，给我的朋友留了个言。”
　　娉婷知道，那个时候互联网在国内刚起步，公司里虽然电脑很多，但不是每台都可以上网的。
　　“没关系，下次需要的话再过来。”
　　“那我走了，谢谢你。”
　　送走了张曼，娉婷坐到电脑前，很自然地把□□打开。
　　这个□□软件还是企划部另一个年轻人装的，说是方便娉婷“沟通世界”，但娉婷就让它留在自己的电脑里，一次也没用过。那时用□□的人还不多，大多数人还习惯留在网站的聊天室里。娉婷□□栏里的朋友不多，偶尔在网上碰到了便会很尽兴地聊一会儿，娉婷总是在家里用□□，这样聊天的内容便不会丢失，可以在想起的时候再找出来看。
　　娉婷看见了列表里唯一一串张曼留下的号码。以“9”打头的8位数，如此熟悉的8位数。
　　那分明是慢的□□号！
　　为了确定，娉婷用最快的速度通过向导进入自己的□□号。
　　慢的头像跳动着，提示有留言。
　　“姐，这个周五有空吗？晚上八点钟我会来，希望能看到你。”
　　系统提示信息的发送时间是在刚刚过去的13:11”。
　　娉婷长时间地盯着那个灰色的头像，头脑一片混乱。
　　几个月前在车站见到的那个女孩竟然成了自己的同事，而如今又变成了那个叫自己“姐”的慢！
　　娉婷关了□□，重重地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叹口气。

　　坐在书房的地板上，娉婷仍不能确定自己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张曼。
　　近乎是满月，银色的月光静静地泻进小屋，清爽干净。
　　娉婷没有开灯，也没有听音乐，一个人抱着自己的膝盖靠在墙上，陷入矛盾。
　　娉婷知道应该告诉张曼，告诉她，其实自己就是那个被她称作“姐”的“当时的月亮”。否则对她是不公平的，也是欺骗。
　　但娉婷太清楚自己性格里那份深沉的内敛了。如果告诉了张曼，自己很有可能会失去这个朋友。
　　而事实上娉婷很想去了解这个在车站遇见的诗意的女孩的内心深处的想法，想知道她对生活、对生命、对友情、对爱情的真实感觉。而更重要的是，娉婷试图由此去证明一直存在于心中的观点，去证明同样相信这个观点的同龄女孩的存在。
　　这个女孩，对娉婷而言太重要，娉婷寄予了太多的期望。一旦失望，娉婷可能会受一种朋友不能理解与想像的打击。
　　娉婷想起徐鸣。
　　徐鸣一直告诉她不要太执着，做什么事都不要期望太高，平淡一点去接受与习惯那些存在的、无力改变的现实。
　　在徐鸣面前，娉婷总是很愉快地接受她的劝慰，一是受她的影响多了，也慢慢赞同她的观点；再就是，不想为着固执那份自己也明白太理想主义的思想而让她担心。
　　这一次，娉婷明白自己在冒险，在拿以后的心情做赌注而进行一场在别人看来很无谓的赌博。
　　娉婷太想去证明张曼、证明自己了。

　　打开□□，娉婷平静地送出一句话：
　　“慢，那天我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