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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质子归来的嫁娶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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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邬安,寒风凛冽,夹杂着战事大捷的喜讯。
戚锦枝及笄这年,她的兄长说要送她一份礼,于是戚如安带着邬安将士大胜酆元,结束了两国漫长的战争,并接回了一直在酆元为质的五皇子——郅寒栖。
坊间传闻武侯王府后辈人才尽出,长子戚如安英勇无双,带兵如神,让百姓结束水生火热的战争生活;长女戚锦枝蕙质兰心,生辰之日便战事大捷,乃天降福星,有凤命之福;次女戚锦禾娇俏可爱,喜爱与人谈书论画,也是一位可塑之才。
皇上念武侯王长子立下大功,赐下黄金万两、珠宝无数、府邸一座,戚如安被册封为骠骑大将军,戚家两女连带殊荣,被封为郡主,分别赐号“平宁”与“念安”。
戚氏在邬安一时风头无两,满街传颂生子当如戚家子,各家贵族纷纷拜帖武侯王府,门槛都要踏破了。
然而皇上的另一封旨书却如冰冷的寒风,化成一把利刃刺向戚家——赐婚戚家女儿与五皇子。
先皇有言,戚氏一族建国有功,凡戚氏后代有女,必有其一嫁入皇室,如今武侯王府有两个女儿,明昭帝犯难便询问武侯王的妹妹戚芜,也就是当今皇后。
“阿芜,你的兄长生有两女,容貌上佳,但从小不曾在宫中教养过,朕不熟悉两个小女的脾性如何,就吾儿寒栖的性格,你觉得哪个更合适?”
禧华皇后沉思许久,转了转尾指的护指,然后盈盈一笑。
“皇上不必如此忧心,臣妾的两个侄女性格都是极好的,只是锦枝沉稳,锦禾俏皮,像寒栖这样子的性格,臣妾认为锦禾更合适些。”
听到了心中想要的答案,明昭帝眼含笑意却望着皇后发出一丝疑问。
“阿芜认为锦禾更合适吗?”
皇后起身来到明昭帝身后,芊芊柔荑抚上明昭帝的肩膀,一边按揉一边继续:“寒栖性格内敛,往日在酆元日子多少不好过,如今更是沉默寡言,有个俏皮可爱的女子相伴,对日后寒栖的成长是极好的。”
见皇帝未打断,皇后又言:“当然这只是臣妾的看法,若是皇上有自己的想法,臣妾自然是随着皇上的。”
“阿芜不愧是朕的解语花,就依皇后的吧”
听这一席话,禧华皇后捂着帕子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将明昭帝送出了寝宫,她心中自是明白皇帝的意思,她若不开这个口子,怕是引起皇帝一些不必要的猜疑。
只是她心中也确有私心,想着戚锦禾比戚锦枝可好把控多了,尽管都是一族之人,但是她绝不能容忍有任何可能成为儿子上位绊脚石的存在。
皇后还以为一切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她不知戚家小女俏皮,却性格骄纵,得知自己即将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废物皇子时,在家里绝食跳湖样样来了个遍,满院子的鸡飞狗跳。
更是大放厥词:“我姑姑是皇后,爹爹是武侯王,娘亲是一品诰命夫人,我前途何其浩荡,何苦要嫁给一个身无寸长的废物!”
此话不知怎的传到了明昭帝的耳朵里,虽然当初明昭帝并未想到酆元还有个沉浮多年的质子,但如今既然回来,他在世人面前还是要做个好父亲的典范,且不说其他的,这个话是触碰皇家尊严了。
在朝堂之上,武侯王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回到家中也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罚了戚锦禾禁足。
主母心中疼爱小女,戚锦枝刚从南城走了一遭,回来便被带着进宫见禧华皇后,想借着皇后让皇上收回成命,借思亲为由,也是一路畅通无阻。
到了延春宫,眼前却是朱门紧闭,寒风呼啸着,戚锦枝替母亲紧了紧袄子,拍散了肩头的雪粒,她想着姑姑多少应该念着戚家的。
良久,奉新嬷嬷的声音响起,又带着几分不忍:“夫人、郡主,娘娘近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怕染了你们,二位还是早些回府吧。”
戚锦枝心中已然明白,姑姑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提醒戚氏,也是向皇上表明自己的立场,虽为戚氏出身,但贵为皇后,也不敢公然偏袒母族。
她心中应是知晓的,原本戚家的地位在朝堂已经居高不下,如今兄长大胜酆元更是水涨船高,有份高兴,更多的却是危机感,帝王心思难测,表面戚家看着风光,现在若走错一步棋便是万劫不复。
就这样戚家的女儿成为了这场权利斗争的棋子,被无情的扔在了棋盘上。
戚锦枝委了委身子谢过嬷嬷后便拽着母亲打道回府。
看着主母和小姐神情恹恹,下人干活也不仔细了,一杯热茶不小心就落在了戚锦枝的衣裙上。
下人连忙跪下认罪,慌慌张张的。
“请小姐赐罪,都是奴的错,奴没有留神,小姐赶紧换身衣裳吧,天寒地冻的勿染了风寒。”
戚锦枝向来沉稳,这回遇到此事也是乱了心神,圣旨下来了不能不嫁,可是见妹妹这动静,也不像闹着玩,是真不愿意嫁,她还担心坊间传言,此时此刻两面夹击,形势对戚家非常不利,姑姑也是闭门不见,只得尽快想个法子处理这个事。
此时也是顾不得那么多,她也无意怪罪下人,见那小奴吓得身子发抖也于心不忍,起身将下人扶起,轻声开口:“下次干活儿仔细些便罢了,你不要自责,先去忙着,我自己处理就行”
说完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妹妹院子,戚锦枝还在门外便只听得房中一声声谩骂和摔东西的声音,有个婢子泪潸潸的跑出来,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全然不顾武侯王府大小姐的仪态直接就进门了。
“锦禾,你闹够了没有!”戚锦枝一把扯住妹妹摔东西的手,怒道“事已成此,你这般闹,成何体统,若真不愿嫁那皇子,倒不如想想法子怎么渡过此难关。”
瞧见是姐姐戚锦禾哭的越发厉害:“阿姐,我着实委屈,怎么偏偏就是我啊,那么多世家贵族,偏就戚家如此倒霉吗,就是那顶上的人瞎了眼了,亏我们戚家...”
