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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新婚日记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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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特的场合总是引诱人放大了情绪,这场婚礼对于袁友来说,是值得为时安感到高兴的,时安是个好人,有听力障碍,他跟谢怀结婚,将会受到庇护吧。
对于柯燕来说,她觉得时安的先生谢怀表现过于平淡了些,她认为今天的时安那样美,谢怀怎么会一个笑容都没有?简直是怪胎,不过这既然是时安的选择,或许谢怀背地里并不是这样吧,总之她希望时安婚后能一直幸福。
对于宋垣来说,没什么比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跟别人结婚这件事更凄美了,他算是一个悲观主义,这件悲伤的事发生了,让他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满足。
顾辉今天也来了,不过他专门坐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意识到他跟时安已走上两条完全不同的路。他希望时安能幸福,更希望是自己给时安幸福,但是他哪里又有给人幸福的能力?他眼前的路好像灰蒙蒙的。
时景跟时安有五年没见了,上一次见面是在时平的葬礼上,纤薄白皙的少年哭得痛苦。这回是微笑着的,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时景真心希望时安能幸福,他也希望林梧枝能再次找到自己的幸福。
众多宾客里,唯有一位不想要时安跟谢怀幸福。陈星昂握了红酒瓶来喝,下一秒恨不得砸碎这美好的刺眼画面。
仪式结束后,时安跟谢怀落座用餐。考虑到宾客们都挺忙的,餐后就是自由活动了。时安将将坐下,就听对面的谢意低问:“干什么呢?”
谢意问的是谢怀,谢怀靠着椅背像是没听见,食指跟拇指旋转婚戒,像是要取下来但还没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外祖母跟林梧枝闻言看谢怀,谢怀还是那套动作,祖母问:“哟,不会是尺寸不合吧?”
“不习惯。”谢怀说。
林梧枝看向时安,似乎想为他说几句话,但时安心情不错,餐点也很合他的胃口。他知道谢怀在干什么,或许是想摘下戒指,也听见了谢怀的话。
“戴着别取。”谢意说,“你要时刻告诫自己。这就是它的作用。”
谢怀再旋了两回便不再管了,他的手指骨节清晰,其实戴着戒指是十分好看的。
有些宾客因公事繁忙要提前离场,商量好了来恭贺谢怀跟时安。时安酒量一般,这场敬酒风潮卷来更多的人,他有些喝不下了,还是尽力地喝。
正巧谢意去打电话了,林梧枝把谢怀一瞥,他喝了这么多倒是没事人的样子,也不说帮时安喝点儿。林梧枝正要说谢怀,时安的外祖母说:“你酒量又不好,倒半杯行了。”
那个跟时安还有谢怀喝酒的年轻人笑道:“是啊时先生,看你的脸都要红了。”
谢意打完电话回来,看见时安红扑扑一张脸,而谢怀像个桩子一样,拧眉道:“帮时安喝。这点眼力见没有?”
林梧枝双手抱臂沉了口气,双眼郁郁。时景坐在不远处的一桌,朝林梧枝这边看了眼,他的老婆便吃醋说:“你看谁呢。”
陈星昂来跟时安干杯,时安听见了谢意吩咐谢怀的话,正想着这杯酒到底要不要喝,就被谢怀握过去了,透明的酒杯和他无名指上的戒指都在发光。
谢怀把时安的杯子拿过去之后,陈星昂就笑着跟谢怀碰杯,时安站在他们之间,发现陈星昂喝酒的时候定定看着谢怀。时安心里不舒服,就感觉他们好像在喝交杯酒似的。
下一个来跟他们喝酒说话的人是杂志社的某位同事,这位同事稍显拘谨,其实他跟时安并不熟,他是老板派来的。
袁友走过来解释说:“时安,老板想对你跟你先生做个新婚采访。”
“现在吗?”微醺的时安问。
“倒不是现在。”这位同事说,“当然是等你们有空的时候。”
时安把谢怀看了一眼,同事以为是谢怀做主,就问:“谢先生明天有空吗?”
