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想结婚》迟川

33、你在躲我

　　小王PD带陆和宜进房间放行李，介绍道：“其他嘉宾还在路上，陈导说今晚有聚餐，大家先熟悉熟悉。”

　　陆和宜早看过介绍，陈锋邀请的嘉宾都是务实能干的类型，咖位最大的是新晋视帝魏嘉，四十出头，十分擅长生活剧，宣传片里他自述从小在农村长大，种地比演戏更擅长。

　　魏嘉之外让陆和宜好奇的是摇滚乐队B- K的主场和吉他手，陆扬和陆风，一对双胞胎兄弟，陆和宜被庄晓枫推荐过很多次他们的歌，太吵，没听几次。

　　夕阳为大地镶的金边随时间褪去，一下午，陆和宜和1683跟着PD熟悉整个月安村，从村头走到村尾，走到田坎边，一条深深的田垄分隔出左右两边。

　　两边状况截然不同。

　　小王PD说：“这里就是比赛使用的田地，都有十亩，前几天组织统一翻过地了，两边的肥力都差不多，陈导说我们必须控制变量。”

　　陆和宜望着一望无际的土地，左边的地显露出光秃秃的深棕色，能看到远处几块白色的大棚，没有连成片：“那边的大棚也是节目里的？”

　　“对，是农户原本的大棚，原耕组也可以使用，为了保证公平我们没有拆除。”

　　陆和宜指着路边的一辆老式拖拉机：“这个拖拉机呢，也属于原耕组？”

　　小王PD解释：“对，原耕组又不是刀耕火种，原有的农业机械和灌溉系统都能用的。”

　　“哦。”陆和宜表示知道了，深吸一口气，缓缓转头看向科技组的地盘，从地上连绵的一看就比左边高级的大棚，到飞在天上的无人机，再看回路边他看不懂的农业机械，提问都无从开口。

　　“希望我抽到科技组。”他由衷地说。

　　“嗯，从生产力分析科技组肯定是更好，但成本太高，规模不足以覆盖。”小王PD悄悄说，“节目组内部也无法判断最后谁会赢。”

　　不远处有一排板房，陆和宜心念一动：“那里是控制室？”怪不得在村长家没见到容深。

　　“对的，监测平台就在那里，不是用传感器监测作物情况和气象条件嘛，在那里都能看到，还能发信号指挥。”小王PD把他知道的都告诉陆和宜。

　　陆和宜捏了捏1683的手，使个眼色：“哦，是这样啊。”

　　机器人默默把板房位置记入系统。

　　晚上，村长家灯火通明，异常热闹。

　　院子里摆了流水席，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上了桌，愿意凑热闹的老乡也来者不拒。

　　用陈锋的话说，入乡随俗，打成一片最好。

　　导演和嘉宾那桌摆在堂屋，陆和宜在院门口的香椿树下站了半晌，脸上堆起一个笑，一阵风般把自己吹了进去。

　　疾风在空气里打了个旋，慢下来，心往下沉，容深不在。

　　陈锋正和村长举杯，见陆和宜来了，起身，为他介绍在座的人。

　　节目嘉宾都在这桌，除了魏嘉和陆扬、陆风，还有二线演员凌琳，主持人肖可可。

　　陆和宜一一问好，然后入了座。

　　陈锋问：“和宜，你的机器人呢，它不在？”

　　陆和宜答：“机器人又不吃饭，1683说它想在外面转转。”

　　凌琳率先遗憾：“和宜的1683在网上超级受欢迎，我还想当面和它聊聊呢。”

　　“有机会的。”陆和宜说。

　　凌琳点头：“当然，我家机器人还让我录了段视频，让我问1683还记不记得它，不过我家1552就是害羞，不然机器人相聚在节目里，多好。”

　　陆和宜适当表示遗憾。

　　肖可可不愧是主持人，从不让包袱落地：“由此可见深语科技的陪伴机器人有多精妙，我都迫不及待想感受他们的农业系统了。”

　　魏嘉坐在陈锋右手边，开口道：“你们体验就好，我要进原耕组。”

　　肖可可不解：“Why？”

