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裳元吉》望沙

9、《黄裳元吉》第九章 行刺

　　石抹明安趴在治疗的床前，宝音听到刘忠禄的吩咐，激动的赶忙放下手中的本子和笔，把刘忠禄装火罐的箱子整个给搬过来，“师父，都在这，上这个最大号的火罐吧。”
　　说着宝音拿起一个像饭碗一样大的陶瓷罐，还没有等刘忠禄说话，趴在治疗床上脱了衣袖把袍子撸在半腰的石抹明安喊着，“刘医官，你真是蒙古大夫啊，这个那是拔罐，这是吃我的肉还差不多。”
　　“哈哈哈哈，”刘忠禄笑了。
　　宝音不好意思低下头，刘忠禄，“这个孩子太想你的病治好了，以为大号的最管用，呵呵，”
　　说完刘忠禄把大号的罐子放回到箱子里，拿出一个中等的瓷罐，点着了一团棉花在管子里面烧了一会后，就把瓷罐扣在石抹明安的背后，就听到石抹明安忍着呲牙咧嘴的吸气声，刘忠禄看到他痛苦扭曲脸的样子说，“有刺心的感觉就对了，我给你拔罐是膏肓之穴位，等会出了血泡后，我再把毒血用针挑破了放出来。不过这个方法不能常用，治标不治本，只能管你一时，等你攻克中都解救全城百姓后，我再同你好好的治疗。”
　　一个时辰后，石抹明安穿好衣服，浑身抖了抖，“刘医官你不愧是御医，手法就是好，我心口闷闷的感觉好像没有了。”
　　“这是速效救心丸，你随时带着身上，感觉到心口不舒服，就吃五粒，现在将领很多，很多事不要亲历亲为了，养养身体，穿暖和些。”
　　刘忠禄的话让石抹明安感到一丝暖意，接过他手里递过来的小瓷瓶揣在怀里，对刘忠禄吐真言，“我主要是留着这条命救的不只是中都百姓，更主要的是要救出耶律楚材，他可是千古才出一个的大才，可以帮助大汗成就伟业。我已经把他推荐给了大汗，如果我不在中都，乱军入城后他被杀了就麻烦了，他可是金大都中留守的现任官员之一。”
　　刘忠禄心中一缓，他内心其实也想救的人是救过他性命的耶律楚才的哥哥耶律辩才，只是自己的身份没有发言权，何况耶律辩才之前没有接受成吉思汗的招降，还带着一万多的中原人逃出了漠北。现在有石抹明安要救他的弟弟，如果耶律楚才有了石抹明安的这样的功劳，那么将来耶律辩才也可能免于死罪。
　　在送石抹明安出门的时候，他像随意聊天的唠嗑，“听说耶律楚材他们一家都很厉害，他父亲以前是金国的右丞相，祖先是大辽的皇室。”
　　宝音一听大辽皇室，这个没见过面的耶律楚材好像就是自己的远房的叔，他的兄长耶律辩才是父亲好友，父亲在世的时候，同为契丹人皇族出身的武将耶律辩才经常和父亲一起喝酒，现在这个将军会去救耶律辩才的弟弟，那么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会不会也会被救呢？
　　没有想到石抹明安都走出了大帐，忽然又转过身来，俯身从头到脚把宝音摸了一遍，他意味深长的对刘忠禄说，“你这是在哪找的孩子，简直就是练武奇才的胚子？她父母是谁？这个根骨很有灵性，等我以后有机会了找个人跟你换如何？”
　　他然后问宝音，“你父母叫什么名字？”
　　宝音晃着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记得了，”
　　“姓什么？”
　　“宝音，”
　　看着石抹明安不死心的样子，刘忠禄面带猪相的说，“什么练武奇才，我这个行医的，就是战乱中收留的一个孩子，看着他会写汉字，帮着我记个帐，你知道在蒙古营地会写汉字的……”
　　老奸巨猾的石抹明安边走边晃着手说，“呵呵，你这只狐狸，谁能在大汗附近留一个没有斤两的孩子，骗鬼去吧，对，就是骗鬼，要不是你把他的脸涂花了干什么，呵呵。”
