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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浅粉色皮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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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行一善,把尹非凡送进警察局,交代几句后返回,路过花卉店,想到店铺布置太简陋,可以买几盆绿植装饰装饰,挑选时猛然惊醒,疯了吧,冤种才给公司花钱。最后只在隔壁超市买了根逗猫棒。
回到店铺,花等待已久,扑上他大腿,挂住。
“花~”
这一刻,他体会到什么是秤砣压千金……
圆形乳白玻璃的窗台上,暗沉的沙砾渗出细碎针芒,他侧蜷着身体,困意袭来,那些细碎的针芒越拉越长,破开黑暗,扯出一张被踩在脚底的雾霾笼罩的城市,上空有六艘像橄榄一样的巨大飞行物。突然,飞行物像一颗颗通电的灯泡,乍放白光,所有人的眼前顿时变成白色,而后,他听到似从地狱传出的嚎叫。
肩膀突然搭上一只手,眼前白光渐弱,视线复原,肩膀上是一只浅粉色皮肤的手,手指比一般人的要长,食指带着一只镌刻奇特纹路的宽戒。
他没有转头去看这只手的主人,而是回看底下的城市。
哦,他正在说话,但用的是一种奇怪陌生的语言,听起来琐碎紧凑,连起来像在念经,所以没有立马意识到是自己在说话。
浅粉色手的主人笑了,令他惊讶的是,浅粉色手的主人虽然说的也是那种奇怪陌生的语言,但好像脑子里装载的翻译器恰巧这时重新启动,所以这人一开口,他就听懂了。
“我的小公爵,成年快乐。”
“谢谢姐姐。”
而后,一个灰皮肤的仆人捧着一个大约长二十公分,宽五公分的灰霾金属圆柱过来。待灰皮肤仆人走近了,他发现这个人脸上只有两只眼睛。
“我的小公爵,看你的了。”
他抬起手放到金属圆柱上,他的手也是浅粉色的,食指上同样有一个宽戒,上面的纹路似乎在哪里见过。就在宽戒接触到金属圆柱的刹那,似是发生了什么感应,自掌心处下,金属圆柱逐融成一挂似嵌了银河色的铁水悬空沸腾,把手伸进沸腾的铁水中,瞬间,铁水凝冻掉落在地碎成一地沙砾。
他能感觉到周遭有许多双眼睛在期盼着,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这时沙砾开始震颤,他伸出手,沙砾像感应到了召唤,聚粒成群钻进他的宽戒,到此,他听到了肯定的赞赏。
城市边际的黑暗线像把收割的镰刀,从边缘驱赶城市。
但再仔细看,那不是“镰刀”,是空间的边界线,它正收紧自己的领地。再看左边天空,也出现一道黑暗线,当两道黑暗线汇合,这座城市将彻底消失……
一觉睡到天亮,已经很久没有做这种光怪陆离的梦,再看现实世界,一时难以回过神。
接下来的几天又是无所事事,要不是老板不是人,他真的会产生一点点愧疚。
“喂风子,中午出来吃饭。”
“行啊,地址发给我。”
“不用,我去接你,二十分钟!”
谭强每次都能带他见世面,比如这次,泡澡吃饭。
外边是三十摄氏度的高温,室内温度十摄氏度,人工造景,人工星空,两个人窝在一个温泉池,坦诚相对吃海鲜。
“你工作是做什么的?”
“捉妖。”
“哇塞,现在这行很赚钱的,特别是那些法力深厚的老爷老太,随随便便给人看个风水都要万把块呢!工资多少?”
“上个月领了这个数。”
谭强惊呆,“我艹,你撞到个黑山老妖啊!真不错真不错!诶?你老板会驱邪吗?那串佛珠邪气太重,薇薇正到处找大师解决呢。”
“不会,他只会吹牛。”
“我会的。”塑料花丛隔屏探过来一个脑袋,长发用簪子盘起。
他盯着那张出现在背后的脸三秒,才确定此人是陈金池,摸起掉落池底的筷子,很是心虚。
“这位兄弟是?”
“这是我老板,姓陈。”
“哎呀,原来是陈大师呀,久仰久仰!大师快过来一起坐呀!”
