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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备婚日记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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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安握住谢怀的手腕,握不完全。声音含糊唤“谢先生。”
谢怀置若罔闻,向外拔时安的舌头,时安前后都难以忍受,眼泪滑下来,擦过谢怀的拇指。谢怀的一声低笑阴恻恻。
这种“折磨”持续许久,谢怀把时安当做一只弱小的猫。那么这是一只尽管有尖利指甲也不懂得使用,尽管有柔美嗓音也不会发出的、无趣猫。
谢怀如一座时安无法翻越的大山,当这山终于移走,他困得累得要睡过去,一丝精力都没有了。他躺在洁白的床上,拉了洁白的被子盖住自己,随后像没了声息。
谢怀离开前走到床的这边、时安的这边来。昏暗里灰蓝的眼睛像源泉滚滚的湖。将食指横到了时安的人中那儿,其实这动作也是恶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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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时安下班得早,谢意提前跟他说过,他今天下午可以去看看婚房。谢意还说:“装修设计师也会在。虽然别墅大体上不能改动,但卧室书房之类的你怎么喜欢怎么来。”
从杂志社出来,天空是钢色的。穿灰西装的顾辉在一棵树下抽烟,像是等人。时安经过他,他正好看过来,时安说:“顾先生好。”
“时安。”顾辉快速俯身掐了烟,“你今天下班挺早。”
“嗯。”时安说,“要去看婚房。”
“你妈妈……”顾辉对时安余情未了,才相见就说林梧枝的事,他脸色有些阴霾,“把卡收了没有?”
“她说先帮顾先生放起来。就当顾先生存在我们屋子里吧。”
“那时安你对这乌龙怎么看?”顾辉问。
“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时安换了话题,“那个湖心岛,也早被人买下了。”
“被谁买了?”顾辉问。
时安摇摇头:“不知道。”
顾辉一时沉默了。时安笑道:“事与愿违才是人生的常态吧。”
顾辉看到时安的笑容,沉重的心变得轻快了点。说:“我送你一程吧。”
“我打车就行。”时安说。
顾辉赶紧说:“也好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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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的别墅、也就是他们俩的婚房在城区跟郊区的临界点。时安坐出租车时计算过时间,从杂志社到别墅,要35分钟。
映入眼帘是铁艺大门,铺了白漆,精致厚重。往里走是草坪,经过喷泉,花园一角冒出来跟时安打招呼,遥远沉静的绿林里,有一面大泳池。
房子的外表是现代化风格,直线居多。片片落地窗反射出清透,时安看见二楼一扇窗前,走过黑影。
没想到谢怀也来了,时安在设计师的带领下上二楼看卧室,手里捧着装修团队里其中一人给他倒的温水,余光瞟见谢怀坐在露台上。
“时先生,我对卧室的畅想呢,是一种欧式的田园风格,在对自然的表现的同时又强调了浪漫与现代流行主义的特点。”设计师一手贴在门上,身体扭转像优雅的雕塑作品,冲空落落的卧室无限憧憬,“浪漫的罗马帘在轻风中摇晃,午后的阳光就泄露进来。精美的油画是必不可少,工艺品也要适当加入点缀。当然了一旦采用这种风格,其他地方的家具也要配套起来,壁炉壁灯也要有,时先生喜欢碎花元素吗?”
“听你说的挺好的。”时安笑道。
“我们团队值得信赖,并且我的嗅觉是很灵敏的,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那种很浪漫的人,又很喜欢大自然。”设计师看时安宛如在看一个浪漫的物件,眼光透露出暧昧。
“谢先生怎么想?”时安问。
“呀,倒是还没问。”设计师耸肩一笑。
时安推开玻璃门,刚才还是阴天,现在阳光清浅漾着,仿佛有些不真实。穿深色的谢怀侧脸线条如刀刻。
时安说:“看起来谢先生好像更适合现代风,刚才那个设计师跟我说要设计成欧式田园风,谢先生怎么看?”
谢怀起身,眉眼蕴着不太情愿的气场,他经过时安身边,时安跟上他。设计师见了谢怀,又把自己的畅想用饱满语气再说一遍。
谢怀说:“现代简约风。”
“其实我觉得,田园风正好可以冲淡一点简约的冷清。不如田园风不那么浓烈,在一个舒适的范围内怎么样?”设计师双手合掌,期待看着谢怀。
谢怀说:“不喜欢田园风,矫揉造作。”
设计师笑得勉强:“我们会打造得很自然的。”
“谢先生,哪里矫揉造作了?”时安问。
“就是呀。”设计师说。
谢怀瞥向时安,时安回视他,笑道:“不如一半田园风一半现代简约风吧。”
“啊?”设计师挠挠后脑,“这倒是一个没尝试过的挑战啊。”
“这是我的房子。”谢怀说。
“这也是我的婚房,大谢先生说我可以怎么喜欢怎么来。”时安说。
谢怀不说话,睥睨时安的眼中带着一贯的冷淡跟嘲讽,仿佛面对的是一场戏剧。
时安对设计师说:“麻烦你就这样设计卧室吧,风格不要过浓就好。”
“那其他地方呢?书房呢?”设计师问。
“谢先生是要楼上那间书房还是楼下那间?”时安问。
谢怀不搭理时安的问话,冷着脸走了。
“我会融合得好一点,到时候时先生多跑几趟来看看?”设计师说。
时安点头:“好。”
比起谢怀,这位设计师更喜欢跟时安沟通。装修设计是他喜欢的工作,他也想负责的把这个项目做好。
他邀请时安对别墅里即将会有改动的地方进行巡视交流,他说:“或是你还有哪里想改动的,我们都尽可能做到。”
“可以。”时安说。
“谢先生好像走了。”设计师通过落地窗看楼下,谢怀上了一辆黑车,他问:“你们是不是娃娃亲呐?”
