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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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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溪胥实在是太困,没搭理她。
孙药师从对屋出来“他昨晚给你二师兄守夜,一宿没睡。待好好歇息。”
“哦,这样啊。”
稀奇啊,一个反派居然对一个中了毒的江湖游士上心。
这才是徐凝疑惑的点。
白日的时候,他们三人都去休息了,徐凝兀自喝药、锻炼,这几日都是如此。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向晚的日光盖住了药谷中的田线。堂溪胥刚才起床,徐涟继续在屋里打坐。
孙药师在田里照料他的药草,药师谷的其他弟子们采摘完,背着箩筐陆陆续续地回去。
“今晚底下的镇子上有迎神会,我们去看看吧。”
“这位姐姐,什么迎神会呀?好玩吗?”
“小妹妹是来问诊的病人吧?可好玩了,做皮影戏的,耍杂技的都有。戌时的时候就开始了。”
这几日每天都是在重复,可把徐凝憋坏了,早就想出去活动活动。
徐凝回去收拾好东西,背了个小挎包装了些碎银子。她又将头发梳整梳整,依旧那么地随意,用一根木簪就把所有头发盘了起来。
她未施一点粉黛,要不是因为胸部明显还真可能被人误会成是个小公子。
“凝丫头,去哪啊?”徐凝想要偷偷出去,她原是视察了四周确实没人,这才做了计划。
哪知孙老头走路没声,倏然拍了下徐凝的肩膀,徐凝一个抖擞。
“老孙,你吓死我了,怎么走路没声儿啊?”徐凝转头看见孙保义一脸笑咪咪的。
“这不是镇子里有个迎神会嘛,我就想去凑个热闹。”徐凝想着也瞒不住,直接道出实情。
“不行!天这么黑,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去多危险!”老头笑转怒,鼻子下的白胡子仿佛都在一瞬间拉紧。
“哎呀,您老就是想太多了,哪有什么危险?这几天我见进谷采药的村中人都挺纯朴的,怎么会有危险。
唉,外面怎么有火光?”徐凝说着忽然看向门外,手还指了一下。
“哪有?我怎么什么也没看见?”老头果然转移目光,看向徐凝手指的地方。
“你个小娃娃,竟敢骗我!”待孙保义回过头来,徐凝已不见人影。
离谷外十多里的镇子还挺大,迎神会,迎神会正如其名,迎各路神仙赐下福泽。
这些年来天灾不断,农民们收成不好,就将希望寄托在神灵身上,求神拜佛,求赐福泽。
可是神灵总归是精神寄托,灾祸是一个不少,不过今年收成还是不错,至少吃树皮的人少了些。
“小姑娘来一个?”画糖人的吸引了徐凝注意。
新鲜归新鲜,不过徐凝是不喜欢吃这种糖的。徐凝笑嘻嘻地摆摆手。
“这是什么?”徐凝喝了一杯小摊老板放在外面的小杯。
徐凝皱了下眉,口中弥漫着辛辣、梅子的酸甜。
“雪泡梅花酒。小姑娘来一杯?不醉人的。就是普通的甜水。”老板娘递上一杯给她。
徐凝就喜欢喝这种甜酒,喝了一口还想喝,买了个中杯。
神来了。
“迎神!”引路人高声呼喊。
神穿着其形各异的服饰,为首的是红发,人脸蛇身的共工,再者是兽身人面、乘着火龙的祝融,华光大世子等都接踵而至。
最后一个是女娲娘娘。她高坐在“神座”上,戴着漆金的美人面具,头戴花圈。
徐凝看着队伍远远离去,又踉踉跄跄地倒退着。
“嘶”
她转过头来,才见是多日不见的堂溪胥。
“堂溪公子也来迎神?”
“我从来不信这些,哪有什么神灵?不过是世人求的一个念想,一个安慰。”
呵呵,是吗?我怎么记得在原书里你死前还说“如果世间有神灵,如果神灵听得见……那我想求一个来世”。徐凝又是在内心悄悄吐槽。
“那是什么?”没等堂溪胥反应过来,徐凝就没了人影。
“卖烤包子嘞”
“卖花嘞”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客官,喜欢的打个赏。”
茫茫人海,四周各色声音嘈杂,游会的人摩肩接踵,堂溪胥半天看不见人,有些着急。
倏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他刚转过头“哇!”一个戴着张大世子面具的人,五指弯曲双手放在胸前,吓他。
昏暗的夜光下,少年的神色未改变分毫,只是定在那里,眸子失了焦点,但又只看着少女一人。
“喂,你怎么了?被吓到了?不该呀。”徐凝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取下面具。
“无聊。幼稚。”少年回过神来掉头离开。
“嘻嘻,你刚刚在想什么?”