“没空。”谢怀说。
“那后天呢?后天上午。”同事说。
“也没空。”谢怀说。
同事被拒两回,谢怀的态度又冷冰冰的,就不再问了,只冲时安笑。
时安赔笑道:“谢先生比较忙,之前筹备婚礼请了好多假了,可能马上就要回战区,没时间。”
谢怀斜了眼看时安,唇里仿佛马上要说出一句冰冷的话,那位同事说:“我看也是!那就抽五分钟给我就行。”
“明晚采访吧。”谢意此时说。
“明晚吗?”时安又把谢怀看一眼,谢怀跟谢意对视着。
谢意眼神强硬,他认为谢怀既然结婚了,就应该把家庭跟事业好好地平衡,哪边都不至于冷落。
同事看时安跟谢怀都不说话,急着敲定了这事跟老板交代,说:“那就明晚,两位留五分钟给我就好啦。”说罢端起酒杯,喜笑颜开地要跟时安碰杯。
餐后谢怀起身要走,谢意问:“又要去抽烟?”谢怀“嗯”一声,谢意说:“时安不喜欢抽烟的男人,那就趁早戒了。”谢怀嗤一声,走了。
“大谢先生算是煞费苦心了。”林梧枝说,“不过他们两个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磨合。”
“我再去说说他。”谢意起了身。他是个尊老爱幼的人,虽然时安的外祖母全程笑眯眯的没怎么说话,他也觉得是自己没教好谢怀,说不定让老人家心里发笑了。
谢怀抽烟时望了眼斜对面,除了跟谢家林家关系亲近的,其他宾客们陆陆续续在离开。再过会儿阳光就更烈了,他吐烟时微眯眼,阳光照耀之下,眼瞳变做蓝不蓝绿不绿的。
谢意隔谢怀一米距离站着,问:“刚才时安帮你说话,你没听见?”
“怎么?”谢怀问。
“时安怎么就能落落大方的?”谢意数落道。
“在他同事面前要面子而已。”谢怀说。
“我看不是。你既然同意跟时安结婚,就不要总是这个样子。我看没了时安,谁还能包容你?”
谢怀用力掐了烟,道:“谁要他包容。”
时安这边,林梧枝趁时安的外祖母被人推着散步去了,说:“别总觉得谢怀是软硬不吃,既然他是个人,那他就有心,心不热也总是温的吧?”
“嗯。”
“那件事。”林梧枝低声说,“为了你自己好,你该服软也是要服软啊。”
“就算服软也没用,他就是那种有恶趣味的人。”时安干脆告诉了林梧枝,他有一些些难堪,看向了别处。
“不是因为你在他面前摆出冷漠的样子,他才欺负你?”
时安怪罪般看林梧枝一眼,没说话。
“你就是因为谢怀当初没选你,选的是时平——”
“好了别说了吧。”时安打断林梧枝。
“我跟谢意谈过了,你跟谢怀只要有空就多跟我们一起吃吃饭。要是没别人推推,你们怕是磨合一辈子都磨不到一起去。”林梧枝说完叹了口气。
她的最后一句话在时安心里沉甸甸的。时安往谢怀那边瞟去,谢怀没有抽烟了,单手插兜一声不吭站着,而谢意像是在教训他。
没一会儿谢意路过,冲时安笑着说:“改口吧,以后你就叫他谢怀。”
时安只对谢意笑,没说话。
时景时不时瞧一眼时安跟林梧枝这边,看桌边就他们两人,走了过来,他带笑把时安看一眼,问林梧枝:“我能坐坐吗?”
“坐。”林梧枝说,“这椅子又没写谁的名字。”
时景一坐下就问时安:“打算蜜月旅行么?我来安排。”
时安笑道:“谢怀应该没空。”再说了现在还有荒体危机,去旅行也有风险。
“他不能请假么?”时景问。
“那就不清楚了。”时安说。
谈话的氛围有些不自然的狭窄,时安也没什么话要跟时景说的。
时景除了这件结婚的事,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并且对面的林梧枝露出一副看透他的表情,就像是他犯的错被林梧枝原谅了一般,他起身挪挪自己坐过的椅子,说:“你们聊。”
林梧枝看着时景的背影,他那个老婆像是吃醋了用小拳头锤他的胳膊。林梧枝讽笑了一声,说:“说好是为了平儿离婚,转头就跟别人好上了,男人都是垃圾。”
时安听了林梧枝的话,心情难免有些沉痛。眼一瞟他看见谢怀独自坐在一张桌边,而陈星昂走到了谢怀对面搭话。时安的心情更差了。
下午三点宾客们走光了,时安跟林梧枝还有外祖母告别,他要坐谢怀的车回婚房。前一天他的行李都运到了那边。
时安上了车,看见柯燕端着个礼盒匆匆跑来,就对谢怀说:“可不可以等一下,我朋友可能有话要跟我说。”
谢怀没什么反应,倒是司机笑道:“可以的。”
“时安拿着。”柯燕把礼盒递给时安,“送你的新婚礼物,喝酒喝到差点忘记了。”
“谢谢。”时安笑着接过来。
柯燕的短发在风中灵巧晃着,她露出一个爽朗的笑:“也谢谢你的伴手礼,那下次见了。”
“下次见。”时安真挚地说。
柯燕帮他关上了门,车子启动,他低头看礼盒上的花纹跟字。是一句:百年好合。
这新婚第一天晚上,时安心里浮着阵阵能使水面起涟漪的细气。他的行李不多,堆在沙发边需要整理。他跟谢怀谁也没有先去卧室看看那位设计师的杰作。
时安归纳行李的时候,把袁友早就送给他的结婚礼物——一个盒子放到茶几上。茶几也是欧式的,弧线优美。
谢怀坐在了时安对面的沙发上,他一边瞧时安,一边松了松领带。
行李归纳好了,不得不去放起来了,否则摆在这儿就像摆摊出售一样。时安抬眼问谢怀:“去看过卧室设计了吗?”
