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周氏遗孤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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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杭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拉着刘氏走回周络陵房间的。
她回来时，禹琳琳、周络陵和阿芙已经不知在房里待了多久。
周络陵和阿芙呆坐在地上，双手摀住嘴，满脸是泪。禹琳琳靠在一张案几旁浑似受到极大的惊吓，眼睛张的大大的，连哭都哭不出来。想来她们刚刚也目睹东园的惨况。
空气中飘着浓浓的血腥气，青杭忍住作呕的不适，对着女孩们轻喝道: “现在不是惊惧的时候，待王赫……斩杀完东园的人，就会来西园搜捕。他们是来灭门的，绝不会留活口。现在整个周府应该已经被王赫的士兵团团包围住，侧门去不得了。络陵，除了周围的小门侧门，还有什么通道能连接到外头，是不会被发现的吗?密室，地道之类的?”
周络陵从悲痛中猛然惊醒，急道: “有…有，快跟我来。”
几个人旋即冒险走出房门，沿着阴暗的竹林，往西南角的周家祠堂走去。阿芙和禹琳琳合力推开祠堂后方厚重的壁门，里面是个只容六七人的密室，众人赶紧步入密室把门阖上。
密室的另一头便是周络陵所说的密道，通到北阤山的果子林去，她往常溜出去玩时，便是走这条密道，从来没被抓到过。周府在周老太公的年代时，经常和附近几个世族械斗，因此，躲藏逃命的密道建有三四条，密室更是有二三十处。后来，南方世族之间渐渐取得和平共识，密道逐渐被荒草掩盖，只剩下这一条还能勉强让一人窄行通过。
“走吧，从这里出去应该就能安全脱身了。”周络陵让两位友人和刘氏先行离开密室不入地道，她和阿芙垫后。
刘氏却寸步不移，坚持不肯离开，尖声道: ＂走什么走，安溪还没找到，你不准离开这里。＂
周络陵今天受的打击真是够多了。她不敢置信地道：＂阿母，你疯了吗?别说安溪，我们几个能不能脱困都尚未可知。还有，安溪究竟在哪?阿母倒是告诉女儿让我好找啊?＂
刘氏气急败坏道：＂安溪在哪，问你呢?我一直叮嘱你一定要找到他，可你在干嘛?为了两个不相干的黄毛丫头踯躇浪费时间，你这个阿姊是这样照顾自己的弟弟吗?总之，今天若找不到安溪，我们干脆就全都死在这里算了。＂
周络陵安静地看着刘氏，过了一会才斩钉截铁道：＂阿母不爱惜性命，女儿也就不阻拦你了，但我绝对不会为了安溪把自己葬送在这里。青杭和琳琳留下来是为了帮你找安溪，女儿也早就可以自己从密道脱困，却为了寻找弟弟在府中冒着性命危险躲躲藏藏，你却压根没有感激他们，还要我们一起死在这里。你神智不清，我不跟你瞎搅和。走!＂
刘氏先是上前往周络陵脸上扇了一个大巴掌，然后快步挡在密道入口，声嘶力竭地喊叫：＂我神智不清?我不爱惜性命?还不是都因为你，若当初头胎生的是安溪，我在周家的地位会这么卑微不堪?若不是先生了你，我如何会被陆昭那个贱人践踏数十年?＂
周络陵摀著又红又痛的脸颊，无力地闭上眼，一脸凄凄然。
本来她已经鼓起勇气想要反抗阿母，但只要刘氏说出这番话，她就全身僵住无法动弹，更无法做出任何反驳。因为这是板上钉铁的事实。若不是她先出世，若她不是女儿，阿母的境地就会截然不同。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太可笑。＂一阵讥笑声自密道传出来，青杭走回密室，丝毫不客气地把刘氏使劲推开，刘氏一个踉跄坐倒在地。
＂你笑什么?＂
＂我笑你柿子挑软的吃，不敢直面周仪和陆昭，却把全部过错都推到自己女儿头上。欺软怕硬，不敢怼外人，只敢拿刀子捅自己人，难道不可笑吗?＂青杭冷冷地睥睨刘氏，看的她心虚起来。
＂本来就是她的错，若她是男儿身，连同安溪，我膝下就有两个儿子，早就能建功立业，在族中扬眉吐气。＂刘氏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这个说法有任何无理之处。
青杭弯下腰，脸几乎要贴著刘氏，冷笑道：＂你说的好像络陵神通广大，可以自己决定是男娃还是女娃，肚皮是你的，又不是她的，她能有的选吗?再则，你又说的好像只要她是男子一切问题皆可解决。信不信由你，就算是这样，你在周家依然不会被高看。＂
