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员和偏执狂》小草和大树

21、第 21 章

　　“所以，你是怀疑有人担心方程在过年的时候给你打了电话，说了些什么，所以要害你？”赵诚手撑着下巴思索，“但实际上方程当晚什么都没和你说，只说了个新年快乐？”

　　“因为以往过节方程也会给我发消息送祝福，除夕那天例外，通了个电话，我想着是他一个人没回家，太孤独了，所以没在意。我在想，会不会那天晚上，他是想告诉我什么事儿，那件事很重要，但最后没说出口，现在方程死了，我和警方对话次数不多，他们赶在我要给警方说什么情报之前，想把我先搞得开不了口？”

　　唐欲白手指在离校记录单上，“除夕夜那天，方程去哪儿了？”

　　唐欲白抬手，“我们要是顺着对方的思路想，他们是因为怀疑我知道了什么，所以对我下手，我们现在如果堂而皇之地去查方程那晚的行踪，不就代表我们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所以现在才查？”

　　“叮——”

　　手机震动一下。

　　赵诚拿起手机一看，眉眼瞬间抬高，面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唐欲白问：“怎么了？”

　　“不用打草惊蛇，对方已经坐不住了。”赵诚把手机屏幕直面唐欲白。

　　手机照片中，一个浑身淤青的女士躺在卧室的白色毛绒地毯上，尸体周围散落了一地的衣服、化妆品、手提包，手机也被砸得稀巴烂。女士的脖子上有一道十分显眼的红痕，应该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唐欲白跟声：“韩雯？死了？”

　　赵诚重新看了几眼，划走照片，手下飞快地给消息那边打字，头也不抬地说：“她叫韩雯啊？我不知道，老齐让小崔带人去查了个女的，发现对方死在了一栋郊区公寓内。”

　　唐欲白身子一震。

　　他思维跳跃极快，已经想到，如果是昨天推自己的人杀的人，那么昨晚的自己还真是幸运，没被摔死，否则这个案子就是三条人命了！

　　他并不意外自己的疏忽大意。

　　十多年，都有陈墨如影随形，陪他到任意角落。

　　他的后方，从来不用顾忌，也从未设想过，会有人推他一把这种离奇事件。

　　在他的认知里，只要陈墨在，自己就是百分百安全。

　　但陈墨到现在为止都没出现。

　　陈墨……去哪里了？

　　赵诚不能再继续待在他身边了，他要等陈墨来找他，赵诚在，陈墨就不会出现。

　　可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支走赵诚，因为自己现在受伤了需要人照顾，又明确告知对方有一只看不清的手在暗处，随时会产生威胁，于情于理，赵诚都不可能走。

　　看着蹲在他脚边给他轻柔按摩的赵诚，唐欲白心底堵得慌，仿佛将陈墨失踪的过错全部怪到了赵诚身上，尽管他清楚知道这和赵诚没有关系。

　　他想了一圈理由，最后，柔声道：“其实我最近也正在考虑调职，想换个地方，换个环境。你既然想去Y省，肯定是Y省有什么独特之处吧？”

　　喜从天降，赵诚一时都惊呆了，他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的头晕，忙道：“那肯定啊！风景秀美就不说了，我在那边有两套房呢，都是依山傍水的，你跟我过去了，要是想和我住一起，那就住，不想住了，你一套房我一套房，多好，还给你省钱了呢。”

　　唐欲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就是不知道我的调职申请学校领导给批不。”

　　赵诚一拍大腿：“他敢不给批！自由是你应得的权利！”

　　“学校的领导们对我都很好的……”唐欲白为难道，“要不你帮我去找领导说说？”

　　“没问题啊！那太好了！”

　　“那你现在就去吧？”

　　赵诚顿住，皱眉，“这会儿啊？晚点吧，不急于这一时。”

　　唐欲白故作犹豫地说：“那也行。但我们就一起祈祷吧，最好我不要想着想着，又改了念头。”

　　赵诚：“……”

　　别说，唐欲白这种阴晴不定的人真做得出来。

　　他抓了抓头，有种冲动让他现在就打算去校领导办公室让他们同意唐欲白的调职，但还有一丝理智让他觉得现在离开唐欲白不太好。

　　唐欲白也不逼他，重新躺在床上，懒散地说：“好无聊啊。”他用书盖在脸上，“杨嘉伟！”他大声叫道，“来！”

　　杨嘉伟立刻跑来，“到！”

　　唐欲白道：“闲着也是无聊，没去图书馆的同学都叫来，我给大家免费补课？”

　　杨嘉伟茫然：“哈？现在？”

　　“对啊，现在。”唐欲白随手拿起胸前的书看了眼，“对，就这个……刑法？”

