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俯首》双粥

5、chapter 5

　　【百川】：我今天做了件蠢事……其实是个误会。

　　【百川】：但好像惹队长生气了。

　　【百川】：我回学校后一整天都没看见他，本来老师说他要来找我谈心的，现在都晚上十一点了他还没来，他肯定气得不想跟我说话了。

　　【Victoria】：应该是太忙了吧。

　　【百川】：忙只是男人的借口，他肯定特别生气。

　　【Victoria】：生气就生气，你管他呢。

　　【百川】：那他以后要是针对我呢？对我带着有色眼镜怎么办？

　　【Victoria】：那你就举报他，换个人当你队长。

　　【百川】：他人还是很好的。

　　【Victoria】：早点睡吧，好梦。

　　【百川】：睡不着，睡着也是噩梦。

　　唐越海躺床上心事重重地看着天花板，陈靖宇没事人一样哼着歌，坐椅子上削起了苹果：“你叹啥气啊，姜队估计都忘了这茬事了。”

　　咚咚——

　　陈靖宇跟唐越海面面相觑，唐越海不知道自己是假装睡觉比较好还是爬起来端端正正坐椅子上比较好，等陈靖宇打开门的那瞬，他匆匆忙忙从床上下来。

　　姜珩穿着毛绒睡衣踏进来，前额的碎发打湿了几绺，白皙干净的脸上带着点倦意，整个人显得温和又柔软，他扫了两人一遭，随口问：“还没睡？”

　　“这不是等你嘛，”陈靖宇见唐越海一副垂着脑袋看都不敢看姜珩的模样，咧开嘴笑：“你不来我们哪敢睡啊。”

　　姜珩白天除了训练就是在处理那三个霸凌者退队的事情，还去翻了一遍监控，可以说身心俱疲，他环胸：“行了，老于跟我说了，就是个误会，我跟你们齐教练也都相信你们，犯不着因为这点事睡不着。”

　　陈靖宇松口气：“我搁派出所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齐教练整我一顿。”

　　齐教练是姜珩的主管教练，姜珩没好气瞪他一眼，只不过这会穿着毛绒卡通睡衣的他看起来毫无攻击力，只显出几分嗔怪，陈靖宇还是一副嬉皮笑脸，反倒是唐越海移开视线，转过身假装整理起桌子。

　　“这次是你俩幸运，没被人拍着，不然八张嘴你们都解释不清楚。”

　　陈靖宇啃了口苹果：“我们又没有你这人气，走哪都有人拍……好好好，我们以后肯定注意。”

　　姜珩见唐越海一个劲收拾整齐的桌子，拍了拍他的背：“早点睡吧。”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陈靖宇冲关闭的门做了个鬼脸，一转头发现唐越海抓着毛巾就要去洗澡间，他咋咋呼呼地扯过他毛巾：“你说姜队是不是故意嘲讽我球迷少啊，他……我靠！”

　　唐越海随手拿了件衣服挡住下半身，正头脑风暴思索理由时，陈靖宇愣了两秒恍然大悟：“姜队来前你该不会搁被窝里看yellow那啥吧？”

　　唐越海沉默三秒：“对。”

　　陈靖宇面色复杂，片刻后犹豫道：“分享一份呗，好兄弟。”

　　***

　　三月，逐渐转暖。

　　透过淌着雨水的车窗，唐越海看见被细雨蒙蒙遮住的异国城市，他感觉脸上有些发痒，伸手去挠时发现指尖上全是水珠，原来是泪水。

　　他怀里的银牌仿佛在发烫，仿佛要把他心脏灼烧至灰烬，而金牌得主正跟林意交头接耳说着什么，他别过头，盯着窗外风景发呆。

　　林意露出困惑的表情：“怪不得齐教练升主教练的事一直没定下来，他什么背景啊？”

　　姜珩：“我也只知道上个月那个被欺负的小孩给退回省队了，主教练去找领导，这才被关系不错的告知他今年升迁的事是难了。”

　　林意瞥了眼面露担忧的姜珩，教练对姜珩的好是真的，姜珩对教练的感恩也是真的，相比之下他对教练的感情要复杂很多：“哥，有时候我真的特别担心你。”

　　姜珩不解：“什么？”

　　林意手指抽搐得疼了下，他是不聪明，可就像打球有球感一样，人对事物发展也是有预感的：“你就当我随便说说吧，如果有天，教练要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或是对你不好的事，你怎么办？”

　　姜珩拍拍林意手背，他宽慰道：“不会的。”

　　这晚入睡前姜珩见游戏里的消息框头次没有泡泡，还有些空落落的，于是便发了条消息。

　　【Victoria】：没上线？

　　【百川】：上了……心情不好。

　　【Victoria】：怎么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了，让我开心开心。

　　【百川】：……

　　【百川】：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百川】：我比赛输了。

　　【Victoria】：对不起，我只是想逗下你。

　　【百川】：【微笑】没事。

　　【百川】：我迟早会打败他的。

　　【Victoria】：【加油】【加油】【加油】

　　***

　　一年365天永远不缺比赛，大大小小的赛事总是让人格外激昂，显得日常训练颇有些枯燥乏味，场馆上空无时无刻有羽毛球在飞翔，唐越海挥动着球拍，忽然察觉到捡完球的陪练并没有发球，而原本练习得热火朝天的队友纷纷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

