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病呻吟》瓦瓜

31、第 31 章

　　那天晚上之后，第二天何礼航就和我说他要请一个长假，回家一趟，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他还和我说，不是什么大事情，要我放心，也不要问。
　　天气变冷了，秋天过得很快，冬天马上就来，手机里天气预报告诉我下个周可能会有雪。这是初雪，我希望何礼航能在我的身边。
　　siri加上我的微信以后经常找我聊天，就是和我随便聊聊，给我分享她的生活，说她的故事，她会很大方地向我介绍她的朋友，说她朋友的故事。我知道她最好的朋友叫钟佳仪，和她在一个宿舍，也是个漂亮的女孩，来自东北。我也知道siri刚刚分手，那个男的叫吕明，学医的，小有姿色，但是个渣男，被siri打了一顿之后分手。我还听过很多名字，这些名字在siri的世界里都很鲜活。
　　siri还会和我说她吃了什么，玩了什么，上了实验课，做了神奇的实验，真的就像我特别好的朋友一样，我甚至也想和她说我，施阳，贝糖和金金的故事。
　　我、施阳、贝糖和金金也聚餐了。
　　因为施阳和金金和好，贝糖很开心，这样她就不用担心想吃大餐的时候凑不到人一起。
　　贝糖在饭桌上打趣地问施阳和金金是什么情况，施阳胡乱地摆手打岔，连忙说这有什么好说的呀，金金在一旁沉默不语，表情还是一副很淡然的样子，仿佛贝糖嘴里那个叫金金的女孩不是她。
　　贝糖自讨没趣，也不八卦了，又把话头放到别的地方。
　　然后贝糖将火力集中到我身上：“你最近和那个经院帅哥关系挺好啊，老看到你们一起上自习。”
　　我看到施阳微怔的神情。一种复杂的，类似于得意的感情涌上我的心头，我笑贝糖：“你这不就是嫉妒我。”
　　贝糖、金金对于我的性向并不知情。
　　贝糖只说：“那我可太嫉妒了，我要是个男的就好了，还可以和他当兄弟，对他上下其手也不会怎么样。”
　　金金也笑：“那你一定是全校最渣男同。”
　　贝糖叹气：“你看何礼航八卦绯闻那么多，太可惜了。就算我是男的人家也不会爱上我。”
　　施阳看了我一眼。我问贝糖：“他到底有什么风流韵事可以分享啊？”
　　贝糖此时眼睛放光：“听说啊，他有个多年青梅竹马女朋友，两个人在一起好多年了吧，现在异地，他就说自己单身，然后就又和女孩接触交往，半个月就换对象呢。”
　　我有些哭笑不得：“是吗，我都不知道这些。”
　　贝糖继续说：“经院有个特别漂亮的研究生学姐，好像当时何礼航刚入学就追了人家一段时间，但一直没追上，什么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觉得何礼航这个男人非同小可，连我的微信都主动加，不就是海王广撒网多养鱼吗。”
　　金金一边吃一边在旁边附和：“无风不起浪。”
　　又补充了一句：“男人没什么好东西。”
　　我看了施阳一眼，施阳也看我，他尴尬地笑。
　　金金又看了我一眼，再补充：“只要不谈恋爱就行。”
　　贝糖在一旁还是可惜：“唉，就算是半个月分手，让我泡他十天半个月也行啊。”
　　施阳露出嫌弃的表情：“你就是嘴上会说，其实一个不都看不上。”
　　金金掰扯着手指头：“让我们看看，余加宇，陈英浩，魏鑫磊……现在还有个何礼航，四个了。”
　　贝糖把手捂住金金的嘴：“我现在在你们面前像裸奔一样了！”
　　施阳看到贝糖窘迫就乐：“贝糖总是看到个对眼的，开始单方面猛烈攻势，然后快速下头，反而是那几个男生上吊了，追着贝糖，把人家都追烦了。”
　　贝糖拍桌子，澄清：“我也没有很嫌弃嘛，就是他们在我学习的时候烦我就不行。而且说实话哦，这几个也没有很帅了，还是得不到的何礼航最好看。”
　　我说：“你上次吃过饭不是都挺熟的了。”
