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疯时代》风临梦

14、怒

　　也不知是唐是宋，有个平凡的村子。村里有个姑娘叫韩月娥的，擅针黹女红，貌美温顺。韩月娥同村的有个少年，叫秦生，两人自幼相识，青梅竹马，早已互托终身。秦生之父死于匪乱，秦生立志学武。告别月娥，离开村子。月娥日日哭泣，终于昏阙。

　　。

　　我醒来发现，我在人类的躯壳里。

　　这还不是最可气的，最可气的是只有天，人二魂的九尾仍喋喋不休的叫娘。“娘，这是哪里？为什么我们嗖的一下就换地方了？娘，刚才的那个人是谁？很讨厌的样子。娘，娘，娘……”

　　苏旦告诉我，九尾现在的状态很脆弱，是不能揍的，不然很容易就魂魄出窍了。

　　我给九尾解释过，他似乎没听懂。他固执的认为，他第一眼见到的必定是他娘。

　　娘你个头。

　　我找到九尾天魂之后回到人间，找到苏旦。苏旦教我寻找九尾魂魄之法。他说，这法术大多是靠运气，我被牵引过去之后，可能压根找不到九尾的魂魄。无论如何，我必须试试。

　　然后，我和九尾出现在这了。

　　我摸了摸脸，估摸一下现在大概是十五六岁，看了看周围，似乎是以前的年代。我身上的衣服是最普通的布，看来家境一般。苏旦说，用法术是找不到九尾的魂魄的。魂魄既脆弱又敏感，一旦感觉到法术的波动就会消失。而且离开人身之后，魂魄的形态不同。有的化为器皿，有的化为活物，有的干脆只是一股气飘零在人世。机缘巧合之下，你才能将它们纳回躯体。这也是为什么他无法搜集苏妲己所有的魂魄。不得已让她转世。

　　我站起来，想查清自己所在，却忽然一阵头晕。我扶着桌子站好，大量的属于这个身体的记忆涌了进来。就好像看电影一样，就是太长了点。事无巨细，全都展现在我眼前，而且，还附带强烈情绪。过了好一会，我才缓过来，顿时充满悲伤。

　　这不是我的悲伤。是这个韩月娥的。

　　这个韩月娥够衰的，小时候死了娘，后母刻薄，唯一可以依靠的情人又学武去了。后母逼她嫁人。她日日哭，夜夜哭，把我哭来了。

　　我拎起九尾放到膝盖上揪他的耳朵，苏旦可没告诉过我我会附到人身上。九尾不知忧愁，翻个身，露出肚皮让我挠。舒服的尾巴一左一右的甩来甩去。

　　“月娥。”门外有人叫，我将九尾扔到桌上，打开门，一个妇人竖着眉毛指着我，“懒妮子，这都中午了，还没做饭，想饿死我啊。”

　　身体自然而然的说：“对不起娘，我现在就做。”然后小跑进厨房开始生活。

　　仿佛不需要我驱动，她自己就能动。好像韩月娥还在，倒是我硬挤了进来。韩月娥生火做饭，她后母吃过饭，要她去田里给她爹送饭。韩月娥低头着，给她爹准备午饭和酒。

　　“我说你啊。等你嫁入陈家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后母的语气忽然变好了。她走过来，摸摸月娥的脖子，月娥僵硬了一下，我倒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陈家可是富贵人家，等你嫁了过去，即使是二房，也有人伺候，穿金戴银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月娥低声说：“我去给爹送饭了。”然后急匆匆的走了。我不得已，被她带着去了农田，见到她爹。她爹我倒是有点印象。我曾经见过很多像她爹的人，双目茫然。辛勤一辈子，平凡的死去。

　　韩月娥给她爹送饭之后，回到房间就开始收拾行李，我才发现，我居然无法夺得她身体的控制权。九尾则不停的问我在干什么。韩月娥仿佛看不到九尾，九尾却能和我说话。很诡异，看来苏旦有很多事没和我说。不过也好，九尾的魂魄不会在这个村子里，韩月娥离开是好事。