　　想也知道是姜珩，唐越海收好球拍就走了过去，姜珩脸上带着笑意，这很不应该，训练场上的姜珩总是严肃的，对队员严格对自己更严格，此时他笑，不像是要宣布什么好事的前兆。

　　果不其然，他刚到姜珩身边站定，就听见他语气轻快道：“都过来了？齐教通知说体测提前了，收拾收拾，准备去操场。”

　　唐越海心说他就知道，姜珩这样笑时分明就一肚子坏水。

　　林意仰天哀嚎几声：“天天哪来的那么多体测，他故意整人的吧！”

　　姜珩宽慰好友：“我也不想体测，行了，早测完早没事，走吧。”

　　唐越海知道姜珩不喜欢体测，姜珩的身体机能放在运动员里绝对说不上顶尖，他脚步跟着往球馆外走。

　　五年前，他刚升入一队的时候，关系不错的苏哥带他去跟新队友们打招呼，当时站一旁的姜珩瞧了他一会，眼里有着些许说不明的意味。

　　唐越海不明所以，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原因，姜珩的好友林意打趣道：“你还没一小孩看起来壮实。”

　　姜珩那会在教练和队友哥哥们眼里还是需要迁就爱护的小孩，他没搭理林意，随心地直接捏了下唐越海已经有了肌肉线条的手臂，撇了下嘴：“好羡慕你身材……你就是把秦宇打下去的那个的天才，对吧？”

　　唐越海打小长得可爱，被人捏脸捏习惯了，而对姜珩口中的“天才”二字听到得更是数不胜数，他不说话，苏哥便开始替他闲聊，那时唐越海不清楚，天才，只是进入一队的门槛，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称得上天资异禀。

　　体测长跑的时候，肺里的空气被压榨到极致，正值五月，干燥炙热的空气中二氧化碳含量仿佛直线上升，不得不大口喘着气才能维持住呼吸。

　　唐越海到最后一百米时已经感觉肺里、喉咙里泛着铁锈的味道，不过很快就强迫大脑摒弃一切杂念迈过矫健的步伐迈过终点线，他一边往草坪上走一边用眼神去观望跑道上的队友们。

　　等视线移动到弯道处，唐越海的脸色不自觉阴沉下来，姜珩正陪在一个刚进一队不久的小队员身边慢悠悠跑步。

　　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唐越海拿起自己的水瓶开始灌水，喝大半瓶才拧上瓶盖，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姜珩带着小队员跑完，摁秒表的教练虚指了他一下，飞快警告了句：“踩点了啊。”

　　姜珩态度诚恳地点头，扶着喘不上气的小队员走向跑完的大部队，他小声抱怨：“大中午的，顶着个太阳测什么。”

　　姜珩拿起自己都保温杯喝了几口，看小队员没拿水，便倒在保温杯盖里热水递了过去，小队员平稳了下急喘的胸口，腼腆又真诚地道谢，姜珩却突然想感知到什么般扭过头。

　　他和数米外唐越海的视线撞到一起，唐越海没收好眼神，有些尴尬地愣在原地，姜珩并不介意地笑了笑，他自己也有过这个阶段，把前辈作为超越的目标，每次比赛想得都是怎么抢班夺朝，现下窥见唐越海的野心自然不会反感。

　　姜珩率先打破沉默：“怎么没拿热水啊？凉水喝了多不舒服。”

　　平心而论，姜珩这关心也不算空洞，可唐越海就是哪哪都不舒服，他说不清自己的怒意从何而来，是姜珩若无其事维持好队长的神情过于虚假吗，还是什么？他低声道：“你又不给我喝，还管我喝不喝凉水做什么。”

　　这话出口，唐越海身旁好友乔商立刻挺直了脊背，不可置信地盯着唐越海，回忆起唐越海跟姜珩比赛输了后的低落，心想：完了，这小子对队长的恨已经藏都藏不住了吗？

　　姜珩也愣了，这还是头次唐越海对他“刺头”，属实有点罕见。

　　林意打个哈哈，踢着姜珩的鞋后跟调侃道：“小年轻正是火气旺呢，哪像你一样捧着个保温杯，不懂吧。”

　　唐越海垂着脑袋咬嘴唇：“我写检讨。”话音刚落就听见姜珩的笑声，他拿着保温杯塞到他手里：“哪就用得着写检讨了，刚是我考虑不周全，还有个底，不嫌弃就喝吧。”唐越海心里更堵得慌。

　　姜珩见唐越海乖巧地捧着杯子小口喝水，想了想说道：“可能林意说得对，你们小孩就是喜欢喝凉水，可你现在还小，喝凉水兴许看不出什么坏处……”

　　“姜珩，”唐越海不悦地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我之前都是喝热水的，昨天保温杯坏了还没来得及买，而且你比我大几岁？”

　　姜珩没在意他有些犯冲的语气，明显不知道刚顺毛的小孩怎么又生气了，颇有些无辜地瞧着他道：“六岁？”

　　“……我已经成年了，姜珩，不是什么刚从二队升上来的小孩。”

　　唐越海见对方有些苦恼地咬了下唇，两人似乎都想再说些什么，可那头教练已经开始喊号码登数据了，只好短暂地把这场不愉快抛之脑后，默契地缄口朝着教练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