“不是的。”时安说。
“我还以为是呢,因为你们有点、怎么说呢,欢喜冤家的感觉?”
时安摇摇头笑了:“跟欢喜冤家也是完全搭不上边的。”
“好嘛,像你们这种有钱人的婚姻我见得多了,感情可能是你们最不需要的东西吧。”设计师这话里有些杞人忧天的味道。
时安内心深处其实想跟谢怀有感情的,可是谢怀对他太冷漠,做那件事的时候也冷漠,只把时安当做一个替代品,还是一个单纯为了发泄并不喜欢的替代品。
时安又很骄傲。谢怀不喜欢他,那他也不喜欢谢怀。就贯彻那份协议,要谢怀的钱就好了。
晚九点时安回到家,跟林梧枝一起聊了很多关于装修的事。从前富裕的时候,林梧枝几乎没有大声说话过,干什么都是轻轻柔柔的,现在倒变得生活气了,抽烟的姿势像个女大佬。
时安望着林梧枝吐出的扭曲烟圈出神。林梧枝注意到他在看,吸口烟再吐一个,可还是扭曲的。跟安静到像是陷入沉思的时安相比,林梧枝有些孩子气。
二十多岁的时安跟四十多岁的林梧枝,都即将步入新征程。时安这边是装修婚房,林梧枝那边是装修店铺,他们各有憧憬,幻想这新征程带来的新体验。
“你先生会吐烟圈吗?”林梧枝笑道。
时安短暂露出温柔腼腆的浅笑,说:“会。”
林梧枝的手指头敲着铁栏杆,嗒嗒嗒,像一种计时器,她笑着望天空的月亮。
时安正色道:“要不慢慢戒烟吧,抽烟对身体不好。”
林梧枝笑道:“管你先生去。”
这时门铃响了,时安从椅上起身,林梧枝打趣道:“是你先生来了吧?”
时安今晚的心境跟以往确实不同,或许是跟林梧枝聊天后的转变。他开了门与谢怀四目相对。心想如果谢怀面对的是喜欢的人,明蓝的眼眸会是深情的吧。
谢怀神色淡漠瞧着他,他唤:“谢先生。”细听下,嗓音里有一丝的浓情蜜意,他自己也惊了一惊。
“钱又花光了?”谢怀问。
时安本来想顺着谢怀的话说,但话到嘴边成了:“没有。”
“还愣着?”谢怀说。
时安低头俯身换鞋,谢怀视线一垂落在他后颈上,皮下颈椎节节突出,精巧脆弱。
林梧枝到客厅里来唤了声时安,时安立身回头,问:“怎么了?”
“要不是因为这儿比较小,也是可以给谢怀腾出一间客房的。”林梧枝笑道。
时安低声说:“我走了。”
“早点回来。”林梧枝始终没露面,这句嘱咐语气微妙,是说给谢怀听的。
但谢怀不会听她的。照例把时安折腾到一时下不了床的程度。
时安也会觉得委屈,真想破口大骂,再给谢怀一巴掌。他竟然就要跟这么一个人结婚了?
谢怀问他:“死了?”
时安移了视线看谢怀,这期间他看过漆黑的天空跟高楼,看过桌椅。到了谢怀这儿,谢怀的眼睛像宝石,于暗中散发幽幽光泽。
时安刚要说话,谢怀往门口走去。时安的手攥紧枕头,目送谢怀走了。
这目送很快变成迎接,四月二十日上午,是时安跟谢怀的婚礼。
时安用明亮又阴郁的眼神迎接穿正装的谢怀。谢怀笔直朝他走来,偶尔会踩到草坪上散落的粉色花瓣。
站在时安身边的林梧枝背过身拭泪,时安没注意到她。谢怀的一步步叫时安的心跟着坠,仿佛谢怀踩的就是他的心。
这场婚礼仪式简单,但宾客非常多,大都是谢意那边的朋友。跟林家亲近的亲戚们也都来了,外祖母坐在桌边,拿出帕子擦泪。柯燕提醒时安说:“要交换戒指啦。”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尤其是时景也来了,时安有一种要带着他们期望好好过婚后生活的感觉。
可是也讽刺,时景带着只比时安大几岁的新妻,而站在时安对面的谢怀确实也跟他是对立面。
时安跟谢怀各自从盒中取了戒指,从动作快慢上来看,时安似乎比谢怀要主动些.
他把对戒里的其中一枚圈进谢怀修长的手指,他心里明白,他交的不是戒指,而是他那颗不安定的心。
谢怀给时安戴好戒指,眼皮半抬看时安的脸。
时安的脸颊被化妆师铺了些粉色的腮红,太阳光下,洁白纯美。
察觉谢怀在看,时安掀起扇子般的睫毛与他对视。
有人在鼓掌,有人在祝福,时安余光里外祖母还在拭泪。不管这场婚姻的结果最终如何,时安跟谢怀结婚了。
时安微笑心想,或许他跟谢怀还会离婚呢。而这想法便会在不久的将来应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