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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梦呓兽 ...


  •   贺珠泪大袖一拂径自跨进了门槛,绕过影壁一片庭院,西侧的北屋廊下遥遥已见有两名女使在把守。
      正欲迈进,却先听得一声清脆的喝令:“贺娘子!”

      贺珠泪不想理会,还是径直掀开了一侧的珠帘,隐约之中可见是一道侧卧着的纤细倩影,朦胧之中也可窥其婀娜之姿,当真是绝无仅有的美人。

      蓦然之间,她的手却被人紧紧攥住,再不让她往里走入,而她转过头,对上的是一双似笑非笑的棕褐色眼睛,里面竟是有几分愠怒和惊慌,她率先开了口:“贺娘子莽撞了,这样有失礼数罢?你若说一声,我也合该知道怎么招待,这下好了,若贺娘子今日在府上没有尽兴尽情,那反倒是我们做主人家的不是。”

      贺珠泪冷哼一声:“你算什么主人家?一个侍妾而已,就这般耍尽威风,敢情是让全城的人家看笑话呢!我用不着你招待,里头躺着的那位才有资格招待我!甭说话这么多,今日我既来,就是要把人带走!”

      谁知即墨猗却不叫她再说下去,命人阻在她的身前:“你管的倒还多,夫人只是这几日身子不爽利,嗜睡而已,你若茂然闯进打搅夫人休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顶得住主人家的怒气?还请贺娘子放过我们小的,早些回去吧。”

      贺珠泪眉目间竟透出几分霸道来,浑然没有将即墨猗的话放在心上:“做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样!主子赏时你受着,主子罚时,你也得受着,哪轮得到你在这里编排主人家的事,你们即墨家好歹以前也算是支大族,连这点道理都不晓得,果真是没落了!若不想死的话,现在就滚开!”说罢径直拨开她的手,径直入了卧房。因为早有预料,贺珠泪特地从平夷王府调来数名精兵,此刻威风凛凛地压在使君府的数名家仆面前,令人望而生畏。

      说不清屋里什么味道,大概是多日未浆洗衣被而发出的馒臭,又淡淡地融入了女仆们进进出出而留下的脂粉香气,这样一来,味道便有些腻人。

      明显地,凌乔是没有气力地昏迷着,此时有一半的烛火与地灯都灭着,更显得此屋内的衰败与荒凉,哪里有作为女君的尊荣?公认貌美的卫夫人,此刻垂着鸦睫,眉眼角都沾染上几许清冷衰败,贺珠泪撤回身子,让下属将她揽抱起来,略过气得扭曲脸儿的即墨猗,出了府门,将她安置在自己的重帘车上。

      贺珠泪的车驾豪奢的很,并不同于卫充马车的冷峻简朴,脚底是厚得人脚软的红地毡,左右车厢壁上各吊一盏粗大羊油烛的六尺银烛色,烘得卫兖的门府前都是明晃晃的。火红色的狐氅衬得凌乔人比珠玉贵,仿佛连鼻翼喷吐出的气息都带着非凡的香甜气息,这般的美人,连贺珠泪都觉得惊艳。若她长这样就好了,长成这样,没有人会不珍视她,轻忽于她!
      贺珠泪嫉妒地看了凌乔许久,最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重新放下车牖。

      贺珠泪的车驾在朦胧夜色中辚辚回府,府中奴人匆匆迎来,一声娘子未叫出口,已软在门厅之下。

      侍卫们扶着凌乔下车,贺珠泪忙吩咐仆人扶卫夫人去歇息:“去熬些小米粥来,顺便备套新衣来,刚才见她那身寝衣已是汗津津湿透几番,再这么穿下去,恐着了夜里风寒的恶。”

      奴仆颔首:“娘子新做的细麻布衣裳正放在寝房里,娘子与卫夫人的身段相似,一时也寻不到比这更贴身合穿的轻软衣物,奴们平日的衣裳是粗麻,又被浆洗得硬邦邦,唯恐咯伤了卫夫人金贵的身子,不知娘子何意?”

