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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几不可察 ...

  •   “啊?嗯,对……”洛瑜不擅说谎,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

      “这亲戚与他是何关系,因何事找他要一万两?”

      洛瑜不知他问得这般细,一时答不上来,垂下头盯着手里的热巾,低声道:“我……不清楚。”

      “你下午寻我,就为着这事?”

      “是,啊,不是……”洛瑜抬眸飞快看了他一眼,“只是好奇,一万两,唔,像这种情况,我该,不,他、他该不该报官?”

      祁凛彻渐渐听出她话里的不对劲,沉吟片刻道:“此人说得较为含糊,依情况而定,若两人此前有银钱纠纷,或是他亲戚勒索,亦或是参与赌博者,银钱数额较大,需得报官;若只是债主上门讨钱,则是另一回事了。”

      “……哦。”

      “怎么?他是何情况?”

      “他……”
      洛瑜咬着下唇,心乱如麻,既不想瞒他,却也不想把叔父这件事说与他听,只想赶紧翻篇。

      淅淅沥沥的雨仍未停歇,窗外黑沉沉。她稳了稳思绪,重新看向他,生硬地转开话头:“天还未亮,夫君忙了一宿,是去刑……还是歇在院里?”

      祁凛彻敛眸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床,淡淡的栀子香萦绕在鼻尖。

      “你,上来睡吗?”洛瑜紧张得差点咬着舌头,此刻也不好说分房睡的事儿,自觉地往里侧让了让,然后睁着鹿眼望着他。

      祁凛彻按了按额角,站起身,说:“既无事,你继续睡便是。”

      “那你呢?”

      “我回刑部。”
      话落,他转身朝外走去,吹熄灯盏时却听她迭声说“莫熄灯”,他回头看她,问:“怕黑?”

      “……嗯。”

      “好。”
      将要迈步时,他又补了一句:“若遇事,可着人去刑部,我今日不外出办案。”说完,也不待她回应,便离开了熙止院。

      良久,洛瑜才重重呼出一口气,脑中思绪纷杂,再也睡不着。盯着那道橘黄灯芒,她后知后觉想到,他今晚,是特意回府来的吗?

      ……

      荀青立即跟上来,把下午在药铺前发生一事说与祁凛彻听。

      祁凛彻的脸色阴沉不定,瞧着比这浓浓夜色更黑。

      他冷笑一声,“叔父?”

      “是,那男子声称是夫人的叔父,此次特意寻过来,夫人似乎并未反驳。”

      “嗯。一万两是怎么回事?”

      “说是夫人戳瞎了他的眼睛,威胁夫人明日,哦不,今日拿一万两过去交给他,他便不再骚扰。”

      祁凛彻想到她方才支支吾吾、掩饰不语的神情,心底没来由地有些躁意,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派人跟着他叔父,另外把他常去的地儿搜一搜。今日她,夫人若是要出门,你暗中保护着,只当暂不知晓此事。”

      “是。”

      *

      午膳时,洛瑜只草草吃了两口,明显心神不宁。

      马车一路往东徐行,依旧是朝着澄仁药铺的方向驶去。

      云萝面露担忧:“娘子,昨日您可吓坏奴婢了,您这会儿脸色不太好,为何不在府里歇着,若有何事,差人去药铺跑一趟便是。”

      “无妨。”洛瑜对她浅浅笑了笑,“无需担心。”最后一句似在说给自己听。

      马车在离澄仁药铺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云萝率先问道:“怎么回事?”
      外面传来的不是车夫的声音,而是另一道男声:“瑜丫头——”

      云萝惊呼一声,悄悄掀开一角帘子朝外看去,她皱紧眉头,看向洛瑜:“娘子!是昨日那无赖!”

      “嗯。”洛瑜解下薄披风,说道:“云萝,你稍后和钟伯一道把车停在附近即可,若是一刻钟后我仍未回,再下车去寻我。”

      “什么?娘子,您要单独下车?奴婢不放心,若您再遇到……”

      “无事。”

      外头那道声音又催了催,云萝急得连忙摆手要拦住她:“娘子,不可,此人看着就不像个好相与的,言语粗鄙,让奴婢同您一道过去也行……”

      洛瑜稳下心神,拍了拍她的手背,仍是说了句无事,又指了指自己系在腰间的针灸袋,随后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韦留益轻讽一声:“派头挺足!”
      他上下扫她一眼,“钱呢!”又见那辆马车竟直直朝前驶去,他面色微恼:“怎么?莫不是反悔了,跟这儿耍老子?”

      洛瑜无视他的话,往前头两个巷子的交叉口走去,街上人不少,料他一时不敢动手动脚。韦留益跟在她后头,恶狠狠道:“耍什么花招!一万两呢!”

