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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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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尖嘴猴腮,眼见崔钰指着自己,忙不迭地把头缩进人群中,不说话了。
可人群中因此而产生的质疑却越来越多,有人嘀嘀咕咕道:“就是啊!她只是一个女人,最终还是要嫁人,就算是为大盛做了贡献,但那又能做几年?还是不如七皇子!”
这话顿时引起不少人的共鸣,不少人叹气道:“唉,就是啊!七殿下虽然这次糊涂了点,可他平时也为大盛不少操劳呢!而且、她是女子……崔小姐的确具有雄才大略,可她偏偏是个女子!”
就连秦老将军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在心底默默赞同,他颇为可惜地看了崔钰一眼:“小钰,若你是男子就好了!”
这话太过刺耳,崔钰忍不住一阵反感,胃中因此不住地翻腾。
前世,她听过太多太多诸如此类的话,“若你是男子”、“再强势的女子又如何,还是不如男子”……
甚至在前世,她与七皇子争论军功归属后,他曾主动找她商议:“你是个女子,甚好。你嫁于我,为我生子,我便同意将军功分你一半,并用私银来替你养那些没用的东西,怎样?”
回答他的,是崔钰再也无法按捺、毫不留情的一耳光。
他口中的“没用的东西”,是为了大盛而残疾的军士、是他们年老而无依无靠的父母,可在七皇子口中,就成了“没用的东西”!
还有他身旁知晓内情的某些客卿,也忍不住皱眉:“她若是个男子,我们还可将她纳入殿下麾下,到了那时,军功还她倒也无妨。可她是个女子……女子当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无法上阵杀敌,只能当个摆设,要这军功又有何用?还不如将其献给殿下,还能用来锦上添花。”
可那时,她一心忍耐,全然未想过七皇子的每一步都暗藏杀机!
崔钰将心思从旧时回忆中抽离,强忍不适,不卑不亢地对秦老将军回道:“秦将军此话不妥。我身为女子,亦可未大盛而战,比某些偷奸耍滑之辈不知强了多少倍,何必成为男子?!”
此话一出,七皇子瞬间黑了脸。他被人包围着,去留两难。若是现在就走了,不就坐实了他偷窃功名的名头?他压下火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崔钰。
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女子,还能给他添什么麻烦!
崔钰的目光从他面上划过,随后毫不留情地移开。她找出方才说话那人,伸出手指了指:“你说我终要嫁人,因此比不上七殿下?”
那人一惊,只得不情不愿地走出来。他有些不服气,梗着脖子说道:“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你不就是要嫁人!到时候生子操持家务,军中哪有你的位置!”
有朝臣也嘀咕道:“护国将军之女今年十六岁,按理说早该议亲?可为何……”
“我早就说过,她不务正业极了!女子本职就是在后院为男人开枝散叶的,可她如今……”
崔钰眼风扫过那人的脸,那人刚说出“开枝散叶”,便与她的目光对上,被其中的血气与冷冽感染,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诸位大人既如此瞧不过女儿家。”崔钰冷笑一声,“谁说女子就一定要嫁人?我崔钰偏就在此立试,大盛一日不宁,我便愿终生不嫁,为大盛戍守边关,征战北戎!”
她不顾众人的目光,腕间一转,刀芒一出,一缕乌发飘摇坠地。
崔钰面对着众人的视线,昂首道:“为了大盛百姓的安宁,是男是女又有何区别?既然世人皆以嫁娶来区别看待女子,那我就愿终生不嫁!”
众人看着那一缕乌发,皆是一片哗然。
女子怎能不嫁人?怎可能不嫁人?!这崔钰竟然做到这种地步?!
女子割发立誓,此生不嫁人。不成亲……这也太……太过骇人听闻了!
秦老将军看着她,目光难言。他低声道:“小钰,你不要后悔。”
秦将军在心底叹息一声。如果崔钰是男子、又有这般心性,他一定要将他收为义子!
有人大声说:“崔小姐,你不要后悔!上了战场,你可能没办法生孩子、没办法觅到良婿!”
崔钰冷笑一声,说:“只要大盛安宁、百姓康乐,我无子无女又何妨!”
她继续道:“崔钰没有什么本事,但愿为大盛献上自己的微薄之力!从今天起,我便自请去边疆,大盛一日不宁,我便无法安心!”
崔钰将短刀递回兰枝手中,低手说了句:“走。”
两人转身离去,身影逐渐隐在宫门内。
七皇子面色铁青,他竟败给了崔钰!他再也无法忍受崔钰带给他的所有影响!周围的人都在看他、悄声讨论他的行为,从来都是众星捧月的他,如何体会过这种感觉?
偏偏崔钰还割发明志,呵,好一个割发明志!既然她执意要与他作对,那便走着瞧!日后有她的好果子吃!
他一挥袖,带着侍从回府,却是不知道,回府后会有多少侍从要被他用来发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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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钰带着一身风尘,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她已经有多年未能看见娘亲,这份思念太过深刻,此时不免近乡情怯,心生波澜。
室内一豆灯火摇曳明灭,郑兰正低头仔细辨认书上的字句,被崔钰的推门声吵醒,放下书卷转头看过来,笑着说道:“都是跟你父亲上过战场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今天又来干什么,想吃红豆酥了?”
崔钰的鼻子被郑兰亲昵地捏了捏,她忍不住有些哽咽:“……想吃了,娘给我做。”
前世自从上了战场后,便再也没吃过娘亲给她做的红豆酥。七皇子要她出谋划略,强硬地不放他离开,一直到娘亲因她而死,两人都没能再见过面。
与自己的亲骨肉分离,生死不复相见,娘亲该有多痛啊!