　　贝糖一脸惆怅：“他的感觉不像……不像我能追到的，可能让他和我多说话都难，算了，反正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就让他静静地成为我的白月光吧。”
　　金金：“贝糖开始演了。”
　　我们几个笑成一团。
　　生命里的幸福仿佛是有一个开关。当我不小心找到钥匙，把门打开一小个缝隙的时候，强烈的，来自幸福的光就会源源不断地洒到我的身上，把我身体里的一切黑暗都吞噬和净化。
　　何礼航，siri，施阳，贝糖，金金，姜星，这些名字让我感到庆幸。
　　何礼航每天都会给我发信息，和我闲聊。期末其实快要到了，何礼航非得离开这么一段时间，我很难想到会发生什么。
　　但他不让我问，我一直都很听话。
　　我对何礼航总是有无限的联想。
　　我想他可能是一个富家公子，家里涉及电视上的豪门纷争，家长里短就可以是一场大戏；我想他可能是外星来的旅客，伪装成人类感受我们的生活；我想他可能是□□老大，为了他们的宏图伟业而忍辱负重……
　　我越想越觉得好笑，等到何礼航回来的时候，我想把我的全部想象通通分享给他，他应该也会觉得很好笑。
　　我每天都和何礼航说，我想你。
　　我也和他说，你快点回来陪我。
　　我还和他说，我想抱你，想亲你，和你去散步，去吃饭，去自习。
　　可是初雪来了，何礼航还没有回来。
　　前一天还是金黄色的小树林经过一场大雪变成白色，厚厚的积雪底下是枯干的叶片。
　　雪快化了，我也没等到何礼航，倒是siri又来了。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穿了一条纯黑色的长款羽绒服，下摆可以盖住她的脚踝，像一条巨大的毛毛虫。
　　siri拎着蛋挞来见我，说：“何礼航说你喜欢原味的。”
　　我说：“你怎么又来了。”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心里很高兴。
　　siri朝我眨眼睛：“那不是来见你嘛。”
　　姜星也过来了。siri和姜星打招呼，她在雪地里拖着长长的羽绒服奔向姜星，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姜星被siri挤得眼睛都眯起来，siri比姜星个子高很多，她整个人都像是被siri包住了一样。
　　姜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siri，说：“你们俩应该已经混熟了吧？”
　　siri理所当然：“那必须的，我看上的朋友必须得交。”
　　siri这次嚷嚷着说要吃寿喜锅，说大冬天就适合吃这些。我们俩自然是听siri的，siri在雪里一蹦一蹦，我和姜星走到后面，siri又绕到姜星旁边搂着她的手臂。
　　我们去到离学校最近的商场，姜星说六楼有一家新开的寿喜烧，味道挺好的。我很少来到这个商场，在这里很容易撞见同校的同学，即使我们彼此不认识，但羞愧的感觉会莫名产生。但是因为这次是和sir、姜星一起，我就好一些。
　　siri一落座就拿着菜单点，姜星笑着看着她对着菜单指着指那，说：“你都不看看团购优惠。还有，人家现在都扫码点单了，你还在看菜单点菜呢。”
　　siri并不在意：“团购套餐哪有十全十美能吃到自己喜欢的。”说着对着菜单拿手机扫桌上的点餐码，“真麻烦，现在的服务员倒是过得舒服。”
　　我说：“以后真人服务员应该会越来越少了，不是有那个，AI服务员了。”
　　我又想到姜星他们搞的那个心灵搭子活动，那个和AI一样的志愿者。我继续说：“你们心理协会给我配对的那个志愿者就很像人工智能。”
　　姜星说：“什么人工智能啊，纯人工好吧，你们聊得咋样？”
　　我摇摇头。
　　siri一边滑动着手机，一边说：“别说，以后人工智能说不定真能干心理辅导。我前男友学心理学，他最好以后是被AI替代了。”
