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辞白帝

5、第 5 章

　　停在路边一排排的公交，湖中新建没几年，和原先的老校区的位置相对而言，是这个小县城两端。

　　公交到老街大概一刻钟。

　　江边常河上了一辆靠后的公交，在了公交后座左手靠窗的第一排落座。

　　江边放松的喟叹一声，外面的椅子比学校硬邦邦的凳子不知道好多少，虽然现在坐的也是硬的，却莫名无事一身轻。

　　书包背在身后，勉强当个靠垫，书不算多，江边就懒得取下来来，索性直接靠着，大部分学生只带各自所需的书，其余都放在教室抽屉或桌面。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江边也猜到了常河会在老街街口站下车，可能是去那个名叫赵陆昭的家里。

　　常河好像和他和住的很近，两人一般在前后站下。

　　晚风习习，顺着车窗吹进来的风，江边额前的碎发纷飞，目光望着车窗外，在想表演曲目唱那首比较好，直到身旁传来声音，

　　“师傅，下一站有下。”江边才回过神，一看是他的站点快到了。

　　“我刚刚没留神。”江边尴尬挠头。

　　“没事，我看你在沉思，就没打扰你。”常河说。

　　“啊是，我在想文艺汇演的曲目。”江边苦兮兮的说。

　　“这样，提前祝你演出顺利，明天见。”常河眨巴眼睛。

　　“明天见。”江边边说边起身，车身晃了一下，常河一把扶住他，等稳住身形，回头感谢的看了一眼，快步下车了。

　　后座的一个女生捂嘴，内心爆鸣，她好像看到坐着的帅哥，扶住了另外一个帅哥的腰，她咬断后槽牙拼命忍住声音。

　　常河感觉那人的腰凹进去一大截，比划着手，心想他有这么瘦吗？

　　江边下车看见后排靠窗的一个女生，动作奇怪，没有过多在意，边想边走。

　　次日。

　　“有没有同学想参加竞赛的，数物化生信，想了解的下课来办公室咨询，好了，继续早读吧。”老张来班级征询。

　　江边并不打算走这条路，他所在的生源地，对于竞赛的教育资源算不上好，家里也不用想，是不会同意的。

　　倒是另外一件事，出乎他的意料，自从许名年和他说了节目安排，本以为这节目要选上，有点悬。

　　可是许名年的节目破天荒的选上了，他的主题，肯定会让一些老师跳脚，

　　不过，答应了就要办到，晚自习他要去彩排，得把作业搞定，课间的江边像开了二倍速。

　　许名年不禁咋舌，少年好根骨，真乃天纵奇才也。

　　偌大空旷的篮球场，主席台上灯光通明，零零散散的学生在台下江边在房间里拷贝所选的音乐。

　　“小帅锅，哥已经把东西搞好了，来吧，嘿嘿！”许名年挑眉一挑。

　　许名年的声音流里流气，听得众人一阵无语。这时，传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哟，这不是江边，你还有心情参加这个，忘性可真大……”柯哲成斜着眼阴阳怪气。

　　“你谁啊！要挑事是吧！好！来啊！”许名年迅速反击。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江边微不可察的眼神闪过一丝落寞，手指在衣角来回摩挲。

　　“你他丫的缩头乌龟，一辈子只会躲在别人背后，是吧！”柯哲成冲过来揪住江边的衣领，厉声质问。

　　“你他丫的，训练不好好训，跑到别人排演的地方搞事，今天加跑30圈！”后颈脖被一个宽大手掌捏住，一个高大的男人瞪着柯哲成。

　　“混小子，看我不练死你他丫的。”一脚踹过去把人拖走了，边走边嘀咕。

　　众人胆战心惊，觉得比起挑事的柯哲成，那个男人显然更加可怕，后勤的老师匆匆赶来，环视了一圈，打破僵硬的气氛，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知道前因后果，上来宽慰江边。

　　许名年走到江边身边，想说什么但是忍住了没说，犹豫间，秦伊姚走了进来。

　　“没事吧，刚刚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呀？”秦伊姚清脆的声音带着疑问，“不想说，也是没关系的。”

　　“伊姚，你刚刚跑下去找王教练，干嘛呢？”然后撒娇，“都不等等我~”一个女生小跑进来。

　　“刚刚有事，下次不会啦。”秦伊姚安抚的说。

　　“谢谢，”顿了顿继续，“刚刚那个是我初中…同学。”江边垂眸低声说。

　　“那……”秦伊姚刚准备追问，许名年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秦大美女啊！刚刚是你找来的赵，啊，不对，王教练，我为此表示由衷的感谢，我叫许名年，咱们交个朋友呗！”许名年撩了一把头发。

　　“伊姚，你吃不吃烤冷面。”女生完全无视许名年。

　　秦伊姚秀眉微蹙，随即说了声下次见，拉着一旁的女生走了。

　　许名年看着离去的背影倒是无所谓，回头看向江边。

　　“今天晚上要不就算啦。”许名年说。

　　“我没什么事，彩排继续。”江边内心复杂，他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

　　“好啊，那我们开始吧。”许名年大大咧咧，拍了拍江边的肩膀。

　　第二节晚自习期间，一行人才回到教室，常河正在写着什么，抬头看到江边走过来的姿势有点奇怪，刚想帮忙，手握了个空，江边躲开来，楞了一下，无奈起身，视线移到江边喉结靠锁骨的地方，一片通红。