郑兰兀的见自她眼角滑下一滴泪,忙给她擦去,柔声说:“这是怎么了?谁还能给我们家小玉儿受委屈不成?”
崔钰的心绪依然激荡,夹杂了一丝在娘亲面前落泪的羞赧。她声音低了些:“没有,就是想吃红豆酥了。”
郑兰轻轻一笑:“馋猫。现在就给你做去!”
崔钰看着她哼着曲儿往小厨房走去,抬脚跟上。
红豆酥热腾腾地放在桌面上,郑兰擦干了手坐下,慢慢地说:“也不知你爹那边怎样了。我这几天总觉得有些不好。”说完,她轻轻叹了口气。
崔钰放下酥饼,轻拍后背,安慰她说:“娘,您就别担心了。父亲征战这么多年,自己一定有把握。更何况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郑兰面上仍带着些许愁容,崔钰便想办法逗她开心,片刻后郑兰终于又重新挂起了笑。
然而崔钰眼底却多了一丝沉重。
想必……那件事已经快要来了。
前世,父亲军中出现细作,将他的饮食起居、作战计划尽数透露给了北戎,以至于他被敌军设计,最终不仅追杀无果,中计后还被带有巨毒的利箭刺中,死于边疆!
她记得,父亲死的那天,天上罕见地下了雨,寒意刺骨。
曾经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护国大将军,如今却落得一个指挥无力的罪名,皇帝念在他为大盛操劳一生,最终并未处死他,只是夺走了他手中的兵权。然而他却再也无法策马奔驰,只能躺在床上,每天咳血,听着崔钰与他讲话,最终郁郁而终。
崔钰知道,父亲想了解战况如何、想听她说大盛拿了胜仗……可她的战功被人夺走,父亲走后更是被人排挤,再也接触不到实权,每天只能强打精神。
可重来一次,他终于有了弥补的机会,这次,她一定要保护好父亲!
崔钰收好心思,与郑兰又玩笑几句,才说:“我这次回来,还没去见过皇帝舅舅你,母亲等我去觐见!”
郑兰摆手:“快去吧,记得别惹你舅舅生气。”
崔钰笑着与她告别,纵马赶往皇宫。
她要去请一道旨意,或许是能够改变爹爹命运的旨意!
快到勤政殿时,一名太监出手拦住去路。
崔钰见过他,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崔钰理了理因行色匆匆被风吹乱的衣袖,上前几步,对大太监低声道:“劳烦公公通报,我要面见圣上。”
公公扫了她一眼,脸上堆出了笑:“原来是崔钰姑娘,哎呦,这些天您没来看望圣上,让圣上思念得寝食难安!”
崔钰也跟着笑了:“我在府中也是思念舅舅,所以如今我就来面见圣上了,只希望圣上还没能忘了我呢。”
公公哎呦了一声:“怎么会呢,圣上疼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忘了您?我这就为您通报!”
公公将拂尘一挎,抬手进了勤政殿。
崔钰等了半晌,公公终于走出殿门,对她笑道:“姑娘请进,圣上说了,若是思念他,他当然是要让姑娘来的!”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不是单纯的思念,那崔钰就没必要进去了。
崔钰神态自若,同样笑道:“多谢公公帮忙传达,思念舅舅许久,今日终能一见!”
她递给公公几粒碎银,走进勤政殿,向皇帝行礼。
皇帝见她到来,从案上收回目光,微笑道:“是小钰来了。许久未见,长高了。”
崔钰默然,她说:“一直在边关跟随父亲,没想到许久都没能来看陛下,是小钰的错。”
皇帝挥了挥手:“小钰有什么错,你为大盛着想,朕欢喜还来不及。出海的队伍上贡了两瓶珍珠膏,据说可以美白养肤,待会朕便差人与你送去。”
崔钰没拒绝,叩头道:“多谢圣上!”
皇帝默默颔首,带了些压迫,低声说道:“小钰,朕知你为大盛的一片心意,也知……此事是委屈了你。朕会补偿你,你放心。”
崔钰在心底冷笑。补偿?是指七皇子抢她军功一事?前世他确实给过她补偿,但只不过是和七皇子同样份例的一份赏金!
然而,那些战死的士兵,他们的家属需要这些钱。
崔钰谢过赏赐,皇帝为她的识相缓和了脸色。崔钰默然片刻,抬起头看向皇帝:“舅舅,我想求您一件事。”
皇帝听到她喊“舅舅”,神色柔和一瞬:“小钰不妨说来,舅舅一定尽力满足”
崔钰朝他行了一礼,郑重地说:“陛下,民女崔钰,恳请您准许我随军参战!”
不等皇帝拒绝,她又说:“我自知学识浅薄,无法为大盛做更多贡献,但能够为大盛尽一份力,是我们的荣幸!请陛下准许我暂时离京,上阵杀敌!”
皇帝先是皱眉,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颔首说:“可。小钰要注意安危。”
崔钰长舒一口气,面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她叩首说“多谢陛下!我定会帮助父亲抵御北戎的侵袭,忠心报国,保护大盛!”
皇帝微微笑道:“朕知你心意,尽力就好。”
两人言笑晏晏,气氛和谐,崔钰看上去心情愉悦非常。然而她拜别了皇帝后,皇宫消失在她的的视野里,她迅速冷下了脸。
皇帝竟还想令她为七皇子提供军功?休想!
她要保护好父亲,也要夺回曾失去的一切!
她回到家中,对兰枝交代道:“收拾一下包裹,我们即刻启程,去往边关。”
这次,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