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爬龟婆·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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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何卿云率先反应过来，她回道：“我们刘校尉其实是御前的亲信，他是奉当今陛下的命令来这北郡七州巡视的。”
之后她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道：“还望各位保密，我们只是暗中巡视，不想打扰各地府衙正常的办公执法。”
话说到这份上了刘武灵以后装也得装出个样子来。
野鸡无名，草鞋无号。他们两个人需要一个能在谷阳正常行走的身份，那么从帝都那边编个特别身份也算是灯下黑的做法。
岳清穆眼睛一亮，面容急迫，他迫切地问：“这是真的吗？谷阳里确实有需要朝廷的中央官员才能出面解决的怪事。如果刘校尉能帮百姓解决那再好不过了。”
他站在刘武灵面前真切地去拉他的手。
“是真的，我可以帮着担保。明天我就能让你看见那块令牌。”何卿云拱火，她算是扳回一局。
“诶…”刘武灵咬牙。
岳清穆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收回手，拱手作揖致歉，“不好意思。是我失礼了。我相信二位的话，也真诚地希望二位能帮助到谷阳百姓。”
“好说好说。”刘武灵道，“谷阳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
岳清穆看看显慈，这群人从各地汇聚于此，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在座的这些人已经是他们能找到的为数不多的同盟者了。
他娓娓道来一场长达十二年的奇异案件。
一直以来谷阳因地处舟山与元宝山两处大山，山里草木丰茂，有堪称取之不尽的草药，所以全启州最大的药局被设立在谷阳。贩卖草药给各地也成为了谷阳人的主要收入来源。
直到十二年前，战火席卷三国边境，一些西部的流民逃到了谷阳。无论是西戎人还是虞人，只要是来到谷阳的人都会得到谷阳百姓的医治。
可好景不长，流民带来的不仅是混乱还有瘟疫。谷阳城里的人都被感染了，启州州郡也下令封锁谷阳。
“封锁？”何卿云看向刘武灵，他是在场唯一曾直面这场天灾的人，或许现在的谷阳城也找不出更多这样的人了。
“是。”岳清穆确认，“这是三年前我还是县尉，在府衙藏书阁里《谷阳地方志》的记载里看见的。”
“等这场瘟疫结束，两年后彻底解封，谷阳城里的大量居民就离开谷阳了。”
“等等。”宋横玉打断，“瘟疫爆发的封城期间发生了什么，怎么直接就跳到解封后了。”
岳清穆说得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案情一点没说，谷阳历史倒是说得够明白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说其实这些一部分是从《地方志》里看来的，另一部分是从一个叫梅娘的女人那里听来，她也是经历过那场封城瘟疫的人，而他所做的只是把这两个部分整合在一起。
至于封城期间的事，他认为梅娘本人就可以说明一些东西。
“既然这样，那怎么不把梅娘请来？”宋横玉问。
“梅娘……她已经疯了。”
“什么？！”
何卿云试探性地问，“有人有意为之？这是最近的事么？”
岳清穆摇头，“不是，她已经疯了很久了。”
“那你怎么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刘武灵说。
“梅娘的丈夫，曾经启州药局的大夫，他是当时治愈瘟疫的功臣，可最后谷阳解封，启州药局却被官府封锁，同时这个人死了，梅娘疯了，连他们唯一的孩子也丢了，这已经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岳清穆略有停顿，刘武灵示意他继续说。
“谷阳这些年没了启州药局，当年采药的能人也都离开了，按理来说向外贩售药材这件事已经错过最火热的时候，可自从谷阳解封后，之前来买药材的商队却来的更频繁了。三年前我查案的时候，商队里有人说漏嘴，说他们不是来买药的，而是来找梅娘丈夫当时治疗疫病的药方。据说那个药方可医死人肉白骨，在他们嘴里可玄乎得很。”
“我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谷阳城孩子姑娘被杀或丢失是意外。所以我后来总结出一个规律，这些商队每次离开后都会有人失踪，或者有人死亡。”
宋横玉不解，“那这不是很明显吗，就是这些商队的人害死了人。那个张氏夫妇的孩子也有可能是他们害死的。”
“没有证据啊！”岳清穆回答，“而且每次的商队都来自不同地方，商队来的时间也不同，有时候一个时期能来五六个商队，有时候一支商队也没有，我们根本无法判断是哪个商队做的。”
“官府可以扣押审讯啊。”何卿云说。
“第一，有些商队背后都是有大人物的，我们没那个胆子。第二，谷阳官府它根本不管啊。第三……”岳清穆顿了顿，“我当时是想这么干来着。”
“然后呢？”何刘宋三人凑得近了点。
“然后我就被革职了。”
“……”
何卿云感叹道：“果然像出身寒门，背后什么也没有的人就是敢想敢做。”
虽然最后的结果是被轻易地革了职。
何卿云转头看看，发现显慈大师还平静地看着他们，还啜了一口茶水。
