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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闯荡京城7 ...

  •   金妤前脚刚走,刘氏和周络陵后脚便风风火火地踏了进来。前者是不怀好意来耀武扬威显摆显摆,后者则是来找好友们诉苦。

      昨晚她的阿母不知发什么神经,哭哭啼啼说什么大难不死,苦尽甘来,非要和她共睡一床说是什么修补母女情份来着,连周安溪拉着刘氏的衣袖要讨抱抱还难得的被他阿母一脚踹开。

      接下来,刘氏骂骂咧咧一晚青杭的坏话。哭的怪可怜兮兮的,但追根究底目的就是要她千千万万不要被这个贱蹄子给朦了眼,自甘堕落做个不孝女。

      听到”不孝女”三个字,周络陵当即干脆假装跌下床,把床舖让给她阿母。

      人一旦清醒----不管是被一棒打醒,还是被浇一桶冰水冻醒,要再让她滚回去睡死,就没这么容易了。

      被自家人出卖的这个嫌隙,岂是刘氏三言两语就能修补修补的?

      她以为她是手上有五色神石的女娲,说补天就补天吗?

      一晚没睡好,刘氏的碎言碎语仿佛还在耳朵里嗡嗡鸣叫,周络陵乌青著一双眼,一脸无奈的飞奔向两位少女。

      周络陵凑到宁青杭耳边,悄悄道: “我阿母来了,你知道的,她一直没安好心,你等著看吧,小心为上。”

      刘氏本来以为金妤给她安排了一个宽敞的独院,拨了两个奴婢,还有园丁、庖厨、跑腿的,就能气势高涨地走到宁青杭这头,压一压她的气焰。

      没想到她一脚才刚跨到到中堂,便发现金妤帮扶应文等人准备了许多高级的”礼品”,院落也比她的还大,婢女还看起来比她那两个愣头愣脑的小丫头更聪慧,心里整个不痛快。

      刘氏的语气酸的有如一桶香橼汁:”唉呀,我说你们就是一群乡野来的粗人,都进来了,还想着要自己动手织布打铁嘛?这里可是周府,还有啊,这台是什么破烂木头做的破烂器械?放在这里挡路!不懂得怎么当主子就跟我学一学,在奴婢面前说话要拿出尊贵的主人身份,这样平起平坐也太不合规矩了。你这个贱婢,还不给我跪下?”

      香橼脸色刷白,立刻跪在地上:”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该僭越。”

      桂桑华几次领教过刘氏的浅薄蠢笨,早已抓到应付的绝窍。她一边扶起跪在地上的香橼,一边慢条斯理地回怼: “奴婢也是人,更何况大世家的奴仆亦是良民出身,不得任意打骂,刘夫人这样随意在言语上欺辱,命其下跪,才是不合规矩。”

      刘氏闻言脸色一变,险些端不住,本以为这群乡下人不懂京城人情世故,没想到桂桑华居然还知晓一二。

      安遇春笑笑地问: “敢问刘夫人身上的新衣是不是金夫人所赠?”

      刘氏鼻孔都快朝天,得意地道: “哼,这可是东观城最时新的什么……冰醒纱,薄如蝉翼,冰凉通透,娣妇可是送了我好几件。说是天气越来越热,穿着更凉爽,人人抢着要,在京城里可一件难求呢。”

      安遇春淡淡地笑道: “冰醒纱,名字取的真好。琳琳,这台绫机你刚刚琢磨了许久,你瞧瞧可做的出来?”

      禹琳琳瞥了一眼刘氏身上的新衣,信誓旦旦地打包票: “可以,绫机拿来织冰醒纱绰绰有余,阿母,以后我们想要有几件,就能做几件。”

      刘氏一听火气都涌上来了:”原来这鬼机器这么厉害,金氏怎么就只给你们,那我呢?”

      周络陵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阿母,就算是金夫人千方百计也给你弄了一台,你也得有手艺呀!”

      刘氏嘴硬道: “不过就是做衣服,这几个蠢妇会,我自然也学的会,你就等著看吧。”

      青杭憋了许久,决定不能让师傅师母们就这么被讥笑!