　　姜星露出有些害怕的神情：“不会吧，要是以后全世界到处都是机器人，那多可怕。”
　　siri还是看着手机，语气轻飘飘的：“机器人哪有人类魔鬼啊，人类就是一个恐怖的物种。”
　　我对于siri这番话表示支持。
　　siri点了半天终于点好菜了，问我和姜星还有没有想吃的，我们俩看了菜单一眼，姜星多要了个布丁，siri又看了姜星一眼。
　　siri感叹：“真是好，哪里都比北京好。”
　　姜星说：“但是北京是超级大城市啊，机会多，什么都有。”
　　siri问我：“赵只，你喜欢哪里？”
　　我想了半天，我没去过大城市，又想想我的家和这里，说：“好像都差不多吧。“
　　siri说：“真喜欢赵只这一副什么时候都很淡然的样子。”
　　姜星问siri：“那你之后什么打算？”
　　siri想也不想：“啃老呗。我这个烂专业，好像找不到什么工作。我也不想读研。让我爸妈继续努力去吧。”
　　姜星笑起来，说：“叔叔阿姨知道吗。”
　　siri开始说起来，像是在说和她无关的事情一样：“哎，你别说，我妈小时候就和我说，我家是在生了我以后才变好起来的。你别看我现在一副奢靡富二代的样子，在那之前我爸就是一个普通上班族，我妈是不切实际做一个女明星梦，成天就跑剧组试镜。但人家年轻又漂亮的，哪里轮得到她。而且我爸妈一直吧，结婚了好几年了一直都没怀上小孩，然后我爸妈理念又不合，都快到离婚这一步了。我爸犹犹豫豫，我妈果断刚硬，说必须要离，结果他俩都谈好离婚了，发现我在我妈肚子里了。我妈和我说我真不是个东西，早不来晚不来在这么尴尬的时候来，但她当然舍不得我。可是怀上我以后，我家整个运势都像变了一样，我爸辞职搞投资成功，我妈面上广告女主角，慢慢就发家致富了。你们说，我这个人就是命好吧，我觉得也是。”
　　姜星一边听一边乐，笑着趴在说话内容和脸上表情都很飞扬的siri身上。
　　我觉得siri很有趣，但心理也不是滋味，siri和我太不一样，我一点也笑不出来。
　　siri又说：“反正我爸妈就是宠我呗，把我当掌上明珠从小养到大，我说了我要啃老，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想让我一直待在他们身边。”
　　姜星说：“所以你就在骄纵之下长成了不良少女。”
　　siri表情得意，眼皮上蓝色的眼影也跟着她表情变化一起动：“那可不，咱们学习一塌糊涂，总是要有一技之长吧。对，哎呀，当时啊，我和何礼航认识就是为了保护他来着。”
　　“保护？”
　　siri说：“是啊，小时候的何礼航就是一根蔫蔫的豆芽菜，这种小孩最容易被欺负了。他就是不爱说话，不合群，那些小男孩怎么叫他他都不理人家，然后他们就欺负他。可惜被我这个见义勇为的大侠撞见，我一个三下五除二把那几个细狗小男孩解决了，拉着何礼航就跑，帅气吧？”
　　姜星被siri夸张的描述逗到笑得停不下来，说：“为什么你每次说这个事情都那么好玩！”
　　我也笑了一下：“想不到何礼航还有被人欺负的时候。”
　　siri摇摇头：“何礼航小时候和现在可太不一样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从豆芽菜变成大帅哥了。他小孩的时候一直挺闷的，和他说话都是我说到口渴了，他声音都没发一点。但是我当时就喜欢他这蔫了吧唧的样子，你别说挺可爱的，而且他吧，虽然不说话，但可以感觉到是个好小孩，和那些小男孩都不一样。”
　　姜星说：“你现在好像幼教。”
　　我做出很惊讶的表情：“何礼航原来是这样的。”
　　siri看了我一眼：“我们就是一直在一起，从小玩到大，他差不多就是高二高三吧，变了个人一样，其实他初中的时候就有点变了，主要是他长得好看，光看脸给人一种气场很强的感觉，生人勿近，嗯，我当时都有点点怕他的。后来像任督二脉打通，变成阳光交际花好人大帅哥了，谁都说他是那种人又帅又好又温柔。现在也差不多吧，你看他混得风生水起的，小时候要是你认识他，一定想不到他会变成现在这样的人。”