　　魏视帝敬业道：“下部戏我要演个农民，算是提前体验。”

　　陈锋放下酒杯，转头看魏嘉：“不然我哪请得动戏痴视帝魏老师。”

　　视帝点头：“我小时候在老家种过地，不在节目里体验，我也得回老家体验。”

　　肖可可说：“那我就祈祷抽中科技组，我们omega的脸可不能晒黑。”

　　也被叮咛过千万不能晒黑的陆和宜面无表情。

　　肖可可统计六位嘉宾的意向，首选是原耕组的只有魏嘉，余下的人都希望进科技组。

　　陈锋呵呵笑着卖关子：“可可说得对，深语科技绝对值得期待，这次的系统保证让你们大吃一惊。”

　　“选不到科技组的几位，我只能先在这里说对不起了。”

　　聚餐九点才散，结束时陈锋嘱咐嘉宾：“大家早点睡，明天一早开始拍摄状态，六点在院子里集合。”

　　陆和宜回房间，等了十几分钟，直到门外归于平静，他推开一点门缝，然后整个人挤出去，回身关上了门。

　　香椿树下，机器人见他来了，眼睛亮起，蹬圆：“开始行动吗？”

　　陆和宜掂了掂右手的纸袋：“行动！”

　　寻找容深行动，开始！

　　1683在前面引路：“我观察过了，容深很可能就在板房里面。”

　　“你看到他了？”

　　“没有，但我的传感器分析空气里的信息素浓度，他在那里，相信我。”

　　陆和宜没想到机器人还有这功能：“1683，你好能干。”

　　月光下，机器人红了脸：“还好啦。”它停下来等陆和宜，“说起来，我对陆和宜的信息素最熟悉最喜欢，天生的一样。”

　　陆和宜牵它的手：“所以你最喜欢我嘛。”

　　“嗯，最喜欢你，第二喜欢容深。”

　　一人一机器人站在大门紧闭的板房门口。

　　“里面不像有人的样子。”陆和宜说。

　　看不到里面，但1683信誓旦旦：“应该是都调试好了等开工，只留了值班的人。”

　　陆和宜同意它的分析：“那个人就是容深，可是我们该怎么办呢，敲门？”

　　话音刚落，1683旋转到门前，举起胖手，咚、咚、咚，在陆和宜还在纠结的时候，敲了三下面前的门。

　　说时迟那时快，嗦地一声，陆和宜飞速躲到1683身后，两只晶亮的眼珠露出来，既期待又害怕。

　　一分钟后。

　　既失望又庆幸，门没有开。

　　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叹息：“门没开。”

　　机器人还想抬手，被人类及时察觉并捆住手脚，陆和宜怂了：“再等一下。”

　　“等什么呢？”1683不懂，“还是你想马上去容深住的地方，我知道在哪里，我带你去。”

　　“不是。”陆和宜小声说，“我们人类，会想很多。”

　　“好，你想，我等你。”1683善解人意，怕陆和宜冷，努力在体表释放更多的温度。

　　陆和宜冰凉的手暖起来：“1683，你的设计者真是天才，他怎么知道我很需要你的拥抱。”

　　机器人脸红了。

　　安静的等待。

　　好不容易，陆和宜调理好自己，咚咚咚，也是敲三下。

　　屏息等待，门没开。

　　这是一道正常的门吗？

　　1683提议：“我试试接入系统，需要一点时间。”

　　“等一下。”陆和宜怕它行动太快。

　　“还是说，你想我直接用手？”

　　“用手？”陆和宜摸了摸机器人的小短手，“做什么？”

　　“你不知道吗，我的臂力是按轻量级拳王金腰带的等级打造的，这道门，三成力就能开。”

　　陆和宜手忙脚乱抱住它：“我们不搞暴力啊，乖。”

　　他可不想节目还没开始就损坏公共设施。

　　更深露重，机器人和人依偎在门外，陆和宜鼓起勇气又敲了两次门，门都没开。

　　他分析：“我确定里面是容深，只有他，才会故意不给我开门。”

　　“对对对。”机器人附和。

　　陆和宜站起来，发现头顶有个摄像头，眼珠一转，装模作样咳了两声：“容哥，好冷啊。”