　　韩月娥收拾好了行李之后，一如往常的准备了晚饭，看不出丝毫要离开的痕迹。等到夜深了，她爹和后母都睡下，韩月娥留了个字条叫她爹不要担心，提着行李离开了村子。九尾跟在她后面。我知道韩月娥要去哪。她想什么我都知道。但是她感觉不到我。她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

　　苏旦说过会有很多禁锢，寻找魂魄没那么简单。但是我也么想到我能倒霉成这样。跟着一个痴女走上十几天去找她的情人。她的情人在武当。

　　云吞经常看电视，我听说过这个名字，没想到真的存在。接下来就戏剧化了。

　　韩月娥找到秦生被秦生骂了。

　　和韩月娥赶路的十几天，我也找到一点窍门。似乎韩月娥没意识的时候我就可以控制她的身体，比如说她睡觉的时候，我们路过的地方都没有九尾魂魄的气息，我也没有头绪，就由着她乱走了。其他人都看不到九尾，一路上九尾和我聊天，还不算无聊。

　　比如说，现在。

　　九尾问：“娘，为什么韩月娥千辛万苦的来找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还把她惹哭了？”

　　我已经可以自动屏蔽那个娘的称呼了。“我哪知道。神经病吧。”

　　“娘，为什么我会知道神经病的意思？”

　　“九尾，你是没了魂魄，可是不是白痴了。”

　　秦生抱住韩月娥，“你等我三年，三年后我回去找你。”

　　“我会在山下等你。”韩月娥说。

　　我能感觉到她现在是充满喜悦和期盼。别介啊，你在这等他，我上哪找九尾的魂魄去。秦生转身走了，韩月娥对他说：“一定要来找我。”

　　然后，我就被困在这了。

　　韩月娥在山下小镇的锈馆找了个工作，开始等她的情郎。我则开始暴躁。她白天越累，晚上的身体越沉重。我要去找九尾。我想换个人附身，可是却无法离开她的身体。九尾被我越来越坏的脾气吓到，问我怎么了。我和他说也说不明白，可是他却说在这里很舒服。

　　“很舒服？”

　　“嗯。”九尾躺在桌子上晒太阳，韩月娥在锈花，“我来到这里之后感觉很舒服。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难道是他和魂魄之间无形的感应？如果真是这样，停下来倒是好事。韩月娥过着她的日子，我则开始细心观察周围的一切。如果说九尾的魂魄变成一个蒸笼怎么办？我得把他从包子的手底下救回来。

　　一日，韩月娥在集市中看到秦生。她兴奋的心情让我很难适应，她情绪波动的厉害的时候非常影响我的注意力。“秦生。”她跑过去，“你来看我了？”

　　“她是谁？”秦生旁边的人插话。

　　“同乡。”秦生说，“二师兄，我和她说几句话就回来。”

　　二师兄点点头，秦生走过来，“你怎么还在这？”

　　“我不是说要在这等你吗？如果回去，后娘会逼我嫁人。”韩月娥心疼的看着秦生，“你瘦了。”

　　“学武当然辛苦了。我在办事。你先回去吧。”秦生说，然后去找他的同伴。

　　韩月娥很难过。我更难过。看到他们在我眼前唧唧歪歪的而九尾还不知道在哪，我特别难过。

　　“娘，你难过了。”九尾说。

　　我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被困在她身上。我觉得很烦。我甚至觉得我可能会被一直困在这，直到她死亡。

　　又过了几天，韩月娥看到秦生和一个女孩在一起有说有笑。韩月娥跑上前质问秦生。秦生说这是他的师妹。还说要韩月娥没事不要来打扰他。他练功需要集中精神。

　　韩月娥很伤心。

　　她一伤心，我就难受。她对我的影响太大了。

　　“你真没同情心。”九尾说，他用尾巴擦眼泪，“我都看着难过，你却一点都不同情她，只记得她给你带来的麻烦。”

