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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石府风波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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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杭开始对石楚楚的蠢笨感到无语: ”周娘子脸上的眉黛,便是用你手上那只铁管画的,稽公子刚刚已经说了,他亲眼见到我用蜡烬制黛,为何你偏偏不相信我和稽公子,要相信你自己心中的臆测?”
周络陵也附和道:"石娘子,你若把厢房旁的蜡烛拿过来比对,便会知道两者材质是一模一样,可你为何不这么做呢?为何要执意诬陷青杭呢?"
石楚楚看了糜子一眼,后者马上击手命一名女婢去隔壁的厢房旁取蜡烛。
此时,殷怀叶转了转眼珠子,想到一事,娇声对着石楚楚道:"石娘子,我对山越黛真是好奇的很,能否借我瞧一瞧?"
心上人的妹妹自然也是要好好讨好的,石楚楚立即让人把铁管递给殷怀叶。
殷怀叶拿道铁管之后,摸了摸,又闻了闻,再把里头的粉末倒了一些出来,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石楚楚见殷叔夜始终不出声,心里暗自高兴,想着殷叔夜也没怎么喜欢这个小家碧玉,不然怎么都没有帮她说个话?于是便继续高枕无忧的质疑嫌疑犯:"好,既你说是你自己做的,你倒是说说你如何做出来的?"
青杭努着嘴负气道:"我不能说。"
石楚楚见猎心喜,讥笑两声:"你看看,你果然是在说谎,世上哪有人能做出这么浓黑的眉黛,就是你这个贱蹄子偷了我的东西,还不承认?"
在一旁静默许久的殷叔夜看穿她的想法,对着身旁的少女眨眨眼:"你是怕将制作方式公之于世的话,别人便会效仿?"
青杭点点头。
殷叔夜言词恳切:你放心吧,这些人还没这么吃饱没事干……我是说,他们没这个心思自己动手来。再说了,你不就是为了穷苦人家着想,想着替他们找出低廉省钱的方法做出民生用品吗?把方法公布出来,不就能造福更多百姓吗?"
青杭偏头想了一下,觉得殷叔夜说的甚是有道理,于是便等糜子把厢房旁的蜡烛一一拿到大厅排成一列后,跟婢女要了一只剪子,再步至蜡烛前剪烬。此时,殷怀叶也命婢女将铁管还给宁青杭,后者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细长铁杵子,把蜡烬一小点一小点压进铁管之中。
青杭道:"喏,你们看,眉黛就是这么做出来的。这根铁杵子是我事先备好的,和铁管是一对,尺寸都是榫合的,石娘子一校对便知道了。所以我说,这真不是你们石府的山越黛,是我自己做的,你们看懂了吗?"
适才半信半疑的宾客们,此时总算是解除疑惑,纷纷赞许道:"原来这世上居然有像宁娘子这样的蕙质兰心的女子,竟能用这么巧妙的方法制作眉黛。"
石楚楚依旧不死心,强自驳斥道:"谁知道你是不是临时找了一根大小差不多的铁杵子,假装这眉黛是你做的?"
这时,殷怀叶睁著无邪透澈的双眼,嗓音娇憨忽然道:"石娘子,石府中每个物件做工都相当别致,别说一只眉黛了,连我案几上随便一箸一匕都巧夺天工,精巧的令人爱不释手。"
石楚楚得意道:"那是自然,我阿父对日常用具可一点都不马虎,所用皆是请东观城中最好的技工精心打造出来的。"
殷怀叶忽地口气转而相当纳闷,还带点惋惜:"可这铁管我刚刚仔细瞧过了,上头没有任何雕饰,做工粗鄙,连简单打磨现光都没有,里面的粉末闻起来也不带香气,有股子烧焦味。石娘子可得好好想想,这等粗陋物真是石府的物件吗?可别砸了石大人风流雅致的招牌阿!"
石楚楚闻言脸色大变,脸上一阵青一阵黑,简直比她身上的衣服还精采。
扶子秀感动的望着殷怀叶,心想她人不仅长的好看,还机智过人,有勇有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是极好极好的。
其他宾客也暗叹殷怀叶不愧是殷东山手把手教育出来的殷氏女子,适才默不作声观望许久,可一出招便是绵里藏针,话中带话,让石楚楚自己露出马脚。
眼看谎言的台子被拆得差不多了,周络陵再加把劲拆掉最后一块,比了比自己的眉,耐心分析道:"各位看看我的眉色,和石娘子眉上的眉黛是否有所不同?虽然颜色差不多,但是我的眉色更多了分天然的珍珠色泽,显见青杭帮我描上的眉黛用的根本不是石娘子的的山越黛阿。"
见宾客们皆安静的瞧着事态发展,左脇总算找到发言的空间了,结结巴巴艰难道,「石石…石….娘…子…,别再….诬…陷宁娘子了!"
稽广好意的打断左脇:"左公子,你有口吃,和小娘子吵架的小事还是交给我。石娘子,早先你用言语污辱宁娘子已是毁了金溪会的雅誉,后来又栽赃她偷了你的东西更是居心叵测,既然已经水落石出,你该向青杭道歉赔罪才是,免得世人讥笑你小肚鸡肠,实非高门女子所为!"