　　送走了石抹明安，刘忠禄回到治疗室，看着宝音有心事的收拾着拔罐的器材，就走到她跟前说，“石抹明安将军已经问大汗要了不屠杀中都百姓的谕旨，放心你的妈妈和弟弟都会没事的，到时候我带你去你家看看好吗？”
　　宝音感激的抱着刘忠禄的胳膊说，“谢谢师父。”
　　刘忠禄也伸出手学着石抹明安那样，探到羊皮卷里面摸着宝音的后背的脊骨，筋脉尺寸，然后是骨盆到小腿，他心中暗暗的称奇，以前自己只是摸了宝音的耳后有个骨质突起，是聪明记忆力超常的骨相。由于她是女孩子，虽然是金朝大将耶律荣的女儿，根本没有朝武功上去想。看来这个石抹明安练武出身的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宝音的资质，他真是佩服石抹明安，宝音裹得严严实实的，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呢？也许就是宝音蹦蹦跳跳的跑去拿拔火罐东西的时候？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石抹明安早期在桓州驻守的时候，就暗中寻访了很多有武功天赋的孩童，明抢暗盗到自己的庄园，让拳师把他们从小培养成自己的死士。如今这些长大成年的死士已经发挥了作用，在每一个他将要攻破的城池中潜伏，控制了那些守将官员的家小士绅财主，所以才会有他后面顺利破城守将投降故事演绎，让他在成吉思汗跟前大出风头。可就在这些孩子中他都没有发现武术奇才，就是他自己的两个儿子，也是差很多火候。练武到上乘需要天生的根骨，所以他那个寻找武术奇才的眼睛，就像打开的金属探测器一样，走到哪里他的双眼看到小孩就会开动。
　　刘忠禄抱着宝音问，“以前在家的时候，站过桩没有？”
　　宝音小脑袋使劲的点头，“站过，每天早上和二哥哥一起练。”
　　刘忠禄一阵欣喜，看来她的父亲早就看出来女儿的天份资质了，“还练过什么？”
　　“拉筋，劈腿，”
　　“来给师父表演一下，”
　　宝音听话的离开刘忠禄的怀里，直立站好后，双拳收紧放在双跨之上，然后一个雪燕单飞，双腿一劈在地上展示出一字马的功夫，接着在地上一个收腿回旋后，再一个后滚翻，接着顺势一个后空翻后起立站好。看到宝音的表演，刘忠禄明白了宝音第一个早上跟着自己，能够早早爬起来伺候的原因了。
　　“不错，真是好孩子，以后你就还是和以前在家时候一样，早起在草药帐篷里面站桩，我给门上放个小铃铛，如果你练功时候听到铃铛响后，就马上收起来，好不好。”
　　“好，”
　　“练功的事谁也不让知道，包括爷爷，”
　　“嗯。”
　　第二天早上刘忠禄起床后看到宝音已经起来站在自己的床边守着自己，小小的人儿一点就透，勤奋守时，简直是练武的好苗子。宝音伺候完刘忠禄洗漱后，刘忠禄在草药库的一角，拿出一个昨天让木工做的一个折叠的机关，合在一起是一个小木凳，按下机关就是一个站桩的工具，刘忠禄交宝音使用后，让她站到离地一尺的木桩上，“每天就这样连一个时辰，按照你父兄教你的口诀调息，等你的基本功打好了，你再大一些，我再找师父教你武功。”
　　说完刘忠禄离开了药材库房，临走时候在门帘上挂了一个铃铛，“记着这个信号。”
　　成吉思汗人坐在桓州的中军大帐，自一二一四年的这次南征之行就像开了□□，自己稳坐中军大帐，就有不断的有好消息传回来，除了石抹明安这员大将外，契丹人耶律留哥反叛大金后，也在一二一五年攻陷了金国的东京辽阳，以前已经称帝的耶律留哥这次大捷后拒绝称帝，秘密派人来送信要带着儿子和礼物亲自到漠北草原上觐见成吉思汗。