      贺珠泪不置可否:“陈异人,你心思细,做事从来周全,从无遗漏,只是你倒把我看得小气了,几件衣物,我会惜得?去我房里给卫夫人取来罢。”

      …

      金鸾殿仍旧金灿煌辉,金幔帐之下,是一位若隐若现的美人,一头柔软的青丝挽成了高高的云髻,头上是一顶精美绝伦的珠冠,左右两侧各插着一支硕大无比的金牡丹,绽放的程度刚刚好,既不会有花将败的惋惜之感,又不会有花未开满的美中不足之感,制作这金牡丹的手匠可见是用了心思的。

      美人强扯着明媚的微笑,眼角却缀着泪珠,既妩艳风流,又婉转可怜。
      织金绣凤的衣袂绕在满室的香雾中,左右的侍女尽心尽力地整饰着她的仪容,尽量让这场封后大典看起来不那么仓促潦草。

      侍女颤抖着手指,心里仍在发怵,听说昨夜在后花苑的古井里发现娴妃娘娘浮上来的尸体!没有人能说清她究竟是不是自杀,兴许吧,但乃不那么重要了,人都死透了,那惨状甚至难以描绘,古井过于狭小,娴妃磕得头破血流,连脖子都生生被折断了!属实骇人!本来娇美纤细的身躯都井水泡得发肿发胀,青青紫紫,一点仪容都没有…

      宫妃知道自己有可能逃不过叛军的屠刀,这几月纷纷写好了遗书,光是昨日从宫门抓回来的妃嫔就有十多位,哭得叫人撕心裂肺…没有被太后和沈南齐带走的人,就只有留下来等死的份…

      独孤太后走的太匆忙,连她身边最得力的几个嬷嬷都没有带走,更甚为惊奇的是,连陛下乳母侯氏也在。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她们被宫人心怀恐愤地打得半死不活,听说没两三天就先后走了,算来算去,侯氏这日子也快了,不快的话或许还要死在平夷王刀下,何必呢?反正结局都是一样的。

      如今的皇宫,连下人都甩手不干了,细数着指头过日子,听到皇帝还要为贺氏办封后大典时,都嗤了眼说:“都这空档,还要折腾奴才,有什么好办的,短命鬼的皇后,竟也有人想当。”

      他们心里头的不恭敬还是摆到台面上了,几乎没怎么布置,只在举仪的太极殿里挂上几条红绫,金线刺绣缩在有规律的折纹中,却使人看不清细节。

      萧培砚在病日久,几月以来瘦得厉害,但还是英气非凡,或许是预知一切的结局,他现在显得非常大方,身着九章疏冠暑服,玄衣缠裳,边角扬着灿金流苏,威仪之外,是逼面而来的脾睨纵览天下之豪迈。

      耀眼的日光从阴沉的云缝中透出来,洒在贺常黛繁复的珠冠头面上,一如当初她出嫁给他那样,美灿若神。

      其时,贺父虽说做了几十年的商贾,却仍放不下振兴门楣的心,于是有了私心,利用独孤氏远友的身份缘系,让贺常黛进宫做了皇子侧妃,而那时萧培砚已经娶了王家的姑娘为正妃,说起来,她们倒相处得极好,萧培砚对男女之事上意思淡得很,两个姑娘习以为常。

      大皇子妃是个很随和的人,作为后周贵族女人,她十四岁就成了萧培砚的正妻,王家与芈家出于同宗,所以宫人称她为王芈。

      两年后,王芈生下了萧培砚的长子,自己却因大血崩而死了。没几个月,长子夭折,萧培砚亲自赐名萧昭,孝庾帝追封萧昭为皇太孙,谥号为“端福”。

      在王芈死后,萧培砚刚好到了弱冠之年,简穆太后一次为他新纳了四个侧室,其中一名最为貌美的便是稷容。
      皇子侧室的仪制与民间有所不同,皇子可以有一位正妻,二位少使,三位八子,贺常黛当时已是少使品级,稷容则是八子品级。

      而对于萧培砚来说。

      因为生身于卑贱侍女,孩童时他便觉到一种异样的冰冷。府中师吏对他的严厉似乎总是夹杂着轻蔑,侍女内侍们对他的粗疏中也似乎总是流露着轻慢。少年之期好容易遇到了志趣相投的王雍,他却被突然派去东离做人质。那时候,他最为憎恨的是这王子之身,无数次地对天发誓,来生再也不做王族子孙!偏在此时,沈南齐撞了出来,他懵懵懂懂成了储君,锦衣玉食地过上了在庾国没有享受过的风光岁月。正在他亢奋地品咂这梦幻般的荣耀,全副身心要与沈南齐建不世功业之时,上天又突如其来地将一切夺走,他幡然醒悟,原来自己只是一只傀儡。

      女人不能成为他摆脱这困楚的东西,他便失了兴趣,他不认为女人有什么不同,甚至有一段时间对她们颇为鄙夷,因为她们似乎除了争他的宠便没有别的事可做,她们思想迂腐,看着麻木又愚蠢,除了那鲜亮的外表,似乎内里就是荒芜。

      他不想要这样的女人,可一时却也没有合乎他心意的,王雍其妹王芈被人送到他跟前,他只觉得她乖顺,应该是个好妻子,索性便收纳聘娶了,因为底下的文臣武将总是不厌其烦地捧出一堆艳俗各异的女人给他,而在太后的手下讨生活且颇为懦弱的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找到一个合适的领头女人来管住这一群女人,然后听太后的话,适时宠宠这个,适时宠宠那个。