　　他和摄像头对视。

　　摄像头转动。

　　“哇。”

　　随着1683惊喜的叫声，阻隔陆和宜和容深的门，缓缓打开。

　　陆和宜轻轻点了点头，迈开步子，很慢地走进门里。

　　他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并没有很好的预感，很久没见容深，听到他的声音会仍然以为是幻听吗？

　　和他讲话，会不会词不达意？

　　陆和宜除了积攒很久，一边充气，一边漏气的勇气之外，没有一点信心。

　　但已经走到这里，陆和宜穿过机器发出的幽暗的光，走到控制室深处的容深面前。

　　容深坐在椅子上，电脑上的监控画面里，1683孤独地站在门外。

　　“你一直在看我们？”

　　圆椅转动，容深看向陆和宜：“我在等你。”

　　“等我，但你不开门，也算等我？”不小心泄出一点抱怨。

　　听他这样说，容深却笑了，他的表情在荧光下生动一些：“我居然犹豫了。”笑容扩大，转为自嘲，“应该在你们第一次敲门的时候就开门，那样才是对的。”

　　陆和宜的直觉不敢听下去，举起紧握着的纸袋，右手举得很高，让它挡在自己和容深之间，抢先说：“容哥，你的毛衣织好了，和我还有1683是家庭装。”

　　拜托，让容深可怜一下陆和宜织毛衣的辛苦吧，他的毛衣最晚完成，是让陆和宜自豪的完美作品。

　　容深却不理会：“陆和宜，这么久不见，你还在自欺欺人。”

　　陆和宜的手垂下来，他看清了停留在容深脸上的光，冰冷的机器的光，他狠狠闭眼，再睁开的时候一切没有变好，只好说：

　　“我知道，你在躲我。”

　　“是。”

　　陆和宜苦笑：“你没有认真躲，如果你认真躲，我才找不到。”

　　容深说：“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的意思是你不重要。

　　一旦这样想，陆和宜便失去很多力气，啪，纸袋掉到地上。

　　容深只用了四个字就让陆和宜的灵魂变得很轻，在暗淡又安静的环境里飘荡，他不再和容深对视，却说：“容哥，能不能开灯，太暗了。”

　　灯被打开。

　　倾泻而下的光刺红陆和宜的眼框。

　　也让他一眼望尽容深眼里的冷静。

　　他弯腰，想捡起毛衣，最终只是寻了身旁的另一只椅子，坐下来。

　　不知是谁的办公椅，陆和宜坐起来太高了，努力挺直肩背：“你知道我一定会找你，等我来，就为了说这些啊？”

　　容深：“你明白就好。”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冷淡。”陆和宜说，“我以为一切都在变好。”

　　容深打破陆和宜的幻想：“并没有变好。”

　　“哦。”陆和宜应了一声。

　　顿了两顿，忽然说：“容哥，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值多少信息素？”

　　“什么？”容深不懂。

　　“我听你说了这么多狠心绝情的话，你要赔我多少信息素才够？”

　　陆和宜抬手，解开颈环的信息素屏蔽。

　　他赌容深永远会对陆和宜心软。

　　他就那样看着面前的人，他们的距离很近，容深一旦解开信息素屏蔽，陆和宜立刻能想起很多过往，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可惜容深不这样认为，斥责：“陆和宜，你想明天这里所有人都闻到你的信息素？”

　　陆和宜不管不顾地笑：“怎么知道是我？你会告诉他们吗？”

　　怎么可能！容深小声骂了一句，鼠标一点，天窗打开，信息素散去。

　　陆和宜的颈环没关，源源不断的信息素挑动alpha敏感的神经，容深打开所有窗户，还是不够：“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和宜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一步一步，他挨近容深，没敢抱他：“你不要躲我。”

　　“就算你躲，我也不怕，我什么都不怕，容哥。”

　　1683贴心守在门外，待到陆和宜出来，手里的纸袋不见了。

　　“他收了吗，他喜不喜欢？”

　　陆和宜回身望一眼门内，看不到容深，也寻不到丝毫香草信息素，对机器人说：“他当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