“那…你和显慈大师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她问。
岳清穆无奈地宣布，“夹山寺在这件事上是谷阳城里为数不多支持我的。它也是我唯一的武装力量。”
武……武装力量？
一帮年轻人好奇地看向在场唯一的耄耋老人，显慈笑道：“小兔崽子们，真以为我夹山寺是任人宰割，与世无争的小破寺庙呢？”
“不然呢？”
“哼哼，虞朝太祖尉迟炎武当时在启州东面与各路豪雄展开他称帝前最后一场大型战役，我夹山寺的创建人也曾跟着他浴血奋战。我们本就是以武建寺。”
“童谣里‘八百豪雄，寂寂启东’这句话，指的就是这场战役。”
显慈孩子气地笑着看这群年轻人，以平淡的口吻述说着几百年前那波澜壮阔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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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从什么方向去查其实已经很清晰了。
显慈提供人手，刘武灵作为‘巡视校尉’和岳清穆去打探现在还在城中的商队的口风，宋横玉提出自己要去狼窝看看，也许能找到以前的尸骨什么的，至于何卿云，她去找那个已经疯了的梅娘。
“我也想去……”慧遥和何卿云感情最好，两个人一直以来又像师徒又像姐弟。
可何卿云拒绝，“大晚上的你一个小孩子去能帮着干嘛？”
朝仪剑被解下，何卿云为确保安全把束之高阁多日的父亲遗剑再度重启。
刘武灵说话向来要比何卿云委婉，他劝慰慧遥，“你乖乖听话，早点睡觉，明天一早就能看见我们。”
他们选在傍晚行动，就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不让真正的凶手发觉异样。
“那你们把我带上，没有人会怀疑带着小孩上街的人要破什么大案子。”慧遥摇着何卿云的手，拽着不让她走。
何卿云和刘武灵对视一眼。
“那你跟着宋姐姐？”何卿云嬉笑道。
宋横玉一听立马把这差事向外推，“我的任务带小孩不方便，别让我干这种事。”她快速地说完后便不走寻常路地从窗户滑下去离开。
宋横玉在外面召集众人跟她上山的的声音传进内室，速度快得像有狼在后面追一样。
“宋姐姐不要你诶……”何卿云拖着长音说。
慧遥又委屈又愤怒地瘪着嘴，他看看何卿云又看看在旁边好整以暇看热闹的刘武灵。
“我要跟着你走嘛！”慧遥大声叫道。
何卿云不会说软话，毕竟从来都是有人向她服软，现在把小孩惹急了她一个词也蹦不出来。
“好好好跟我走，跟我走行了吧……”她边说边向刘武灵眼神求救。刘武灵抿着嘴憋笑，最后还是由他出面把两个人都给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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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太阳落山早，酉时一刻各自出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谷阳并无宵禁，夜里酒楼灯火通明，他们约定戌时的时候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再出去了，一起聚在城中最大酒楼——第一江山后再做定夺。
刘武灵翻出了他的禁军校尉令牌，而何卿云把朝仪剑带走。
何卿云与慧遥要去的是梅娘住的地方——西阳街，药王巷。
曾经启州最大的药局在这里建立，为当时还受边境动荡波及的启州带来源源不断的真金白银，如今这成了被遗弃多年的废墟，早没了当年的辉煌。
岳清穆说受药局封锁的影响，后来这片的人家也都搬到其他街巷里。现在他们站在这里，城中管制使得这里依旧保持基本的整洁，整条药王巷没有太多杂草，显得空荡荡的，没有人气，破旧的窗户摇摇欲坠发出耸人的‘吱嘎吱嘎’的声音，何卿云站了一会直觉得冷得从头到脚都被雪裹住，汗毛直立。月上中天，朦胧的月色给药王巷平添几份诡异。
启州药局在药王巷的尽头，隐约可见的灰黑木料已经散落得只剩个架子。那些有用的材料估计是被附近的百姓带走了。
看来启州药局以前确实规模不小，那里以前应该是个像酒楼一样的高楼，哪怕在帝都的中央药局也没有过如此规格。
“梅娘住哪？”慧遥围着何卿云给他系的白围领，仰起脸来问。
梅娘是个疯子，别人不愿意和她多接触，都巴不得离她远一点。何卿云摇摇头，他们只是来梅娘一家曾经的住址来碰碰运气。
笃笃笃——
药王巷的尽头传来竹竿点地的声音。
在月夜下连着敲击数次，听着与执杖的盲人类似。青石板上回响的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人的心脏上，让人愈发喘不过气。
蓦然间，何卿云想到刘武灵小时候讲给她的故事。
谷阳城里有一种鬼叫做爬龟婆，它们常常幻化作无害孤苦的老太婆，每每上门讨得主人家信任，就会趁其不备剖开他们的肚皮，挖走他们心肝来享用。后来刘武灵告诉她，这个故事在谷阳很有名，只是用来吓唬小孩的，要他们晚上不要哈哈大笑惹邻居烦或是乖乖地按时睡觉。
何卿云握紧剑鞘，挥臂拔出朝仪剑，剑声铿然，寒光泠泠。
据说，每次爬龟婆现身时都会穿着碎布拼成的布袍，手里拿着灰竹竿笃笃地敲击，在月色下把一个人掏空，仅剩人皮。
那他们现在遇见的，是梅娘？还是……是故事里那个“爬龟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爬龟婆·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