      他心里烦躁,最精壮的年纪却只能将一身的精力用在床笫之间,用在爱腻歪的女人身上,他像个笑话。

      长子要从哪个肚子里出来,他照办不误,太后便对他更好了,偶尔可以让他见见父皇。

      他热泪盈眶,多想与父皇倾诉,他是九州之尊,应该没有办不成的事。

      昏暗的殿堂里,他昏闭着眼,两侧的鬓角全白了,时不时嘴里喏喏着“婉儿”几个字,他正要出声唤一声“父皇”,余光却瞥见衣帽官人立在珠帘后面,连阴影都纤细像只竹竿儿,特别是他那双凹陷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跟萧培砚对望,示意他往孝庾帝的嘴里看去——

      隐在细长白胡须下的嘴唇干裂,完全是向外突着的,那应该是含住了什么东西,还没有吞咽,他颤抖着细长的手,扶住父皇的脸,然后发现那东西发着幽光。

      什么…
      金丹!

      …

      他们成功地摧毁了他的意志,特别是在强迫他服用那金丹之后,他完全而绝对地成了只听话的傀儡,连他自己都开始有意遗忘自己了,一切都与他无关了,是庸人或是圣人,又有什么关系?他纵情沉溺在灯红迷醉之中,苦苦守着自己的余生。

      贺常黛佛是突然闯进他苍凉生命中的一个女人。
      说她有多特别,那也说不上,只记得她是第一个不惧于他因为服用金丹而发狂的丑陋暴戾模样,也是第一个在骑马大会上向他索要刚猎得野兔的女人,别的女人心软手慈,在得到心上人所赐措物,纷纷选择放生,嗯,其实也明明是传统。
      谁知她却在当天晚上将野兔烤得喷香,给他送去半只!

      他还有个习惯,嗯,也不能说是习惯。
      因为种种原因,他夜里睡得不稳,偶尔会失手掐死身边躺着的人,所以妃子们身边从来会带上一把利刃,只是每次还没来得及使用,她们就被他掐死了。
      她不一样,直接用绳索将他手脚绑在床沿上!

      因为是太后的人,那时他纵使生气,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后来竟渐渐习惯了她的胆大妄为,甚至是从心底想与她待在一起。

      王芈是个端庄持重的人,素来有规矩,也从不会眷恋于他的情爱,他们是互相尊重且相敬如宾的一种关系,她也曾悲哀地对他说过:“女人不同于男人,因为困于后院,所以只能将精神意志都寄托在自己男人身上,在物质上,女人也得依靠于男人,她们没有谋生的能力,所以你看见的后院女人,她们大同小异,只要真的将心交出去了,她们也就失了自己,变成了男人的影子。”

      他听见这话的第一反应是,贺氏与其他女人不同,是不是因为她守住了自己的心?

      他昨日问她愿不愿意做他的皇后,她居然一下子答应了。
      这意味着,他们两人的名字会一起出现在后世的史册上,偶尔被人提起,或许会说上那么一句,这个帝王倒是个多情种,这个皇后,倒是情真意切。

      贺常黛手心有些发凉,她还是没听从王的话,守不住自己的心,不过,没关系了,能在这乱世中有一个珍视她的男人,不也是种幸运吗?
      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
      她顶着沉重的珠冠,迎上他的目光,嘴唇上扬,轻轻地笑了。

      ……

      当卫兖撇开入京的王师赶到蜀地独孤氏暂时藏身的小破屋时,却冷冷清清空无一人,文盏和塬妃都在他们手上,魏泰安成了东离的弃子,可他到底对自己也有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作为回报,那自是要将文娘子和她的孩子救回来的。

      蜀地小城内,街市萧条冷落,市人衣着粗简,步履匆匆,且时有担柴牵牛者从街中匆匆穿过,瞬息之间,华衣快马逼近短街尽头一片高大简朴的青砖平房,满院灯火,不多的军吏进进出出,纵是毫无喧哗,也分明弥漫着一种紧张气息,北面的万堂上端坐着身着黑绿曲裾的华贵妇人,平日艳丽的脸颊上此刻丝毫没有气色,乌发中只斜簪了一支素钗,看着极为落魄,廊下四名甲士肃然伫立,用兵戈阻挡了卫兖的继续行进。

      “你来也。”
      太后缓缓抬眸望向他,有一种无边的落寞感。她逃遁了近三个月,就连后周也不肯接纳于她,敢情她之前为后周所做之种种,竟换不来后周一丝的看顾,真是悲凉,而她抚育了二十年的养子有朝一日竟反叛于她,传皇位给一个不相干的外人!

