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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金玉良缘一朝碎 ...

  •   “骗子。”

      闷雷之后又是一道银光,男人手上暴起的青筋尤为狰狞。
      脸颊被这只大手捏得生疼,满头珠翠也随之而晃。

      金妤柔不敢直视眼前男子毫不掩藏的炙热,视线移开时慌乱又狼狈。
      而那人被雨浸湿的黑色劲装在此刻愈发森气凌虐,衣衫上沾染的血腥气在此刻也不住往她鼻腔中钻去。

      “该罚。”

      话落,是金锁链叮铃咣啷之声。

      “郁徽,你放肆!”

      一声闷雷响彻夜空——
      许是被这一连几日夏夜雷雨乱了心神,又或者是白日里忧思惧怕过度,金妤柔被这无端噩梦骇得冷汗涟涟。

      她还未从梦境中抽离,却被帝王那双带着厚茧的手拂去鬓边浸润的汗滴。

      “绵绵勿怕,朕在这。”

      听见郁桓声音,金妤柔蓦然从心底腾出几分厌恶,下意识别开脸。

      郁桓手僵在半空,登时不知该如何去面对眼前人的抗拒,只得悻悻收回手。

      她身上极为好闻的体香在这方寸间氤氲,何况金妤柔长得清而不寡、美而不妖,郁桓虽和衣而卧也免不了想入非非,又道:“绵绵,朕知你怨朕那一日强要了你,但事后朕已册了你宸妃之位。”

      “昨夜郁徽大破敌军,不日便能回京。”郁桓那只握惯了刀剑的大手覆在她细腰之上,“绵绵,如今天下初定,这一世有朕在,朕必会护你周全。”

      腰间被他这样一握,金妤柔不由一僵,又在听见“郁徽”二字时,长睫微动。

      郁徽他竟真的要回来了!

      但他若是回来,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他。

      “别怕,朕……”察觉到身旁女子浑身僵硬,郁桓自知理亏,声音也不自觉软了几分,像是带着几分诱哄似的,“朕不会再像上次那般伤了你。”

      那日郁桓虽是中药,但难道就没有一点借机发挥?

      罢了,无论自己愿与不愿……

      事已至此,覆水难收……

      何况郁桓大手未给她任何机会……

      被翻红浪,而金妤柔听着郁桓情到深处时低唤的“眠眠”,只觉得啼笑皆非。

      ……

      许是那夜魇足,郁桓晨起上朝亦算是精神百倍,竟生出如同二十岁少年遐想,一连几日歇在长乐宫都犹觉不够。

      铜镜中女子真当得起顾盼倾城,蛾眉如青山一般浓而不杂。眉心一颗极小的朱砂痣在这玉骨冰肌之上更是若雪间红梅一般。

      只是此刻透过镜中人微微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刚拨来长乐宫的小丫头不知宸妃娘娘喜好,将几颗成色极好的珍珠步摇插在她发髻之间。却听得刚踏门而入的书锦一声喝止:“小姐气质出尘,向来不喜珍珠。”

      见金妤柔没有半分责怪之意,书锦甫一将手中食盒放好,又使了眼色,那被喝住的小丫鬟这才如梦初醒一般退下。

      旁人不知,而书锦是金妤柔贴身丫鬟,自小便陪在身边。又如何不知“珍珠”二字是金妤柔心中刺。

      待宫人全散了去,书锦这才将食盒中那碗黝黑药水端了出来,又有些许激愤说道:“小姐与秦王、司公子皆是青梅竹马、年纪相仿,无论哪人都算得上金玉良缘。若不是皇上他横插一脚……”

      金妤柔接过碗,有些瘦弱纤细的手指轻柔搅动白玉勺。

      清苦之味在房中弥漫,她眼眸盈盈没有丝毫波澜。

      神武末年,皇室宗亲式微,各地群雄并起、逐鹿中原。

      郁桓是不世英才,他本身家族势力并不能助他一举夺位,初期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他能文能武又于乱世中杀出一方势力。

      只是他年长金妤柔十八,与她那已故的父母是自小一同长大的玩伴。也是因此缘故,金妤柔父母去世后,郁桓便以照拂故人之子为名将其接在身边教养。

      若非如此,或许金妤柔一个仙姿佚貌的孤女幼时也不会在这乱世之中过得安稳。

      或许是因为金妤柔这张与母亲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也或许是因为金妤柔自小便跟在郁桓身边长大,他虽妃嫔众多,但待金妤柔总是有几分特别。

      许了她许多后妃不应有的恩典,又赐字为“宸”,地位仅在沈贵妃之下。

      这些荣宠与特别,金妤柔心里却跟明镜似的——郁桓心中真正想拥有的“宸”,恐怕是自己母亲吧!