　　常河看到许名年不断的做手势，比划着滑动手机示意。常河摸索抽屉的手机看了一下上面的微信通知。

　　原来今天晚上，月色遮蔽。回来的路又没有路灯。

　　江边下台阶时崴到了脚。许名年说看过了，没有肿胀，江边不想去医务室，也只得作罢。

　　常河一旁的手微微攥紧，旋即，双手微松。

　　放学时，刚开始江边还能正常走，后面速度越来越慢，脚踝隐隐作痛，直到上公交，硬是没让常河帮忙，自己咬着牙走。

　　两个人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气氛古怪，都憋着一口气

　　江边依照往常下车，他站了一会，直到同站的人走完，才嘶的一下倒吸一口冷气，脚踝痛的难受。

　　感觉到身后有人。

　　僻静的街道，响起飞奔的脚步声。

　　热烈，响亮。

　　身边出现一个身影，不用看，他就闻到熟悉的味道，淡淡的、不知名的花香。

　　很淡，但是江边一下就闻到了，好奇怪、很奇妙。

　　常河一言不发，背对着江边把他往背上一颠，就这么轻松背起江边，江边刚想挣扎。

　　“在动，我也会摔倒。”常河吓他。

　　“可是，我不想…”细若蚊蚋。江边同学低着头呢喃。

　　“你不想麻烦我，是想这么说吗，我们都接触一个月了，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常河向前走去。

　　橙黄的路灯穿过树叶。

　　江边怔住了，是啊，他和他是同桌，他和他一起去食堂，他和他一起上下学，他们不是……朋友吗？

　　可是他好久没有朋友了，已经二年多一个月，760天了，江边哑然，那张熟悉的背影又浮现在他的脑海。

　　“搂紧。”常河把人的往上颠了颠。

　　江边感觉下面有一个温热的手托着他，仿佛隔着裤子的布料，温度都能传到肌肤上。

　　常河捏了捏，手感还挺好。

　　“我…你大爷的。”江边伤感顿时压了下去。

　　“咳咳，别动，刚刚没忍住。”常河咳嗽两下略带尴尬。

　　江边心里一万头马奔腾，没忍住，不应该是说不小心吗，你小子故意的!

　　“话说，你家在哪？”常河说。

　　“我家在…不对，先去上面，小咪还在等我。”江边指着前面转角处。

　　“小咪？是小猫？”常河说。

　　“嗯。”江边说。

　　沿着宽大的柏油路向上，到达台阶处，江边让常河放下他。

　　坐在台阶上，江边低声唤了几声，从侧门幽暗处，出现一个身影，是一只黑白相间的猫，白色占大部分，脚下踩着三黑一白，像穿了靴子一样。

　　小猫围着江边喵喵叫唤，绕裤脚蹭了蹭，江边连忙从书包里掏出一小袋猫粮，小猫低着头窸窸窣窣，吃的正欢。

　　常河这时去不远处的店铺买东西去了。

　　江边看着人大跨步走来，逆着光，看不清脸，但他知道，那是常河。

　　常河走过来，小咪抬头嗅了嗅，继续干饭，吭哧吭哧。

　　江边奇怪，为什么小咪这次不怕生，以往见到陌生人，可是跑的飞快，三两下就消失不见。

　　常河挨着他坐下，旁边的石栏刚好挡住夜里的大风，常河过来时，头发被吹的凌乱。

　　常河轻轻抬起江边受伤的脚，搭在自己的腿上，刚想收腿，对上常河的眼睛，悻悻的放弃了，他摆烂了，爱咋咋地。

　　常河伸手脱下江边的鞋袜，把买来的“雪莲”敷在肿胀的关节处，5角一包的“雪莲”，勾起了尘封已久的记忆。

　　陷入回忆的江边，猝不及防的被塞进一块冰，正准备说些什么，口里的冰块，让江边冷的一哆嗦。

　　“你刚刚那个手，是不是，碰过，我的脚。”江边咬牙切齿说。

　　“没，我用的另一只手，只碰过你的小腿。”常河狡黠的笑着。

　　江边压根没想到常河还有这一面，这人不一直都是温温和和的吗。眼前的人，是谁！他真是瞎了。

　　脚踝处，已经没之前那么痛了，冰敷的效果很好。

　　“雪莲”一共买了三包，一包拆开吃，两包换着敷，也得亏老板还卖小时候的货。

　　常河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小鱼干，递给小咪，小咪就这样低头在常河的手掌心，埋头吃了起来，常河轻摸着小猫。

　　“小咪就吃得开心，也没嫌弃，你说是吧，小咪。”常河嘀嘀咕咕。

　　江边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这是在点他呢，暗自磨牙，心里想着，三十年河东，还没想到下半句，常河自顾帮他把袜子穿好，拎着鞋，示意他上来。

　　走在夜色中，风中隐隐传来，

　　“话说，你家到底在那？”常河声音温和，“你不说话我就背你回我家了。”

　　少年的声音化成风声，融于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