      什么粗人?什么蠢妇?师傅师母们可是各个身怀技艺,容不得刘氏这样羞辱。她笑的天真无邪,转头和桂桑华作揖道: “青杭向来敬仰各位师傅师母,因为你们苦练几十年,才有这一技傍身,走到哪里都能活下去,不会饿死。不像有些人,不思进取,夫家没了,不想想如何自立自强,居然拿女儿的婚姻大事来换自己的命,这才是不可取哪。”

      “宁青杭,你胡说八道什么?如果不是我,你们今天能得到周家的礼遇吗?”刘氏恼羞成怒,气的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全然不管说出口的话有多没道理。

      “这话说反了!如果不是我们,刘夫人恐怕早就死在王赫手下吧?因为我们,你今天才能活着在周立大人府中安居,不是吗?”扶子秀帮腔。

      “那日如果不是你们自作主张驱车乱闯,怎么会碰上王赫?” 刘氏随意撒泼,居然又一次不认当日的救命之恩了。

      “刘夫人的意思是,只要你们一直待在那个凉亭,就不会碰上王赫?别傻了,王赫到处搜捕,铁了心要周仪府中人死绝,就算不在林子中被他逮著,也会在别处被他撞见,怎么样都逃不了。”禹琳琳是个好孩子,她决定要耐著性子好好和刘氏说道理。

      “你……我……总之,我遇上你们真是倒了八辈子楣,你们都……给我滚!”刘氏自知无理,但又掰不出道理叫人服气,只得撂上狠话。

      “在主人的处所叫主人走人,刘夫人,您别是恼羞成怒,气昏头了吧!”

      青杭这句风凉话把刘氏说的极怒,简直就怒到最高点,不做点什么发泄怒气,她就不姓刘了!!

      她四处张望寻找”武器”,眼看不远处有个案几,几上放了个砚台,便迳自拿起砚台往宁青杭站立的方向砸过去。

      可刘氏太过恼怒,手劲没控制好,一个大力便将重重的砚台远远地丢出墙外。

      “啊……”一个响亮的哀号声从墙外响起。

      本来被刘氏发疯之举惊到呆住的青杭,一听到哀叫声,赶紧从侧门走出去查看是哪个倒楣鬼遭了刘氏的毒手。

      刘氏这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手劲倒是不小,一个奴仆打扮的少年摀著后臀,双眼冒泪,站在三丈外的一幢茅草屋旁。

      看来,苦主便是他了。

      “是哪个不长眼的,把石头砸到我的……我的……”苦主少年瞪着青杭,支支吾吾,敢情是被打中的部位难以启齿。

      “你的臀?”青杭好心帮他接下去。

      少年一听转过身,气噗噗的看着一名铺草席盘坐在黄土地上的男子,表示要他主持一下公道。

      那男子衣着……相当朴素,一头乌发披散在身背,一袭破旧的宽大粗布麻衣,胸前微敞,腰间半个配饰玉玦都没有,鞋履粗简,连少年身上的荆褐罗衫都比他的衣着华贵。

      可当他起身时,姿态有说不出的风流潇洒,随意中带着隐隐未发的桀傲,还有一股淡淡的酒气。

      这个男人,难道是大白天就在酗酒?

      他弯腰拾起那块乌黑的”凶器”时,把它翻来翻去地瞧了好几遍,笑道: “松子,这可不是什么石头,这是汲古斋打造的旷然砚,砚石形体浑然大气,雕工刻意留下天然石纹不加修饰,在光线底下细看甚至还能看到砚石中的点点紫矿之色。幸好是击中了你的后臀,保住了这块宝砚,若是砸在地上,只怕是就要碎成两片了。”

      松子不能置信他听到了什么:”……公子,我的后臀难道比不上一块砚台吗?您不应该问候一下我的伤势吗?”

      “比不上,当真比不上。这旷然砚可是难得一见,一年至多只出一块。”

      “哼!”

      “欸,松子你不也站的好好的吗?看起来就是没事嘛!来,走几步给公子我瞧瞧。”

      “哼!”

