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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限于寒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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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东晖院的路上,云萝疑惑地小声道:“娘子,不知世子妃这回是寻您何事呢。”
洛瑜同样纳闷,在侯府这些年,她很少到东晖院来,方敏如更不会特意与她亲近,如眼下这般,唤她来东晖院,还是头一回。
她摸了摸腰间的针灸袋,心下嘀咕,莫不是犯了什么病症,才急着叫她过来瞧瞧?
东晖院与熙止院截然不同,院落更大,回廊环绕,莲池碧树,奇花异石,更为气派与奢华。
直到跨过数重门,才进得内院,洛瑜看清院中站着的人时,惊讶道:“大哥。”忙福了福身。
“不必多礼。”祁淮礼温润的声音响起,问道:“三弟妹可有何事?”
“大嫂唤我过来一趟。”
闻言,祁淮礼的神情顿了顿,他侧过头低声问小厮:“人呢?”
“回世子爷,世子妃去了明善堂。”
虽听不太清,但洛瑜已猜到一二,道:“既然大嫂在忙,那我过会儿再来。”说罢,又福了福身,欲转身离开。
“三弟妹。”祁淮礼忙唤住她。
洛瑜看向他,可他接下来却迟迟没有再开口。她稍稍避开他的视线,提醒他:“大哥?”
“不妨稍等片刻。”
祁淮礼让小厮立即去明善堂唤人,又对洛瑜温和一笑,“外头风凉,进去坐罢。”
“不了……”洛瑜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看见他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可还习惯?”
“什么?”
祁淮礼似是说得艰难:“与三弟成婚……”
这话教洛瑜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习惯这门婚事,还是习惯祁凛彻?
“三弟性子偏冷,他自来如此,我们兄弟之间也难得说上话。他不常回府,下人若对熙止院有怠慢,教你受了委屈,你可尽管与我……与你大嫂说……”
洛瑜眼角一跳,转头看他一眼。他应当是刚下值回来,换了一身月白圆领袍,衬得人矜贵温润。
侯府里,她在明善堂跟着卫老夫人身边的时候居多。世子爷过去看望祖母时,她和他照面的次数虽多,话却仅限于寒暄之间。
可这会儿他的话……
洛瑜止住思绪,客气地又行了一礼,“多谢大哥挂心,熙止院一切都好。”
顿了片刻,她又补道:“日后,夫君会常回府的。”
枝头的丹桂花被晚风拂落,祁淮礼轻声笑了笑,“是么,那就好。”
脚步声渐近,方敏如的声音跟着响起:“三弟妹——”
“大嫂。”
“怎么在院子里杵着,快些进屋来。”方敏如热情地过来挽着她,瞪了眼一旁的人,“世子爷也真是的,就这么晾着三弟妹,不怕把人冻着了。”
“大嫂,我也刚来一会儿,这就不进去了,听闻你有事寻我,不知是何事?”洛瑜站定,不着痕迹地抽出手。
方敏如正要开口说话,余光瞥见祁淮礼朝自己看了一眼,她顿时有些心虚,好在祁淮礼并未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她这才清清嗓子,绽开笑意,“也不是甚急事。昨日得了两匹新缎子,我见颜色很是衬你,下午去熙止院,想着给你送去,孰料粗手笨脚的丫鬟竟拿错了,这才累得你跑这一趟。”
“多谢大嫂心意。”
“不必客气。我将才从祖母那儿出来,祖母说起你这两日也没去明善堂,我瞧你有些低落,脸色不大好,可是遇着什么事儿了?”
洛瑜惊讶她的心细和敏锐,摇头道:“无事。我稍后就去祖母那儿问安。”
“可是因着上回在明善堂一事,三弟说什么了吗?”
“啊?”洛瑜一愣,怎么方敏如突然也扯到了祁凛彻身上?她忙说道:“不是,夫君他并未多言。”
“那便好。”
方敏如拉过她的手,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我说话向来心直口快,上回若是说错什么,你和三弟莫要往心里去。对了,几日后的赏菊宴,到时三弟妹与我一道去罢。”
说着,就转头吩咐丫鬟把新缎子拿过来交给云萝。
洛瑜推辞不过,只好含糊应道:“若是那日无事……”
“能有何事?”方敏如笑着打断她,“三弟又不在府中,你成日伺候在卫老夫人身旁儿,有时大嫂都羡慕你的清闲呢。”
“……”
出了东晖院,云萝跟在洛瑜身旁,仍在耿耿于怀,气呼呼道:“娘子,世子妃话里有话呢!”