“没。”谢怀靠上沙发背,眼瞳在灯光映衬下呈澄蓝色。
“那我先去看看,也要放东西。”时安抱起衣物袋。
谢怀问:“不分房?”
时安先是有些窘,然后漠然地说:“那我去楼下的卧室吧。”
谢怀没什么情绪地嗤笑了声。时安跑了好几趟才把行李运完,最后一趟他要把袁友送他的礼物,那个盒子拿下来。
谢怀在露台抽烟。时安搬起盒子坐到沙发上,把盒子搁在腿上后又看了眼露台。拆了盒,是一对情侣水杯,简约的英文字母在杯身右下角,字母是淡淡的绿色,杯子是柔柔的米白色,色调跟材质都十分精致。
“谢怀。”时安把杯子搁到茶几上,在谢怀闻声望来时,拉开了两个杯子间的距离。
“谁准你这么叫了。”谢怀冷声道。
时安不卑不亢地说:“你爸。”
谢怀回过头去,漆黑侧影被夜色融得模糊,像素点似的,莫名显得有些疏离。他指尖一点焰火般的红。
时安扬声道:“这是我同事送的两个杯子,给你留一个在这儿。”
“不需要。”谢怀说。
时安拿一个杯子下楼,把另一个杯子给谢怀留在了茶几上。一楼的主卧完全是欧式风格,窗帘是甜美的碎花布,厚重的实木家具,暖黄的灯洒在对称花纹的地毯上。
时安把杯子放到柜上。其实分房睡挺好的,那么这个空间就是时安在这儿的独有了。时安想到柯燕给他的礼物他还没拆,或许里面也有属于谢怀的那份。
他蹲下来打开盒盖,脚踝骨露出,像一块白玉。柯燕送的是情侣款睡衣,藏青色。可被睡衣掩盖的,却是满满当当的套。
时安为自己脑中的胡思乱想呼了口气,又想到柯燕平时就有些古灵精怪,她准备这些当礼物也不奇怪。
但是这些套也太多了,密密麻麻的盛着,无声地宣告一种放荡。时安把盒子盖起来,将其踢到床下去。再抱着属于谢怀的那套睡衣出了房间。
不得不说那位设计师把这儿设计得有些像电影场景,每个角落都显露出用心的美感。时安上了楼,谢怀刚好从露台出来,犀利的眼神把时安盯了一盯。
“这是柯燕送的。”时安把睡衣放到沙发上,“属于你的睡衣。”
“不需要。”谢怀经过了时安身边,带着淡淡的烟草气息。
时安瞄了眼茶几上孤零零的杯子,再看谢怀背影,谢怀拿了车钥匙要下楼,时安问:“你要去战区了吗?”
“不是。”谢怀的身影很快消失了。
时安跑到露台,撑着栏杆向下看,谢怀开车走了。时安撇了撇嘴。
晚上十二点半,谢怀才回来,时安站在窗前看他的车,手握着窗帘。他下了车,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领带不见了。
时安关了台灯躺回床上,两眼看着黑暗。不到两分钟,谢怀推门而入。
时安撑起身,看着谢怀那道黑影,说:“你怎么不敲门?”
“为什么要敲门?”谢怀语气低沉,带着一身酒气走到时安床边,快准狠捏住了时安的下巴吻上来。
时安推了推他,心想早知道锁门了。他肯定是从酒会回来的。
谢怀一面吻他一面剥他的睡衣,睡衣上的扣子崩崩崩的。他又将时安压下,时安是不情愿的,且有些愠怒。他吻上时安的身体,又要占据时安的身体。
“谢怀。”时安说,“你戴那个,别传染我。”
“什么?”谢怀带着怒气问的是时安的后半句话。
时安认为他就是在外面乱搞,现在应该不止陈星昂一个了吧。时安气得要挣脱谢怀的禁锢,谢怀掐了他的腰几乎把他横了过来,往他臀肉上狠狠一扇便是一个红巴掌印。
时安愣住了,谢怀又掐住他脖子,那双似鹰的眼渗出寒意,唇边却带着玩弄他股掌之间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