陈金池没有客气,站起来跨过塑料花丛,挤了下来。
谭强生来的自来熟,“哇塞,这腹肌,这比例,这大长腿,好带劲的身板,兄弟打哪儿健的身呀?”
“没有刻意练过。”
“哇,天生丽质!俗话说得好,相由心生,陆风总跟我说你是个好老板,对待员工非常好!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啊!”
“真的?太谢谢了,能得到他的肯定,我做老板的也有成就感。”
“看看人家的境界,多伟大,多宏伟!”
这个池子是两人空间设计,加了一个人后,他被挤向后面比较高的地方,盘着腿,尽量把自己缩小,但膝盖时不时抵触到陈金池的腰部。
都是那个该死的梦闹的,让他之后一看到这张脸就会局促不安。
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钟,谭强把他从小到大的优秀事迹一一细数,为了活跃气氛,还加了两个他尿床的笑话。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陈金池在偷偷往他这边挤,最后散场时,他已经坐上岸边。
换完衣服出来,陈金池碰到个熟人,过去打招呼前,叫他先不要走。
“我觉得你这个老板有问题。”
是有问题,问题多着呢。
“他绝对对你有意思。”
“你疯了。”
“没有哪个老板在应酬的时候能够容忍员工坐在一边低头数脚趾的,更没有哪个老板对一个员工的过去那么感兴趣。你呀,要是没有做好献身的准备,最好跟他保持距离。我回去也让薇薇帮忙查一查这个人。”谭强拿起陈金池给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绝对有料。”
他瞥了一眼,上面烫金三个大字,鸣天晓。
陈金池打完招呼回来,“我送你回去,顺便跟你聊点工作的事情。”
他预想过陈金池可能要送他回去,所以想好了拒绝理由,但唯独没想到怎么拒绝工作。
告别谭强,坐上陈金池的车,有限的空间里两个人沉默着。
“你,有驾照吗?”
“放心,我是合规驾驶的。”
“哦。是什么工作问题?”
“嗯,等会下车再跟你说。”
所以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工作艹!车子急刹车,如果他没眼花的话,引擎盖上突然出现一头浑身漆黑的怪物,没头没脸只有四只强壮的爪子。
身后的车鸣此起彼伏,等了几秒,怪物没有攻击,像是路过,跳下车消失了。
他刚要问陈金池那是什么东西,却发现陈金池不见了,再眨眼,周遭一片黑暗。
短暂的失去意识,再次清醒,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后背钝痛,像是被活生生撕掉了一层皮肉,他想伸手去摸,发现身体不听指令。
这个时候进来两个人,拉开厚重的窗帘,光亮透进,他转头了,看向窗外,圆弧无缝的整块落地巨大玻璃窗,天幕是蓝紫色的,月球悬挂,近得可以看见上面的沟壑。
他看清了,那两个人是蓝皮肤仆人,跟上次在梦里见到灰皮肤仆人一样,脸上只有一双眼睛。
“出去。”他的身体说话了。
两个蓝皮肤仆人不敢逗留,很快退了出去。
他的身体下床,走到玻璃前,伸出手。浅粉色的皮肤,食指上带着宽戒。
手指点了一下玻璃,原本透明的玻璃逐渐银灰,最后变成一块落地镜,照出了他的全貌。
浅粉色的皮肤,赤裸着上半身,银色头发拖到地面,面貌有细微的变化,内眼角尾有两粒隆起的小肉瘤,是鲜红的,眼珠是冷漠的玛瑙灰。转过身,撩开长发露出背部,蝴蝶骨中间有一道竖口,吐挂着两片浅粉色的囊,好似风中残叶,颓败轻晃。就是这个地方一直在痛。
他看了自己一会儿,抬手,下半身面似金属光泽的遮挡物变化成液体往上爬,遮过胸前和手臂,一瞬间的工夫给自己穿上了衣服。然后,有人敲门。
“进来。”
随即进来一个三米高的人,像是用石头堆叠起来的大块头,连接处留着明显缝隙,身穿一件背心,赤着脚。
“公爵大人,人已经找到了。”
“在哪找到的?”