“嗯。”洛瑜颔首,叹了口气,“无需计较。”
秋色渐晚,院子里的洒扫丫鬟正在清理地上的落叶。
余嬷嬷见到她来,欣喜地掀开珠帘,“可巧了,卫老夫人正念叨娘子呢。”
洛瑜进了屋内,柔婉唤道:“祖母——”
卫老夫人坐在榻上,立即展眉笑开,朝她招手,“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想祖母了。”
洛瑜乖巧答道,一面朝右福了福身,“二伯母安好。”旁边的祁卉圆喊了她一声“三嫂”,洛瑜笑着应了。
梁氏看着卫老夫人,说道:“母亲,您瞧我方才说什么来着,瑜儿就是再忙,也不会忘了来明善堂呢,这不,您前脚还担心她可是遇着了什么事儿,后脚她就到了。”
卫老夫人笑呵呵颔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洛瑜,放下心来,说:“可不是嘛,人真是不经念叨。”
洛瑜忍住涌上来的鼻酸,笑着说:“祖母,我无事,许是前两日突然变了天,身子有些不爽利,怕将病气过给祖母。”
“无事便好。身子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祖母不必忧心。”
梁氏在一旁插不上话,僵着笑脸假意咳嗽一声,“瑜儿需得趁着这几日将养好身子才是,莫误了几日后郡主府的宴。”
“方才倒是听敏如提起过,阿瑜,”卫老夫人慈爱地看着洛瑜,“你平日待在侯府里不曾去过什么宴会,可想去玩一玩儿?”
一旁的祁卉圆道:“是啊,三嫂,到时我们可以一道儿去郡主府,想必有很多好吃的。”
梁氏瞪得眼皮都酸了。
卫老夫人倒是哈哈一笑,“你光惦记着吃呢。”
祁卉圆想了想,眼睛一亮,又道:“听闻赏菊宴上,还会有很多俊俏郎君呢!”
卫老夫人这才敛了几分笑意,目光转向梁氏,心里已明镜儿似的。果然,梁氏急忙跟着解释道:“儿媳只是听了一嘴,这便想着,倒也是个相看的机会,卉嘉自己不着急,我这儿正上愁呢。”
卫老夫人淡淡地嗯了一声,收回目光,落在洛瑜身上,她摸了摸洛瑜的脑袋,“还没用晚膳罢?留下来一道陪陪祖母。”
“还没有。”
洛瑜正要应下,忽然又记起一事,说道:“祖母,今日夫君回府,不知他是否要回来用膳……”
一旁的梁氏比卫老夫人还惊讶:“三郎回府?”
“是啊。”
梁氏:“……?”她瞪圆了眼,听闻此消息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听到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卫老夫人反应过来,笑着轻哼一声,“他这大忙人今儿个终于得空,想起来回府了?”又对洛瑜道:“既如此,你二人本就见面少,阿瑜回熙止院去罢,不必过来陪我了。”
“祖母……”
话刚开口,即被卫老夫人摆手打断,“得了,这会儿瞧着也到了下值的时辰,快回去罢,若他委屈了你,你再过来祖母这儿,祖母替你撑腰。”
洛瑜失笑,只好福了福身,同梁氏一道,离开了明善堂。
……
“三嫂——”下了学的四郎正荡在秋千上朝她招手。
洛瑜莞尔应了一声,提醒他小心着凉,正往屋里走时,忽地又提了一句:“四郎,你三哥等会儿回府……”
“啊!”四郎疾呼一声,露出一个哭脸,“三哥怎么又回来了啊!”他赶紧跳下秋千,胡乱抓起散堆在地上的书卷。
洛瑜好奇道:“你不喜你三哥吗?怎么每回一听他回府,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我哪敢不喜?”四郎抱着书卷,抬脚飞快朝外跑去,“三哥太吓人了,我见着就害怕——他的眼神比夫子的教鞭还厉害!”
“……”
洛瑜看着晃动不定的秋千,莫名想到了祁凛彻腰背后的陈年伤疤。
“咦,那是?”
洛瑜收回思绪,顺着云萝的声音回头看去,也不禁咦了一声,“乌蔹莓?”
……
眼见天色越来越黑,洛瑜正要让云萝再次热一遍晚膳时,祁凛彻回来了。他又换了身衣裳,不是白日在奉天司后院里穿的那套。他看眼桌上,“你还未用膳?”
“嗯,”洛瑜也不知该不该替他更衣,站起身走过去,有些局促,“在等夫君,你用过了吗?”
“不曾。”祁凛彻在桌旁坐下,“下回不必等我。”
“哦。”
祁凛彻看她一眼,又补一句,“我回府的时辰太晚,你先吃便是。”
“好……的。”
两人一同用膳,洛瑜稍稍抬眸看去,祁凛彻话并不多,吃饭时的习惯与他的长相并不一样,安静斯文。
她的目光落在他手上,问道:“夫君,惯用左手么?”
祁凛彻夹菜的手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