　　我想反驳九尾的话都咽下去了，因为九尾哭了。虽然还是不完全的九尾，可是他居然哭了。九尾是最最厉害，最最骄傲的，他不会哭的。

　　“这是同情。”九尾说，“你不觉得韩月娥太惨了吗？我几乎能看到她的结局了。”

　　第二天，韩月娥上武当山找秦生了。秦生却对她说，“你不要等我了。你在这只会让我分心。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韩月娥咬紧嘴唇，“秦生，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不是的月娥，”秦生说，“只不过我发现，三年对我来说根本不够，我要向学有所成，必须要更长的时间。”

　　“十年，二十年，我都等你。”月娥说。

　　“十年，二十年之后，你就会怨我，恨我了。别想着我了，回去吧。”

　　韩月娥的伤心又涌了过来，我恨不得劈了她的脑壳离开她。她向后退了几步，哭着离开了。

　　“一开始只是想学点防身的功夫，然后就想成名立万了。太正常了。”我说。

　　“你真冷血。”九尾说，他也不叫我娘了。我到觉得挺好。韩月娥哭着跑下山，然后被绊倒了。

　　我觉得头都大了。“怪不得苏旦怎么也不肯说他找妲己魂魄的经历。太烦人了。”

　　苏旦说，魂魄一旦分散，隐藏在天地间，仿佛是无迹可寻的，但是其实他们都会被本身的经历所影响。其实还是有规律的。只是找不到而已。

　　我觉得他说了一堆废话。

　　绊倒韩月娥的是个陌生人。

　　受伤的陌生男人。

　　我觉得我好像在看电视。明明知道后面发展却无能为力。

　　我只有一个念头，救回九尾。这个念头就像个虫子，每天都在啃我，让我一刻也不得忘。但是我却被困在这，什么都做不了。我甚至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另一个幻境，我其实是被攻击了。

　　我看着韩月娥将那人搀起，带回家中养伤。我看着那人摆明了的身份可疑，韩月娥就是看不出来。我眼睁睁看着那人爱上韩月娥，韩月娥还浑然不知。

　　然后秦生终于来了。可惜不是找韩月娥的，是找被韩月娥救出的那人。那人是武当的叛徒。而韩月娥也被秦生冤枉。

　　她痛苦，不甘心，充满绝望。

　　“我对你真失望。”九尾说。

　　“为什么？”我问，他却不回答我。

　　韩月娥和那人被他们带回武当。

　　“你们凭什么要处罚我。”韩月娥终于生气了，她说，“你们又不是官府，凭什么抓我。我又不是你们武当的人。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和他勾结。我以前都没见过他。秦生。你告诉他们，我是来找你的。”

　　秦生不说话。

　　韩月娥彻底的绝望。

　　我则开始生气。

　　凭什么我被困在这里看你们发疯？凭什么你们这么笨？凭什么韩月娥要给你们欺负。

　　我生气了。

　　没有韩月娥的影响。我生气了。

　　特别的生气。

　　好像我从来没生过气一样，脸发热，手握紧，心跳加速，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不满。什么后果也不想了。

　　。

　　“苏卫羽？”

　　我睁开眼睛。苏旦的脸凑的很近，我给他一拳。他闪开了。

　　“我回来了？”

　　“嗯。而且你找回了怒魄。”他说。

　　其实我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过，找回来了就好。“我怎么找回来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我哪知道。我又没去。”苏旦说，他把九尾扔到我怀里，“给你，一只生气的小狐狸。”

　　我抱着九尾，他用尾巴抽了我好几下，然后忽然停下来看着我，“你没让我失望。”

　　“嗯？”我奇怪着，想问他为什么，他却挣扎着跑开了。

　　“苏旦，你似乎有好多事没跟我说。”

　　“有些事我说是没用的。要你自己慢慢发现。”苏旦笑了笑。“歇几天，你还有得忙。”

　　。

　　虽然莫名其妙。不过结果好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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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莫名其妙。
为什么呢。
以后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