      现在的她只有一个指望:利用小郑王妃的儿子摄权去当后周的太后!而在这之前,是停了萧璟的追杀,她想不到比卫兖更合适的人,她给了他无止的权力,才让他能拥有今日的地位,既使她不以文娘子和塬妃相挟,他也该帮她!

      说起来,她现在还想笑,出州起事,竟连自己亲娘也不带走,跟当年魏泰安那个草莽一样,做事全然不周到,才给了她可乘之机。

      卫兖默然入座,见案上一鼎热气蒸腾,鼎下铜盘中木炭火烧得通红,钩开鼎盖用长柄木勺舀着啜了起来,还未到半鼎,嬴柱额头细汗涔涔体内热乎乎。

      “且说。”

      独孤氏悠悠然一笑,“原是权宜而已,意不在挟制,权宜者,规避风险也,你明白的,若想趁着清醒及早了结这桩大事,还请他助哀家坐稳后周,若事成,哀家必完整将塬妃遣返,至于文娘子…你肯继续为我所用,她自然无事。”

      …

      天交四更,白茫茫的皇京热闹了起来。

      所有官署店铺的烛火都上了新油,大街小巷一片通明,街市热闹喧嚣,隆隆锵锵的长鼓之声四面炸响,有许多人擎着红布大纛旗,引着驱邪镇魔的社火哄哄然拥上了长街。

      沿街酒肆踊跃接纳国人,人们携带着备好的老酒锅盔大块酱牛羊肉,聚在任意一间酒肆痛饮糟酒汤汁大汗淋漓站起身来,呼喝着粗犷的声音品评社火戏之精妙,引得众客也声嘶力竭地喝彩起来;那些大汉喝得几碗烈酒便是浑身热辣辣地冒汗,有劲儿没处使!这会儿齐齐拥上长街手舞足蹈地吼唱起来舞动起来,店幰高檐无数的弦管埙篪伴着欢乐亢奋的情绪吹奏起来,庾人吼着悲怆的老歌快乐地癫狂在混沌天地…

      萧璟在萧培砚死后的第三日登基,却不改元,仍行光宗纪年。

      举殿默然,将军们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郡守县令们惶惑四顾,在国大臣们欲言又止,纷纷饮下这杯苦涩的新酒。他们遥遥向着那正极殿的重檐抚殿顶看去,莫名觉得金棺里头躺着的那位,煞是凄凉,这场兵变历时才不到一年,大庾就又换了个皇帝。

      萧璟仔细地阅读了老国臣们专门为他梳理的“国事要目”,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先帝去后庾国累积的待决难题当真是一团乱麻。

      大父孝庾帝的晚年暮政原则是万事一拖,除了后继立嫡与当下急务,几乎一切国事都留给了后人。他们理出来的批有“待后缓处”四字的各种上书竟有四百六十余件之多。

      萧培砚当政一年,可能是自知不久人世,竟然也是效法皇父,批下了一百三十余件“待后缓处”的上书。这将近六百件的官文涉及了秦国朝野大大小小不知多少人多少事,饥荒赈灾、沟洫水利、官市赋税、郡县分界、朝局人事、王族事务、狱讼曲直、邦交疑难、战功遗赏、流民迁徙,等等,等等,看得萧璟头昏眼花心惊肉跳。

      帐外的值守太监和笙见萧璟不耐地站在场院里,便灵慧地吩咐手底下的人:“去将蜀工织的那件织锦金袍披衣拿来,过会儿又该刮风了,可别让新帝冻着,伤了龙体,你我照顾不周,那都是该掉脑袋的!”

      小太监匆匆去了,和笙把手往衣襟上搓了搓。
      讲真,这新帝心慈,将旧宫人全都放出宫去了,一场宫变,竟一丝血气也无,实在顺利的很。不过说来说去,好端端的又哪里来的周幼主?
      可怜那塬娘娘,这回给太后挟去,没说过了十几年的,估计也回不来。

      后周算是暂时保住了一时的生机,这没什么不好,大庾要忙的事情太多,民力也渐渐凋敝,总不能一心都用在打仗上了。

      和笙看着皇帝的背影有些出神,听说皇帝在做平夷王时在泽州城藏了个女人,不日要接回京册后,而这女人,竟还是贺氏的嫡长女。
      不无不可,贺氏与平夷王本来就定下了婚事,如今不过是按约行事,没有什么错处。可是,以贺氏商贾的出身,嫁给皇子尚且是高攀,更何况是做皇后?
      贺氏倒是真的光耀门楣,一个做了先帝皇后,在清荣宫里安度余年,一个马上又要做新帝皇后,母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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