　　我不理解：“所以他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一个人怎么会变呢，还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siri手撑着下巴，眼睛滴溜溜地转，声音突然变小：“反正就是很多个原因吧……可能和他家里有关系，高一有段时间，他消失了小半年，他家里人也不在，应该是一起出国了。差不多那个时候，何礼航就变了很多。我也没问，这种事情，说多了也不开心，他变了之后，看起来挺开心的。”siri最后把目光放在我身上，我抱歉地朝她笑笑，感觉自己开启了一个不好的话题。
　　我作罢：“算了算了，也没什么。”
　　siri说：“其实他也没有真的改变什么，我觉得更像把真实的自己展现出来了。”
　　她说完又摇头：“也可能是把真实的自己压抑了。”
　　姜星的头就趴在siri的肩膀上，听她说何礼航。
　　姜星说：“他太神秘了。”
　　siri撇过头看姜星，笑起来：“足够神秘才吸引你的目光了吧？”
　　姜星拍了siri一下：“梁思睿，你别胡说八道。”
　　siri又看着我，笑着说：“赵只，你知不知道，姜星以前喜欢何礼航！我们俩就是因为她喜欢何礼航才认识的。”
　　这时候菜都上齐了，热腾腾的热气从锅里冒出来，在我和姜星、siri中间形成了一片薄薄的烟幕。
　　siri又开始忆往昔：“高一刚开学，我就注意她了，姜星简直就是人如其名，眼睛和星星一样好看。结果我发现她那双漂亮眼睛总是放在何礼航身上。我当时没放心上，毕竟何礼航长得也好看，吸引人倒也正常。但是姜星一直把眼睛放何礼航身上，就有点少女怀春了，被我抓个正着，你就说是不是吧你？”
　　姜星理所当然地点头：“是是是。”
　　siri说：“那这样不太行呀，何礼航这个人，接触要慎重。而且姜星这么可爱，我就是想认识认识。”
　　说到这里，siri的声音故意甜腻起来，她和姜星就这样又咿咿呀呀着，两人搂着彼此笑。
　　我看她们俩只顾着聊天却不吃，我自己先把里面的蔬菜都吃了。
　　siri笑完了，还要继续说：“然后我们俩就是那个，怎么形容，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啊！反正就是成天聊何礼航，聊着聊着，我本来想劝姜星别喜欢他了，结果姜星还是喜欢，她就喜欢何礼航那股倔强的正义感，就连他中央空调那样她都喜欢。那我也没办法咯。何礼航这小子，我羡慕死他了，这么多人喜欢他。然后何礼航上高三被他爸妈转走了，姜星的眼睛只能放在我身上了！”
　　姜星的脑袋从siri的肩膀上离开，开始吃饭：“现在封心锁爱了。”
　　siri又问我：“你以前真的对何礼航没有印象啊？”
　　又是以前。
　　姜星和我说，siri以为我是其他班的同学。
　　我确实也是。但是我回来复读的时候，何礼航已经转校了。
　　在那以前，我不认识何礼航。
　　不过，siri说话有一种能力，她讲她自己、姜星、何礼航、她爸爸妈妈的事情都像在讲故事，那种离我们很遥远的故事，我作为观众，乐在其中。
　　她一问我，我才反应过来，这是离我很近的事情，我却一点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的世界里不住着这些人，就连姜星，也只是我生命中，站在很角落的一个人。
　　我摇头，很勉强地才从嘴里挤出一点笑：“还真没听说过这些，我是在上大学后才知道他的。”
　　siri感叹：“啧啧，那你们可真是缘分啊！”
　　我说：“对啊，世界上一切都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