　　杨嘉伟更迷茫了，也没听说过唐老师还能教刑法啊……

　　不过人都这么说了，也不好磨灭人家的热情，况且他们现在都是抱团取暖，一直凑在一起，在哪儿不是待着，来这边听个耳音也不错。

　　杨嘉伟的号召力强大，几下，去外面叫了一串人来，把不大的宿舍挤得水泄不通，赵诚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唐欲白一本正经地拿起书，看了几眼，头大了。

　　鬼知道他上次翻刑法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样子还能装，说了几句以后，暗示赵诚没事儿干就去找事儿干，他的补课班不收插班生。

　　赵诚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嘱咐坐在门口的杨嘉伟道：“你们唐老师脚崴了，下不了地，你帮忙看着点，我出去一趟。”

　　杨嘉伟认真点头：“您放心，誓死守护唐老师！”

　　赵诚放心地走了。

　　等赵诚走了，唐欲白瞬间松了口气，他从郑老师处要来了往年刑法真题，让学生们在宿舍里做题，自己则准备出去，杨嘉伟眼疾手快，忙起身扶住他，“唐老师，您要去哪儿？”

　　唐欲白挥挥手，“嘘，要是赵诚回来了，帮我打个掩护。”

　　杨嘉伟瞪大眼睛，“啊？我？我吗？”他忙贴身拦住，“不行不行，外面太危险了，您再有个三长两短……”

　　“我就楼下转一圈。”唐欲白忍着痛，努力瘸着朝前走，“帮帮我，不帮我下次期末也不捞你了。”

　　作为常年挂科的杨嘉伟，这句话有莫大的杀伤力。

　　他捶胸顿足，给唐欲白让开了路，颇有一副壮志难酬的悲痛之感。

　　唐欲白离开了这栋楼，他往学校人少的僻静地去，等确定周围没人了，叫道：“陈墨？”第一声，没有回应，他又叫了几声，确定了，陈墨真的没跟着他了。

　　一个疑问涌上心头：陈墨去哪里了？

　　赵诚进度那么快，现在就把陈墨抓走了？

　　应该不是。

　　但凡赵诚让人把陈墨抓了，赵诚都全身心投入审讯里了，怎么会还会在他这里晃悠。况且，如果真是被警方那边带走了，他倒也不着急。他从来不是警方的敌人，相反，他比谁都希望陈墨入狱，而且陈墨必须是以当年的灭门案入狱。

　　他有考虑过问一下赵诚，但又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反而让对方升起疑心，基于此，他的判断结果是，赵诚可能掌握了什么线索，这个线索有指认陈墨的趋向，而这个线索大概率在早几年就已经浮现，但对方一直压着没说，直到宿舍庞海案出现，让赵诚明确地发现了他身后的陈墨，这才集中对焦。

　　什么线索？

　　唐欲白陷入沉思。

　　他又进入了一个思维死角，十年前都没找到的线索，怎么可能几年后突然出现。

　　他按了按太阳穴，一阵头痛，正想着，忽然发觉远处拐角后有动静，厉声道：“出来！”

　　只见杨嘉伟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出来了，耷拉着脑袋，迈着小碎步蹭到了他身边，“老师……我不放心你，出来看看而已……”

　　唐欲白无语，朝前要走，杨嘉伟忙抓住他的衣角，悄声道：“老师，捞捞！”

　　“……”唐欲白不禁道，“你就不能自己及格一次？这水平，以后的大考你怎么办？”

　　杨嘉伟叹气道：“人生在世，走一步看一步，未来的路未来再走，想那么远干什么。你看方程想得倒是远，日日苦读，早上教学楼，晚上图书馆，结果呢……”

　　话听到一半，唐欲白立刻瞪了他一眼。

　　杨嘉伟瞬间闭嘴，也意识到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双手捂住嘴，支支吾吾道：“我错了我错了。”

　　唐欲白准备往回走，杨嘉伟跟个小鸡崽子似的，寸步不离，跟在他身后。

　　本想献殷勤的杨嘉伟还想扶一扶对方，但发现他们这位老师的忍痛能力真是数一数二，明明疼痛让他的行动受限颇多，每走一步，额头仿佛都能多一颗汗粒，可他仍能挺直脊背，面不改色地继续走，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甚至还有空回来瞧他一眼，问一句：“你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杨嘉伟：“……”

　　绕过后楼，楼下站了个人，身影远远看去，竟和陈墨有三分相似，不过却没有陈墨的淡淡戾气，反而是一种惶惶不安的状态，他低着头时，肩膀也微微收紧，那是一种……一种只有在案犯身上才会见到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