稽广说这话的时候,殷叔夜略略抬头看了石楚楚一眼,石楚楚被他眼里如冰窖的寒意给吓著,顿时感到心灰意冷,芒刺在背。这个男人她刻骨铭心的放在心上,至少爱慕了六七年,他是东观城里最出类拔萃,却也是最神秘的那一个。他行事低调,不知立下多少功绩,却从未显摆过。他过去总是用以有婚约为由来拒绝她,虽说整个城里的人都知道这婚约早是废纸一张,可若他正经八百的拿来当挡箭牌,她也是无计可施。她阿父腰缠万贯,权势逼人,多少人想高攀石家,都被阿父推拒了。她长得娇美可人,又是全城最富有的女子,可殷叔夜为何独独不对她动心?
石楚楚虚弱的笑了笑:"稽公子,且让我和婢女比对宁娘子手中的眉黛,若真是府中的蜡烬,我一定和她赔不是。"语毕,命糜子和另一个小婢拿着一台蜡烛,石府的蜡烛十足宽厚,居然得用径长三尺的琉金青铜器包裹住,免得滚烫的蜡油滴出,两个婢女步下阶梯时竟然摇摇晃晃,无法站稳。
殷叔夜终于开口:"石娘子请停步,烛台沉重,我命属下去领便可。"他一挥手,厅外的小虎立刻进来。
石楚楚继续往青杭的方向走,语气可怜兮兮:"方才稽公子不是说我居心叵测吗?为了化解误会,还有彰显我的诚意,妾身愿意亲自一起和宁娘子查验。"
青杭冷冷地看着她,心想这个女人态度忽然大转变,实在有点离奇。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大概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于是便迳自从铁管中挖了一点眉粉给石楚楚好好瞧一瞧。
石楚楚用葱指轻抹一点起来嗅闻,笑的艳丽非凡:"果然有焦味,是我石府的蜡烬没错。宁娘子,我在此向你赔罪了。"她躬身福了一福,然后转身对着婢女道:"糜子,妳也给宁娘子赔个不是!"
说时迟那时快,糜子和另一个婢女迅速的用尽全身力气,一齐将烛台内的蜡油泼向青杭。厅上的宾客全部被两人的举动惊愕住,青杭在那一瞬间也来不及做出反应。正当她以为自己今日便要被毁了容貌,从此无人闻问,孤老终生时,殷叔夜忽地以超乎常人的速度击电奔星的档在她身前。
于是,蜡油便毫无悬念的尽数泼在他的背上。虽然他今日身着戎服,可毕竟是孔洞不密的夏衣,根本无法阻止一大盅滚烫的蜡油渗到皮肤上。
稽广适才在那一瞬间也想扑过去用衣袖帮青杭挡住蜡油,可是动作却没有殷叔夜快。
石楚楚花容惊变,震惊的不知所措,无法言语。殷怀叶一见这景况眼眶倏地泛红,赶紧要石府的婢女去拿冷水和锦巾来。
青杭几乎忘记要呼吸,目瞪口呆的看着殷叔夜,他因为要急着保护她而飞扑过来,此时他的脸和身体离她只有几寸远,她很清楚的望见他额上渗出的密密冷汗,脸色也因为被蜡油烫伤而变的略显苍白。
她平时不是胆小怕事之人,可此时此地此刻她完全压抑不住惧意,唇齿直打颤,几乎是一边发抖一边忿忿道:"殷子季,你疯了吗?这是蜡油,很烫,你为什么要帮我档著?你的背还好吗?让我瞧瞧…"让我瞧瞧…"
殷叔夜不以为意的扯了扯嘴角,压住她颤抖的双手,缓缓道:"我没事。倒是你,你被吓著了吗?"
青杭喉头一紧,盯着眼前的男子,哽咽道:"你不应该帮我档灾,这是我和石楚楚之间的事。"
殷叔夜没有理会青杭的话语,转过身去,眼神冷厉的盯着石楚楚。
肇事者石楚楚挨不住殷叔夜的目光,支支吾吾道:"殷公子,我….我不是故意的。糜子他们是不小心把蜡油倒在宁娘子身上的!"
殷叔夜面色阴沉:"哦?不是故意的?这烛台重的很,若真的是不小心,倒在地上便是,怎么会这么凑巧砸到青杭的脸上? 我倒是要问问在场的宾客,哪一个人觉得你的婢女是不小心的?"
扶子秀疾言厉色大吼:"石楚楚你分明是蓄意的,我刚刚看的很清楚!"
稽广也语带嘲讽:"敢情石娘子都当我等眼睛瞎了,你的婢女动作这么刻意明显,还想推脱?"
石楚楚尖声冷笑:"哼,我蓄意又如何?不小心又如何?宁青杭你这个小贱人,就算你没有偷山越黛好了,可却连蜡烬这等弃物都要偷,果真是粗鄙不堪的贫贱女子!"
青杭为之气结,直起身来道:"你都说了,蜡烬是废弃之物,你不要的东西,我拿来用,怎能算是偷?"
糜子不怀好意的瞪着青杭,大声道:"即使是弃物,也要主子点头了你才能拿去用,你懂不懂?"
石楚楚一肚子酸楚的睇著殷叔夜,几乎是咬著牙齿道:"我石楚楚的东西,无论在不在我手上,无论是个人还是个东西,无论是我想要或是不想要了,都不允许被人偷走。"
青杭很想怼回去,诚心诚意的提醒石楚楚她的思考逻辑真是大有问题,却被殷叔夜拎到他身后,被他高大的身体护着。
殷叔夜眼神有如利刃,扫向石楚楚时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石娘子,纵使你石氏家大业大,可若犯了大错,一夕间倒台,也不是不可能。千里之堤都能溃于蚁穴,就算是你们石家势力盘根错节,终有一日也会毁在自己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