　　好消息太多了，成吉思汗作为在蒙古统一血流如河中杀出来的君王，就像老鹰一样时刻有一根警惕的弦绷紧了。这天中午他骑马带着一些亲卫在桓州的草场上游猎，看到几处地方的草地有些杂乱的马蹄印，作为马上将军的他意识到这些马蹄印不是放养的军马，而是有人急行军在附近侦察留下的马蹄印记。看到这些马蹄印他先天的天线让他的眼皮子不由的跳了几下，警惕的他没有再接着去打猎，马上回到重兵守卫的中军大帐和木华黎交代安排，专门把山口处的守卫调防，留下防卫的缺口。
　　这天晚上宝音在草药库的帐篷里睡觉，忽然听到一声鸣镝的箭呼啸声，随着鸣笛的信号声音，中军大营内火把一下子全部点燃了。宝音赶忙朝门口走去，就看到重兵守卫的中军大帐附近一层层的铁甲军的拉弓放箭，一时间在包围圈内握着刀剑武器穿着夜行衣的人，纷纷的中招倒地，就听见成吉思汗的虎啸声，“留几个活口，看他们是哪里的民间反蒙队伍。”
　　听到主帅的号令后，弓箭手都停止了射箭，只见火光中被围着是一男和一女，其他的人皆死了。这两个内功极高，用他们手中的剑挡开了剑雨的袭击，身体上居然一点也没有受伤。那个男人大声吼道，“铁木真，有种的就一对一的比试，你藏在禁卫军后面算不上好种。”
　　成吉思汗大声的说，“我敬你是一个好汉，如果你愿意为我效劳，我可以既往不咎。”
　　黑衣服女子，使劲的吐了一口，”呸，你这个杀害中原百姓的恶魔，我们今天就是来取你的脑袋的。”，
　　他们这样说话就是要找出目标人物。只见那个黑衣女子听到成吉思汗说话声音的位置，她如同是个弹力弓弦的箭，先踩着黑衣男子的大腿，接着再踩他的肩旁做了一个助力的腾飞后，手握的利剑飞跃过重重的包围，一下子人就飞到了成吉思汗的头顶上空。几个盾牌手马上做成了金刚盾牌罩保护大汗，哪想到这个女子根本没有从天而刺的意思，而是掏出来一个鼓囊囊的乾坤袋，手疾眼快的在空中打开倾倒了袋子中粉末。站在成吉思汗旁边，作为御医侍卫的刘忠禄看到大喊，“不好，是毒粉，大家捂着眼睛和鼻子。”
　　然后刘忠禄就扑到成吉思汗身上拿自己身体作为肉盾和掩体。其他的士兵一听都不由的松手中的兵器去保护自己的口鼻，但是金刚罩的武士没有一点松动，把成吉思汗紧紧的给保护起来，看到武士保护的严密，空中的女子从身上射出一只带绳索的飞镖，被围在重兵之中的男子接住后，借着力道飞身越到空中，他们两个轻功都非常的好，在空间像一对联轴的陀螺，互相借力的飞跃后很快就消失是夜色里。
　　看着士兵很多中毒倒地，特别是金刚罩的勇士不一会中毒后，七倒八歪的落地后捂着眼睛或是鼻子，成吉思汗看到后吩咐，“穷寇莫追，刘医官你先给士兵们解毒吧。”
　　“遵命，”
　　刘忠禄领命后看到宝音已经醒过来站在材料库观看，他老远的喊，“宝音准备九死还魂草和大金花叶熬汤，给这些伤兵冲洗鼻子和眼睛。”
　　宝音听到后马上到药材仓库里翻找九死还魂草和大金花叶，也就是万能的解毒草药，这些刘忠禄似乎很有远见的准备了很多。马夫老刘配合默契的已经烧锅煮水，宝音个子太小了，马夫老刘帮助她把药材拿到灶房去煮，刘忠禄让手下低级军医官处理伤兵和给伤病洗伤口，他在现场陪着成吉思汗，一起看着大将木华黎带人检查死去的刺客。
　　身材魁梧雄壮像铁塔手握腰刀的大将木华黎问，“大汗最后你为什么不让怯薛军把他们两个射下来？”
　　成吉思汗，“杀死这两个人又有什么作用？”
　　木华黎，“防止以后他们再来刺杀啊？”
　　成吉思汗腹有定海神针的淡定，“你知道金朝的皇帝已经给各地下旨，让金朝的民众可以结寨自主武装自保，抗击我蒙古大军。如果我只是表面上这样杀掉来刺杀我的人，那么以后千千万万个人拿起刀来和我对抗，那么我进攻中原还有什么意思？”