锦禾话未说完,便被锦枝捂住了嘴,这话让旁人听了去,又不知该如何说道戚家了。
她知此时妹妹定是急昏了头,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如何能说,她已经犯了同样的错一回了,再犯一回,圣上就不是在朝堂上不给父亲面子了。
戚锦枝带着泪容满面的妹妹坐下,拿出帕子替锦禾擦了擦眼泪,细声安慰“锦禾,你且听阿姐的,这段时间母亲会把你送去庄子上静养,圣上若是问起便说你自小患有癫痫之症,之前没有外传是怕辱了武侯王府的颜面。”
“阿姐此法可行得通?”锦禾一声一身抽泣着“那我日后嫁人怎么办?”
锦枝敲了敲妹妹的头“谁人知真假,此法只有父亲母亲知晓,连兄长与姑姑都不曾听说,可你得想清楚了,你如今的抉择,日后是否不会后悔。”
锦禾轻轻的点了点头,她心里明白,比起嫁给一个废物皇子,她宁愿装疯卖傻,她有自己的理想,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成为那个棋子。
看着妹妹如此,锦枝摸了摸妹妹的头。
“阿姐和母亲会给你安排好衣食住行,庄子里毕竟比不上府内,大大小小的事情,若犯了难,可书信一封,凡事不要先使性子,你也该长大了。”
其实她也不想说那么多,只是现在的局势,有朝一日皇上必定让戚家表忠心,那时的方式也许比现在残酷许多,不论是皇上、姑姑还是戚家都有自己的考量。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是长久以往的道理,大家都心知肚明,戚锦枝看着院子里的红梅,心中细细思索,终归要有人去趟这个浑水,那便只有自己了,那位皇子也是个可怜人儿,未曾谋面,她却也生了恻隐之心。
冬宜密雪,有碎玉声。
这般声音就像武侯王此刻的心跳,看着高堂之上那位的神情,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奏“小女锦禾此刻被送往庄子休养去了,不瞒圣上,锦禾自小患有癫痫之症……”
武侯王颤颤巍巍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继续道:“原以为大了便好了,谁知前两日又突发症状,臣唯恐成婚之时,吓着五皇子了,有损皇家威严,臣便自作主张将小女送去了庄子,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瞥了一眼武侯王,没有说话,对着总管太监方成招了招手,方成是个机灵的,他拍了拍手中的拂尘问武侯王“那先皇的旨意在这,王爷该如何?”
“家中长女锦枝也是品行端良,年已及笄,与五皇子甚配,先皇的赐婚之意只说凡戚氏后代皆可。”武侯王连忙答道。
皇帝眼中眸色不明,晦暗无光,良久还是同意了这桩换婚,他就算再不喜欢五皇子,患有癫痫之症的儿媳也有损皇家颜面,民间虽传戚锦枝天生凤命,说到底也是个传言罢了,自己身体康健,还真不信什么天命,难不成这个废物儿子能给自己废了不成?
“既如此,元旦之夜,朕会安排一场宴会,王公贵族皆可参加,正好借此时机宣布二人婚约,如此已成定局,武侯王可不能再毁约了。”
武侯王作揖谢过皇上便再也没有说话。
雪又浓了一些,不知哪个不懂事的宫女给异木棉装上了假红梅,在雪地里甚是怪异,郅寒栖路过时瞥了一眼,眼里死水一片,没有任何波澜。
“刺眼,砍了。”
青倦不敢说话,听说这株异木棉已经十多年没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