“是他自己回来的,他想见你。”
他又感觉到一阵钝痛,这回不是背,而是心脏。
大块头走在前面,公爵后面跟着两个蓝皮人仆人,走在一条水光晃动的廊道上,前面大门拉开,发出沉重的磨响。
公爵让人留在外面,自己进去。
进去后,这是个四面空旷的地方,流动的水光在这里停滞了,切出段段光片。
背后涌来一阵风,公爵转身,抬头,“你还要杀了我吗。”
面前的人应该有两米五,水光映出赤裸的上身,从肌肉的纹理和质感推测这个大块头接近人,比较清秀,一头黑色长发披散下来,脸隐在暗色里。
大块头没有说话,跪了下来,低着头,“孩子呢?”
“死了,正和你意。”
“不!”大块头匍在地上,紧紧抱住公爵的腰,“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公爵抬腿踢向大块头,一个两米五的大物件被踢飞了出去,撞到十米开外金属质的墙壁上,撞出一声巨响。
“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们,是我错了……”大块头趴在地上,失魂落魄。
到底是谁的孩子没了,大块头向公爵忏悔,按理说应该是公爵的孩子。
他能感觉到公爵复杂的情绪,公爵对大块头没有敌意,有一些失望,还有苦闷,以及心痛。
似是回答他的疑惑,眼前又一暗,又是短暂的意识缺失,再次有感,先听到的是摧毁的声音,睁眼,大厦倾塌,战船陨落,家园尽毁。
他站在一片废墟之上,天空烟屑飘落,他没有愤怒,只有对不自量力之徒的轻蔑。
意念催动,狂风骤起,皮肤下渗出细碎的沙砾,随着狂风卷向空中,撕开飓风通道,空中,敌人的战船毫无招架之力被吸了进去。
地平线那头的凶徒们发现了他,挥动武器叫喊朝他奔来。
撕开通道令他消耗极大,感觉十分疲惫,安慰似的摸了摸后背拳头大小鼓鼓的囊,应该还能坚持。
面前忽然晃过一道白光,他闭了眼,再睁眼,听见身后有声音,尖利刺破了后背的囊,痛得他痉挛。
回头,见一根生了刺的肉粽藤上沾了一层粘液,再看那藤的来处,那是个高大的雄性,身着战甲,手臂化藤,怔怔地站在哪儿。
这个人知道他的弱点,他无法接受这种背叛,愤恨交加,背后的伤口让他的力量开始消散……
迷迷糊糊里,那张脸靠了近来,他恨从中来,翻身掐住了那个人的脖子,“我信任了你,你却背叛了我,我的孩子,我宁愿他死在仇人的手里!”
巨大的情绪波动,令他又昏了过去。
再醒来,他已经回到店铺躺在沙发上,侧头,见陈金池坐在地上,抱着双腿,埋着头。
他翻身的动静惊动了陈金池,见陈金池神色慌张扑上来后紧紧抱着他。
梦里的情感过于真实强烈,以至于无法立即抽离,囊袋被刺破的那一瞬间,没顶的绝望令他遍体寒透。想起那瞬间,心脏又是一纠,眼泪死气沉沉流出。
他没有推开陈金池,梦里最后他掐住的就是陈金池的脖子。他感觉陈金池的身体在颤抖,像是害怕极了。
“是真的吗?”
陈金池抬起头,他看到了他脖子上的掐痕。
这时,一个人从厨房出来,是隔壁烧烤店的老板。
“哎呦你终于醒了,你老板急都撞墙了!”
第三个人的声音出现,让压抑的心绪驱松一些,“我,怎么了?”
“你半路晕倒啦,送去医院检查说你营养不良,大小伙子欸,之前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哦!”
陈金池坐着,低着头,就像梦里那个跪在公爵面前,垂着头忏悔的大块头一样。
“你之前说过这不是你的全貌,你的全貌是怎样的?”
陈金池没有回答,默默去了厨房。花走过来,窝在他怀里。
“小伙子,你老板特地请我来给你做饭,我告诉你,我除了会烧烤,还回做食疗菜品呢,你可有口福啦!”
他没有胃口,看向厨房,陈金池几次鬼鬼祟祟探出头对上他的视线,这令他恼火至极,想过去抽他两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