      一切只是郁桓年少时求而不得,如今的绵绵非眠罢了。

      “小姐既觉木已成舟,又为何要日日服下这避子药?”书锦有几分不解,自家小姐虽是得皇上偏爱赐了宸妃一位,但到底是极其不愿,怎的忽然又随了皇上心愿?

      若是只想做个宠妃,又何苦服下这清苦汤药?

      不如自己有孕、怀上龙种,再争上一争?

      “我一介孤女如何与钟家、与沈贵妃斗?”说话间,碗中汤药已然见了底,“他们势大不说,还有齐王在手。”

      金妤柔合目,“我不过是虚与委蛇,与他每次接触都让人心生恶心,更何况怀上他孩子!”

      洒金琉璃盘中呈了些许蜜饯,她面带几分嘲弄执起其中一颗,“我是一颗棋子、一把利刃。”
      蜜饯在她那雪白指间显得愈发可口,她放下,又瞧了一眼镜中人,“我这张与母亲一模一样的脸,保了我幼年安稳,又注定我此生不得逃离、牵扯其中。”

      “既是身不由己注定要入局。身为棋子,也要看对谁有利。”

      郁桓常年在外征战子嗣缘薄,膝下仅有三子二女,如今这立储之事还未定下。

      呼声最高者,除开常年陪伴在其身旁征战沙场的嫡长子秦王郁徽之外,便是沈贵妃沈笑所生的次子齐王郁彻。

      而三子母亲身份低微早逝,加上他身子孱弱几乎常年不见人,故而连个虚位王爷之名都给略了过去。

      郁徽母亲早逝,现今未立后,后宫中以沈贵妃最为尊贵。

      “小姐的意思是——那日皇上从战场受伤之后在营中中药是沈贵妃一党所为?”书锦闻言几近不可思议,“他们为何要如此?”

      为何如此?

      想到此处,金妤柔胸腔中疼痛愈发明显。

      纵然郁桓心中一早便存了将自己夺了的心思,如果不是沈笑和其表哥沆瀣一气,这招顺水推舟、一石二鸟,既全了郁桓心思,又成功离间郁桓郁徽父子二人。

      当时不觉,但事发之后细想即便知道自己一早便是俎上鱼肉。不得不说,沈笑和其表哥真是好毒一计!

      金妤柔不过十七,却已经历大起大落。

      幼年双亲过世,被郁桓一直带在军营中,也因如此金妤柔才与郁徽、司行深一同长大。
      然而,皇上明明身为长辈,却对故人之子存了别样心思。

      “小姐……”书锦心疼地轻唤,不知自家小姐从前心系之人究竟是那个策马而来赠她明珠张扬少年,还是那个永远如长兄一般温柔公子。

      但如今这个问题于金妤柔而言似乎已经不再重要。

      “还是向往常那样将药渣妥善处理。”金妤柔将碗放下,视线不经意落在梳妆镜旁被她日日擦拭的锦盒之上。

      自从自己那封亲笔信送去战场后,想来郁徽他……

      应是恨自己入骨了吧!

      不过,即使是恨又能如何。

      自己已是他父亲宫妃,何况……只要郁徽能做太子,那人便许她假死。

      她此生别无所求,余生只求能离郁家父子远远的,一世长安便好。

      明日宫中设宴,也是故人归来之日。

      锦盒中那颗如空中圆月一般的珍珠是传世之宝。

      两年前大军攻打新都,而这稀世珍宝“月辉”便在此处。

      郁徽为主帅司行深为副将,二人皆是当世少有的少年英雄,马上英姿是如此意气风发,让人见之难忘。

      郁徽一袭红色劲装,出发之前高扬马尾上飘着红色发带,那是金妤柔给他系上的。

      而郁徽身旁的司行深白衣戎装,只是看着她静静不语,嘴角笑意却始终淡然而温柔。

      他们一个张扬一个温柔。

      就像是和谁有赌约一般,二人速战速决打下新都。

      那日夕阳下,郁徽一袭红衣一骑白马于众军前策马而来。

      红衣是如此耀眼,马尾随风而舞。那抹红发带更是他无法掩盖的心事,那是只属于少年独有的张扬,就如同此刻空中夕阳无尽的余晖熠熠而生辉。

      事后郁桓虽得知儿子自作主张将这等宝物私下赠人,但知晓是赠与金妤柔后亦不再多说什么。

      然而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便是——郁桓明知自己儿子心有所属,却在郁徽攻打平城时在营里将金妤柔据为己有。

      锦盒中明珠依旧耀眼。

      只可惜,金妤柔心中那颗如月明珠再无光辉。

      “绵绵。”

      伴着帝王这声轻唤,铜镜中清婉女子才似是回过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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