　　木华黎口气着急，“可是不杀他们，这些人再次行刺，不是防不胜防？”
　　成吉思汗点头后摇头，“你说的很好，就是为了不再被所有人行刺，就要釜底抽薪。所以我让你留着一个缺口，就是为了逮住行刺的主脑人物，解决民间的抵抗力量。现在石抹明安是金朝叛将的楷模，我需要树立一个民间义军的楷模。并且把他们收入我的麾下，替我去打仗。刚才那两个人功夫不错，金朝确实有很多的宝贝，可惜金朝皇帝不会用，也不知道珍惜用他们。”
　　木华黎一躬身，“大汗英明，今后我会想办法收复这些人。”
　　经过查验这些死士的武器装备都没有什么特征，从身体素质看都是山野村夫，皮肤粗糙手上有劳动的老茧，断定是民间的抗蒙组织无疑。成吉思汗给中都和各地的探子发布任务，寻找敢于和蒙古对抗的民间武装，最后消息汇聚而来，金朝最大的民间组织的头目叫苗道润。他是一个颇具威望的大侠，他在山东河北一带深得人心。金朝庭授予他同知节度使，负责收回被蒙古军占据的山东和河北一带。蒙古军既往打下的州县都是他帮助金朝庭给收回来，他手下最厉害的徒弟是二十岁的山野村夫出身的猛将张柔，他和这个徒弟感情就像是苗道润的儿子一般。同时探子也送来其他的金朝庭内部斗争的消息。
　　成吉思汗看到密报后，呵呵大笑，“以后金朝的皇帝和官吏自会收拾苗道润，你们给我宣传他的威望，等着吃果子吧，呵呵。”
　　他看到身边站着的近侍刘忠禄不解又不敢多嘴的样子问，“你和你们金朝的官员为什么愿意跟着我啊？”
　　刘忠禄嘴上抹蜜，“因为你是明主，赏罚分明。”
　　成吉思汗摇摇头，“可是我是外族，你们怎么讲？”
　　刘忠禄知道大汗脾气，赶忙回答，“我读了大扎撒令，归顺你的人，待遇一律平等，还有……”
　　成吉思汗不满没有味道的话打断，“还有什么？”
　　刘忠禄赶忙一低头鞠躬，“你是天下的必然，”
　　成吉思汗鹰眼扫过刘忠禄后，“呵呵，你这个话我爱听，可是你心里的真话未必就是这样的。”
　　刘忠禄抹着头上的汗水，惶恐不安的站在旁边，他知道这个问题最好让石抹明安回答，自己来成吉思汗这边实在是走投无路，没有什么堂皇的理由。想到这刘忠禄心中火花一闪，对，就是走投无路。刘忠禄就把心中的真言吐露，“我跟着你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成吉思汗欣赏的说，“好，你这话听起来是真话，我爱听，接着讲，如何走投无路呢？”
　　听着口气大汗喜欢听真话，刘忠禄一抹额头的汗挺起胸大胆的说，“在大金朝，因为我是汉人，我从小苦读书和练武，都没有出路，只好成为了一个医生才有了在朝廷任职吃俸禄的机会。可是我兢兢业业的工作，谨小慎微的处世，给金朝皇族看病被诬陷了都没有正义替我说话。不仅是我，金朝唯有女真人贵族，有无限的优越感，哪怕范了错，却永远不会受责罚。将军打了败仗，弃城而逃反而升官发财。而我们汉人，契丹人等没罪就是万幸，更不要说是建功立业。一不小心就卷入女真人之间的斗争中，最后成了他们权力斗争的炮灰。所以对我这个生活在金朝的汉人而言，主上是女真人，契丹人还是蒙古人都一样，我只跟着明主，痛快这一世算一世，等主上入主中原，我们汉人不就都是你的子民。”
　　成吉思汗哈哈哈大笑，“我的爱卿快起，你的这一番肺腑之言说到我的心里去了，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你准备一下，等中都破城后，我要你替我渡淮水去一趟南宋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