“不说就是被我吓到了。”
堂溪胥还是没理她,兀自往前走。
“堂溪胥,你别走那么快啊。我腿短,跟不上。”
少年微勾唇角,步子缩小,速度逐渐放缓。
“谢谢阿胥等我!”徐凝小跑一段跟上,她自认为这些天和堂溪胥算相熟,“阿胥”二字不小心脱口而出。这才反应过来,堂溪胥是不喜欢与人亲近的,就算徐涟也不会这般称呼。
徐凝赶紧捂住嘴。
“无妨。随你怎么叫。”
“唉,早说嘛。那我以后就叫你阿胥了。阿胥?阿胥!多好听啊。”估计是喝了酒,徐凝胆子才有些大,放在往常她是万分不敢这般调戏的,更何况还是堂溪胥——原书中的反派。
“不好听,他们说‘溪胥’就是‘唏嘘’,是我给家里带来不好的事。”
少年的眸光瞬间暗淡下来,微垂着上眼皮,半低着头。橙黄的灯火在少年长卷的眼睫上跳动,也是这时候徐凝才发现,今日的他没有绑红色的发带,而是戴着缀着红玉的发冠。
“你连神都不信,还信这个?别听他们瞎说,我觉得就很好。封狼居胥,不就挺好的嘛。”徐凝将手中的糖霜果子递给他,示意他吃。
“我不吃这些。”
“吃个呗。酸酸甜甜的。吃一颗这个,心情都会好许多。”徐凝拿出一颗裹着厚厚白霜的山楂果子。
少年皱着眉,紧盯着它,还在犹豫。
“吃一个吧,还犹豫。”徐凝直接给堂溪胥塞进去。
少年有些猝不及防,无味的口中瞬间被糖霜的甜、山楂的酸填满。
“还……还不错。”
“是吧,那就多吃点。”
“人在不开心的时候就应该多吃点甜食,我就是这样,你也要。”
“那边有击鼓舞狮的,我们去看看。”少女随意地牵起少年的手,堂溪胥还没回过神来,目光呆滞,只看着眼前的女孩儿。
徐凝没多想什么,只因人太多,怕走散了。
红色的毛狮子凑上前来,朝徐凝眨眨大眼。
中间的人舞狮子,许多行人停下来手牵手围成圈,一起舞蹈。
徐凝自是加入,堂溪胥看着眼前的少女快乐得手舞足蹈,一颦一笑像雨水滴落在他心上。
徐凝拉他进来“我不会。”少年被迫进入。
“没事,跟着我跳就好。”少女微笑着,朝他歪了歪头。
少年一开始跟不上,后来渐渐融入,少年少女跟着人群一起跳着迎神舞。而少年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鼓声一曲又一曲起,二人也不知跳了多久。
“你去哪里了?我找你好久呢?”跳完舞后,徐凝没见堂溪胥人影。
“我看前面有个做糖人的。我去学着做了一个。”堂溪胥从身后拿出糖人。
也不能算是糖人,是用糖写了个“凝”字。
徐凝看见这个瞳孔立刻收缩。
这画风不对啊。
这剧情走势也不对啊。
我记得原书中写糖人的这个剧情,明明是发生在原书女主赵明裳身上的啊。
“谢谢,谢谢啊。”徐凝想拒绝,但又觉得这是人家现学现做的,若是拒绝,实在拂人好意,不给人面子。
徐凝吃了一两口,紧皱秀眉,这么甜?
堂溪胥见徐凝紧盯着糖人,“怎么?不好吃?”
“没有,好吃。我只是……舍不得破坏这个字,而已。”徐凝连忙回答,怕他多想。
“放水灯咯,放水灯咯。”
“你拿着,我去写一个。”徐凝将糖人递给堂溪胥。
少年站在远岸,看着水岸上的少女双手合十禁闭,闭眼虔诚地祈祷,然后两水灯放进河里。
“走吧。”
“这种东西放在河里,没多久就被清理河道的人捞起来,是不会被神灵接受到的。你放了也是白放。”
“你不是不信这个嘛?”少女微笑着取笑他。
“我……”
“你先逛着,我去那边看看。你别走太远啊。”堂溪胥忽然这么说。
“诶。行吧。”
堂溪胥的人影早已在人群中消失不见。
“老板,麻烦帮我把刚才那个女孩放的灯捞上来。”堂溪胥顺手给他一些碎银子。
“有劳了。”
花灯里放着的是少女的祈愿。
愿堂溪胥此生美满、善终。
这几个字,此刻在堂溪胥眼里十分刺眼。
美满?
他这一生永远都不可能美满。
而善终,从来都不是他所求的。
他要的永远都只是一个真相。
堂溪胥觉得,对于一个家破人亡的人来说,他这一生就是为了这个而活。
他永远也不会改变,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
可是他此刻,心跳却莫名漏了一拍,但懊悔,自责,甚至是负罪感在也在这一瞬间涌上心头。
“哈哈哈”少年像疯子一样仰天大笑,将手中的纸条揉成团,展开,揉成团,又展开……反反复复,终还是放进了随身佩戴的香囊里。
“神经病啊,这人。”路过的人都在疑惑。
在过路人眼里,这个年轻的少年走走停停,莫名大笑。
他们未曾发现的是,在这纷扰的集市,少年的眼角划过几滴泪。也不知是笑的,还是哭的,又或是内心深处的悲叹?
“这人哪里去了?都半个时辰了。不会回去了吧?”
徐凝在迎神会上找了一圈,没见人就先回去了。
回去就看见堂溪胥半趟在谷中的古树上,月光映着湖中水波,洒在少年的侧脸上。
好不凄冷。
“堂溪胥!你怎么就丢下我走了?”徐凝看见这个悠闲的人气急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