      青杭瞧着这主仆俩一个心很宽,一个很哀怨,被砚台砸中的滋味肯定不大好。可这个作主子的却一心想着砚台,一时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周立的府邸建在世家云集的乌衣巷之中,这里的土地可金贵了,又大又豪华的屋舍放眼望去比比皆是。可在周立府邸东侧这一头竟然横空出世,硬生生立了一间茅草舍,真是浪费了这块地。而且草舍就盖在周府墙边,青杭拿把梯子把头探出墙外,就能看到茅草舍的主人。

      “公子,真是对不住,若您愿意,家中长辈有人懂医术,愿来贵舍查看松子大人的伤势……”青杭诚恳地道歉。

      “宁娘子,你无须对我如此毕恭毕敬,在下姓稽名广,小字子隐。我不过一介平民,出身谯国铚县稽家,因为投在周立大人门下为门客,所以才住在这间茅草屋里。这是稽家小厮松子……是奉命来这里把我逮回家的,他的伤势无妨,待会就能活蹦乱跳,宁娘子不用放在心上。”

      松子听到稽广说他伤势无妨,哭哭摀著脸跑进茅草屋自我疗伤去了。

      青杭心中大赞,这样才对嘛!这才是当代人们标准的初次见面介绍词,简单明了,家世背景职业清清楚楚每一条都是重点。这个世道,人人初次往来都是先审核”条件”。若愿意结交便继续交谈,若看不上人家的身家,当下找个理由闪人便得了。
      像殷叔夜这样不先问清楚家世来历,就糊里糊涂地对他们这么好,是不正常的,太不正常!

      不过她不是什么世族子弟,可没想好自我介绍的说词,不过就是来瞧瞧砚台砸中了哪个倒楣鬼。只是,她忽然觉得有件事情不大妙,问道:”疑,稽公子怎么知道我姓宁?”

      “在下的茅草舍四面透风,隔音不大好,无意之间听到你们的谈话。”

      青杭脸色一变,结结巴巴问道: “你……你……你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听的?”

      “适才我肚子有些饿,饿得头脑发昏,精神涣散。是以听到香橼蜂蜜煎时,精神都来了……就这么一路听下去了。”

      也就是说,刘氏的挑衅动怒,她的反唇相讥,那日的逃亡情形,全被他在一旁一声不响地听走了。

      青杭有点上火: “你如此偷听墙角,这可不是君子做的好事。”

      稽广置若罔闻,反驳道: “你也瞧见了,我这个茅草舍四面都是蒲草搭的,四处漏风,雨下大一点都能打进来,更何况是无孔不入的声响。再说了,你们那个庭院又没个盖,能把声音兜在里头叫人听不见,我就是不想听,也办不到呀!”

      青杭咬牙切齿: “……你说的好像都是屋子的错。”

      “呵呵,自然是屋子的错,不过,你若觉得不公平,以后也可以听我的墙角,我的墙角难保不比你们的精彩,咱们礼尚往来不是挺好?”

      青杭瞪着眼前的慵闲男子,竟一时无话可反驳,这人一点就没把世俗礼仪放在眼里,礼尚往来四个字只是客气话!!

      而且他还如此厚颜无耻地邀请邻居吃他家的瓜,真是旷世未闻哪。她负气做了个揖欲离去: “我还有事情要忙,稽公子告辞。”

      “……宁娘子,你的砚台,不要啦?”稽广将砚台推到她眼前,嘴角含笑。

      “……多谢。”青杭僵硬的道个谢,双手捧著沉重的旷然砚,气冲冲的提裙走回隔壁院。

      这稽什么子隐做什么一直冲着她笑!

      虽说他长的也是挺好看的,就只差殷叔夜那么一点点,但是听人墙角就是不对!

      他们来京城是为了躲避王赫的眼线,如今却被他窃听到躲避王赫追杀的经过,想想就令人恼怒。

      少女今日身穿安遇春所织的浅绯纱衫和翠缥扶光间色缘裙,交叕的裙摆在地上回旋开展,奔跑时有如一瓣瓣的荷花迤逦了一地清新娇红。

      稽广凝视著宁青杭的背影,身形因酒意而略为摇晃: “奴婢也是人,不能任意欺辱打骂……有一技傍身,便能自立自强,不需立于门楣之下……这一群人,想法标新立异,倒是和我气性相投,真是有意思……还有这个香橼蜂蜜煎,跟我的醁波酒一定是绝配。松子快来,去给我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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