      巷子口这儿人少,她寻了个位置站定,慢声道:“你也知晓是一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一日之间,我如何凑得齐?”

      韦留益愣了愣,再次上下打量她一眼,歪嘴一笑,“几年不见,瑜丫头长得更美了,连说话的口气也与从前不一样了,那会儿你总是埋着头怯弱胆小,娇娇儿一般喊老子叔父……”

      洛瑜冷声打断他:“过去旧事休再提。”

      “嗯,还是如今这样有脾性些更惹人疼爱……”

      “韦留益!”

      韦留益啧了一声,颇为不满地扬起眉,“老子的名儿也是你敢喊的!”他瞬时变了脸色,“我要的一万两呢!半个铜板儿都不能少!”

      “这个数额太大,我凑不出来。再说,你要这么多钱做甚?”洛瑜从他瞎了的右眼上飞快掠过。

      “自是有大用。”韦留益道:“京城果然是个低头都能捡到钱的地界儿,到时钱滚钱,生了财,”他看眼洛瑜,“老子若是心情好,说不定会赏你几个钱子儿。”

      洛瑜听到“钱滚钱”时,心中立时咯噔一跳,蓦地想起了祁凛彻正在查办的赌博案。她尽力稳住表情,没有过多表露,不经意地朝韦留益看去,见他眼底青黑,嘴角干涩泛白,像是几宿未睡,面容又隐隐带着些兴奋之色。

      “废话少说!”
      韦留益停下话头,没了耐心,“老子不管你有没有,老子今日就要!”

      “好。不过——这一时半会儿定是凑不齐的,戌时你再过来。”

      韦留益冷笑道:“当老子不知你这是脱身的借口?戌时一到,老子等来的怕不是官老爷吧!”
      话犹未落,他迅速攥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往身后巷子里拽去,“原来今日是过来耍老子的?好,你没有,老子就是把你卖了也能卖个好价!”

      洛瑜并没有反抗挣扎,顺着他的力道任由他拖着,右手悄悄伸向腰间。

      “这回知道害怕了?不跑了?继续跑啊你倒是,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韦留益一边骂着,走了几步后,见她安静得过分,心下一紧,忽觉不妙,低头看去,只来得及看清一根极细的银针在眼前一晃而过,身子就失去意识重重砸倒在地。

      洛瑜收针系好针灸袋,最后看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韦留益,心里一阵嫌恶,立即转身朝巷子口走去。

      堪堪回身,就顿住了。

      几步远的地方,立着一道高大如峻山的身影,面容冷肃凛然,眸色漆黑深邃,径直朝她看过来。

      好半晌,洛瑜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夫……君。”
      她想,她正要去刑部寻他呢,“好……巧啊。”

      那座挺拔的高山不疾不徐地移过来,视线越过她,朝她背后看去。

      洛瑜尴尬地解释,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毕竟就在夜里,她对他撒了谎。
      “我……正要去寻你,此人,就是那个亲戚,就是要一万两的人……”

      祁凛彻偏头朝后吩咐了一句:“带回去。”

      空无一人的巷子口霎时走进来两名身着官服、腰间佩刀的人,目不斜视地拽起地上之人大步朝外走去。

      洛瑜吃惊:“……”

      她看向祁凛彻,茫然地眨眨眼,有这么巧吗?他们是恰好路过?还是专程在此守株待兔?他会不会误以为她是在当街行凶?

      祁凛彻仍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嘴角牵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好身手。”

      洛瑜:“……?”

      她迎着他的目光,日光明媚,看清他左眼角至耳际处有一条细长的淡淡疤痕。洛瑜一颗心又开始突突跳,她立即调开视线,却见他转身开始朝外走。

      “夫君——怎么会在这儿?”

      前面的人缓下步子,侧头看她:“不妨说说,你又为何在此处?”

      他的语气分明波澜未起,却叫洛瑜听出审问犯人的错觉。她连忙换个话头:“方才那人,你们是带他回刑部吗?需要审些什么?”

      祁凛彻停下脚步,正欲翻身上马,却听她又小声提醒道:“他的话很多不能信的……对了,我能跟着一道儿去吗?”

      他拧眉:“你当那是什么地方?”

      “不是刑部吗?”

      “……”

      洛瑜只好低声解释一句:“我对你撒谎了,他是我叔父。”话落,抬头看到他凌厉坚冷的下颌,忙补道:“我不是有意的。”

      “嗯,回府吧。”他淡淡道。
      上马时,袖子一紧,他垂眸看去,是被她轻轻抓住了。她指了指对街:“我能跟着去刑部吗?”祁凛彻朝对街看去,一辆马车停在那边。

      他眉头拧得更深了:“回府。”

      “可这件事……与我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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