＂哼，我听妳放屁。陆昭就是因为给家主生了这么几个儿郎，才会在府里风风火火，大权在握。若我肚皮也争气，掌家之权未必不会落到我手上。＂
禹琳琳也来帮腔，怒气冲冲道：＂你都说了你肚皮不争气，还怪到络陵身上去。＂
＂你……你这个不知打哪来的野丫头，叫我打烂你的嘴。＂刘氏最恨别人讥笑她生不出男儿，站起身，怒气冲冲欲往禹琳琳脸上挠去。
禹琳琳在庄子时和常夙沙学过武，轻松一闪便避开了刘氏的葱指，反身将刘氏负手钉在墙上，惹得刘氏苦苦哀叫。
周络陵听不得自家阿母惨叫，赶紧恳求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阿母和安溪，放开我阿母吧。＂
青杭觉得胸口中有一股熊熊的怒气快奔出，直截了当地对着周络陵大吼，＂周络陵，你给我清醒点，你还没这么有能耐，能揽了注生娘娘的活，更不是天上的司命星君，可以自定出生时的命格。你身不由己，但不表示你要认命接受命运的安排。＂
周络陵仿佛被狠狠揍了一拳，呆愣在昏暗的烛光之中。本就单薄瘦弱的她，此时看上去更加孤苦无依。
看到周络陵的震惊表情后，青杭满意的转过身，继续骂骂咧咧：＂刘氏，我没有闲功夫跟你在这里纠缠，王赫那一帮人还在外面搜捕呢。索性今日我这个小辈就把话全撂在这儿，要听不听随你的便。＂
刘氏一脸莫名其妙。
青杭开怼：＂首先，你明知你出身北方世族，被陆昭深恨，就算生了一打儿子，在周家的地位依旧不会改变，可是你却因为懦弱无胆向陆昭发难，便将心中所有怨愤倒在自己女儿身上。其二，你也明知刘家家道中落无长辈撑腰，嫁过来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可你想高攀江东第一豪族，依旧选择嫁入周家，期待周家能帮扶刘家东山再起，等到你发现周仪全无心思照料你的娘家，又将一腔怒火都撒气到络陵身上。最后，你更知道络陵侍奉你至孝至真，打小便被你洗脑的自卑自抑，最是好拿捏不过，所以她多年来被你这个亲生阿母欺凌，却从来没有生过反对之心。陆昭跋扈霸道本不是你的错，可你却从不敢替两个子女站出来说话，反倒让络陵在府中处处为你周旋，你真是既可怜又可恨。现在，你想活命就乖乖从密道走出去，若是不惜命还想去找你的宝贝儿子，就待在这里，青杭恕不奉陪。咱们走。＂
禹琳琳松开了压在刘氏背上的手，一脸崇拜的望着宁青杭：＂青杭，我从不知道你骂起人来这么有气势，我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骂人?有吗?我很讲道理的……欸，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赶紧出去吧。”
＂
被当头棒喝的周络陵总算看清了一些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紧紧拉着阿芙，头也不回的往密道走去。
刘氏被青杭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无人和她出去一起寻儿子，她也不敢独自冒险，情势于自己不利，只能摸摸鼻子跟在后头一同出去。
密道自西南角的祠堂开始，直通到北面，整整绕了周府半圈。一群人在阴暗的甬道中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周络陵手中的烛火几乎快烧尽熄灭，才终于走出，进入眼帘的是满山的高大树丛。
没有了烛光，林中昏暗可布，偶有不知名的小兽嘶叫，还有在黑暗中格外刺耳的夜鸦嘎声。今夜的月光泛著诡异的红光有如挂在天上的一只血盆大口，将树影照的如杯弓蛇影般怵目惊心，生怕有王赫的手下埋伏在林子中。
众人此时草木皆兵，惊惊惶惶，一点声响便能心胆俱裂。所幸周络陵对这条路相当熟悉，凭著印象一路绕着隐蔽的小山径往西走，走了约莫两里，她比著林中不远处的一座凉亭，示意去那里稍做休息。
谁知凉亭中竟有一群黑色人影在月色下忽隐忽现，青杭警觉的命其余人躲在暗林之中，可却已经太迟。
凉亭中有一人疾步朝着他们走来，此人面不不清，是善是恶，全然不知。
就在一行人屏住气息，心几欲跳出胸口之时，青杭蓦然看清来者是桂桑华，而凉亭中的七八个黑影也同时现出真面目。
青杭定睛一瞧，倒吸一口气，摀住心口简直不敢置信看见了谁。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周氏遗孤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