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上的小草（短篇小说 小小说合集）》舒雨臣

14、久钱.还钱

　　秋这天值班，来了一个维族小伙，很年青，大概不到一米八的个，身材很好，长的很帅气，浓眉大眼，他站在秋面前，犹豫了一下，对秋说：“医生，我要住院。”秋一听，这个维族人汉话说的这么标准。秋让他坐下，问他：“你哪里不舒服？”维族小伙想了一下，指着自己的腰对秋说：“医生，我腰痛的很厉害，都不能干活了，我们农民，不干活靠什么养活自己，我在家里硬撑了几天，这两天痛的实在受不了啦，所以就来你们医院看看。”秋看他也不象痛的很厉害的样子，可能是那种很能忍耐的性格。
　　是呀，农村人不管到哪看病，都是自己拿钱，他要不是痛的受不了，怎么会来住院呢。秋问他：“你是哪里的？”他对秋说：“我是扎木台公社的，离你们农场近，再说我们公社卫生院水平也不行。”他对秋说：“我叫买买提，今年十九岁了，本来在家里是壮劳力，这下什么活也干不了不说，还受罪，医生，你一定要给我好好查查，到底是哪里的病。”秋叫护士帮他安排到床位上，然后领他到接诊室开好住院证，到会计室交了三十块钱的住院押金。到病房后，又给他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发现他的双侧腰部确实压痛很明显，就给他开了血常规，尿常规检测，因为条件差，只有A超，无法看肾，只有等尿检出来看情况再说。秋对症给病人用了点药。下午尿检，血常规都出结果了，一切正常，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也不象腰肌损伤，真要是腰肌损伤，也就不用担心了。
　　第二天查房时，给主任汇报了病人的情况，主任检查了病人后，想了想对秋说：“要不给他做一个肾造影吧。”秋听了一楞，问了一句：“你怀疑他有结石吗？”主任回答：“很有可能，不然他怎么痛那么厉害。”秋想了想：“问主任，肾造影是不是很贵，他是农村人，要自费。”主任回答：“自费也要查，不然怎么能搞清病因。”秋想也是，就把这个情况给病人说了。病人很无奈的说：“需要查就查吧。”秋给他开了拍片造影单。病人去划了价，一看要七十多块钱，回来找秋，秋也吓了一跳，这可是秋两个月的工资，一个农民，怎么能承担的起。就跑到放射科去问主任：“造影怎么这么贵，不能便宜点吗？”主任不解的问：“你怎么抄那么多心，造影剂很贵，再加上两张片子，是要那么多钱。”秋不满的问主任：“拍一边不就行了吗？为什么一定要拍两边。”主任回答：“你什么也不懂，这是我们放射科的事，你要不想拍就算了。”秋想，不拍也查不出病因，怎么治疗呢？争求了一下病人的意见。病人只好说：“那就查吧。”拍片时，主任还不让秋离开，怕用造影剂时病人有啥反应。足足折腾了一下午，才查好，病人也感觉非常不舒服，秋赶紧扶着他回病房休息。
　　可是第二天片子出来，并没有发现有结石，七十块钱也白花了。又住了两天院，病人好象腰痛也轻多了，就要求出院。秋给他开了出院证，让他去会计办公室结帐，然后就可以回去了。过了没一会儿，会计领着病人到办公室找秋，对秋说：“这个病人欠公家七十块钱，不能叫他出院。”秋问会计:“你不让他回去，他也拿不来钱，你有什么好办法吗？”会计不满的对秋说:“这是你的事，你让他捎信回去，或是打个电话，叫家里人送钱来。”秋对会计说：“他现在一个人在这，找谁捎信，农村人，电话打到哪去。”会计很生气的说：“这个我不管，反正你把这个病人看好了，跑了我找你。”说完就走了。
　　病人看着会计生气的样子，对秋说：“我要回去拿钱，不然怎么办？你相信我，三天之内我一定会来把公家的钱交上。”秋说：“我相信，你走吧，要是实在没有钱，也无所谓。”病人很茫然的看了秋一眼，搞不清医生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然后去病房推上自己的破自行车，骑上走了。
　　秋心里一直在念叨，千万别回来，那可是七十块钱呀，反正我们是公费医院，又不差那点钱。可是在秋心里，一直感觉这个人会回来交钱，很有点后悔，应该再给他说的明白一点就好了。正在那胡思乱想，没想到会计气冲冲的跑来了，一进办公室就冲着秋大声质问：“你怎么把那个病人放跑了？”秋奇怪的问会计：“你怎么知道他走了？”会计回答：“你以为你聪明，我在窗户上看见他骑车走了，等我出来想叫住他时，他已经骑到大路上了。”秋说：“不就七十块钱吗，他说三天之内就会来的，实在不来，我也没办法。”会计很生气，问秋：“你这是什么态度？”秋说：“没办法，总不能我给他交吧，我都快穷死了，也没有钱，你看着办吧，不过我还是非常相信那个维族人的，一看就是一个忠厚老实人，所以我才放他回家拿钱的。”会计不满的问：“你就那么会看人，他要是不回来咋办？”秋笑着说：“要是不回来，就让公家损失点钱呗。”会计也拿秋没法，无可奈何的走了。秋心里美滋滋的，可又担心那个维族小伙会回来。
　　秋放走那个维族小伙的第三天下午，正坐在办公桌前写病历，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医生你好！”秋抬头一看，怎么是他！吃惊的问：“你怎么来了？”那个维族小伙猛一听秋的问话，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奇怪的问：“不是你们让我来交欠款的吗？”秋一听，赶紧说：“是的，是的，我都差点忘了，你记的还挺清楚吗？你钱够吗？”“总算凑够了。”小伙很尴尬的回答。秋看着维族小伙那张帅气的脸，心想，真是个聪明面孔笨肚肠啊。只好领着他去会计室交钱。并非常不满的对会计说：“我说他会来吧，你还不相信，这个维族小伙一看就是位忠厚，善良，老实的孩子，他要是不来，你到哪去找他。”会计看着小伙，也很服气的说：“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还真有这样的人。”秋说：“不管咋样，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不然不就乱套了。”这时出纳宋小君笑着对秋说：“你还说呢，这几天会计天天念叨这件事，对你非常不满，还对我说，要是那个维族小伙不来交钱，就从你的工资里扣。”秋不解的问会计：“你当真要扣我的钱？”会计笑嘻嘻的说：“只是说的气话，谁敢扣你的工资。”秋也笑了，对会计说：“我也觉得你只是说说而已，你要真扣我的钱，我可要去你们家吃饭啦。不过说实话，我从心里不希望维族小伙回来交钱，农村人真的太穷了。”会计和出纳听了秋的话，一起望向窗外，什么话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