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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白怀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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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秦书影在院子里弄了一个靶子,整日苦练射箭,当看着一个个靶子被射烂换下时,她苦闷的内心才有一丝缓解。
她太想参加武举了,太想入仕了,太想杀二皇子了,太想保秦家了。
她想要的太多了,但所能做的又实在太少,她不喜欢这种交由命运审判的感觉。
秦书影擦擦汗,提起弓准备开始下一轮射箭,忽的一双手搭在了她的小臂上。
“歇会吧,这都走火入魔了。”
秦书影不理他,林尘却握住她的手死活不松手。
秦书影无奈坐回了石凳,林尘走到另一边,给秦书影斟了杯热茶。
“再这样练下去,怕是十月武举未到你这胳膊已经废了。”
秦书影不说话,林尘叹了一口气。
“急有什么用呢?你再着急这一天照样是十二个时辰。想做的事不会因为你的着急便能完成,想见的人不会因为你的着急便能到来。你所做的就是慢慢熬,静静地熬,日子总会过去的。”
林尘的语气一改他往常的戏谑轻佻,仿佛带着无尽沧桑。
秦书影喝了一口茶思考着他的话,瞬间晕了过去。
林尘抱起熟睡的秦书影,将她送回房间。秦书影睡下后林尘吩咐姜毅看好院子不让任何人前来打扰。
“只是一点药秦姑娘便睡过去了,看来真是累坏了。”
林尘点点头,“三天不歇息,一直做着这样耗费体力的活计,如何能不累。”
“许是那天叶布政使那话伤到她了,自那天起秦姑娘一直兴致不高。公子不能安慰安慰吗?”
林尘苦笑起来:“我如何安慰,我比她更恨时光走的慢,但是我也无能为力,只能这样慢慢熬,熬一个又一个的十年。”
姜毅听着林尘的话自知失言便垂下头,良久他又开口安慰道:“至少如今见到了秦姑娘,这已经是万幸之至了。”
林尘回头看着那间禁闭的房门,嘴角微微扬起。
秦书影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懒懒散散不想动。但想起白老夫人生辰之事秦书影忽的坐起来,忙问什么时辰了。
“卯时而已,姑娘要起床吗?”
秦书影点点头,命人梳了个温婉些的衣服,穿了个不算太素净的衣服。
到了前院,简云心已经在等着,她正和林尘两人谈论着今年的生意,秦书影看到林尘便想起昨天的那杯茶,定是他做了手脚才让自己睡了一天一夜。
于是她黑着脸不理林尘直接跟着简云心离开了。
白老夫人也算是东云最有面子的夫人,大儿子白正泽是东云知府,二儿子白灵均自不必说,三儿子白提贞镇守南境,无比风光,所以今日白老夫人寿辰,来往客人络绎不绝,好生热闹。
秦书影送上礼物后,便被几个姑娘引领入座。
秦书影走到花园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她喜欢这种旁观者清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一个同样衣着素色衣服的姑娘坐在了她身旁。不言不语,不悲不喜。
秦书影尽力地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但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好久不见,怀椒!
东云知府白正泽的大女儿,因为父亲不善言辞,白怀椒也随他一般不喜社交,且姐姐白沅湘名声更盛,她总被拉来比较,久而久之她更不愿意露面。
如果在东云提她名字打听她,路人总会先是思考一番,倘若说白沅湘的妹妹,他们便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就是这样一个永远藏匿在白沅湘光环阴影里的人终结了白沅湘的一生。
前世,三皇子和二皇子党争进入白热化阶段,白沅湘在二皇子背后出谋划策屡次让三皇子吃瘪。但秦书影注意到了隐匿在白沅湘光环下那双充满嫉妒和野心的眼睛。
她和白怀椒一拍即合。
白怀椒在白沅湘怀孕时,入二皇子府陪伴,两人互生情愫,白怀椒有喜。二皇子不顾一切与白沅湘摊牌,而白沅湘一怒之下落胎,向太子告发了二皇子后不知所踪。
白沅湘走后,太子党大肆弹劾二皇子,二皇子势力如秋风扫落叶般被清理。
秦书影保下白怀椒,后来三皇子登基后,秦书影拜相,一意孤行将白怀椒提拔为南境提督,当时因为这事,许多大臣上书弹劾自己,秦书影直接利落寻了个由头将这些上书的大臣抄家的抄家,砍头的砍头。
好在,白怀椒也没不负秦书影的厚望,收拾的南境诸国老老实实。
她是她的盾,她是她的刀。
秦书影也曾问过白怀椒为什么愿意与自己合作。白怀椒笑了笑,一脸风轻云淡说道:“士为知己者死。”
后来叛乱爆发,叛军势如破竹,白怀椒为救她赶回来,却因为军中出了叛徒,被一只冷箭射死,她都没来得及跟她道别。
想到这,秦书影叹了一口气,转头笑着看着身旁的白怀椒。
“今日宴席这样热闹,姑娘怎么在此独坐?”
“姑娘面生得很,不知是谁家的姑娘?”
“我叫秦书影,算是沅湘姑娘的新朋友。”
“既是沅湘的朋友,为何不去前厅,她人在那里。”
秦书影摇了摇头,“今日宾客众多,她肯定忙,所以我便不必往上凑了,”说着,秦书影意味深长地看向身旁的白怀椒,“在这里能遇到志同道合,躲避交际的姑娘,岂不是更有意思。”
白怀椒冷哼一声。
“你想多了,我可不是躲避交际,我是拿不出手的庸才,撑不起场面罢了。”
听着白怀椒说着负气话,秦书影笑着凑近她问道:“是吗?我怎么听说附近寺庙有个大侠能百步穿杨,百发百中呢?”
白怀椒一愣,她笑了笑继续道,“那个大侠举行了射箭擂台,输的给赢的三十文,那大侠从未有过败绩,却将所赚收益全部给了私塾,怀椒姑娘知道这人是谁吗?”
白怀椒不说话,秦书影站起身,若有所思地说道:“心有烈焰燃,路人不见烟。有些事只要你自己心里清楚便好了,何必强求别人的理解。”
风轻轻吹起,两人鬓边的发丝飞舞。白怀椒看着秦书影,眼里的情绪似乎要溢出来。
“姐!夫人让你去前院看看,来了个瞎眼的术士算出来大姐有皇妃命,夫人要您也去看看。”
秦书影见一小公子站在廊前,催促着白怀椒。
白怀椒低头拭去眼角的泪,转身怒吼道:“告诉她我不去!”
秦书影抬眼看过去只见一小公子在亭边百无聊赖地踢着石阶,一脸倨傲。
“你就是怕自己无能不敢看呗,人家成了皇妃,你呢,狗屁不通。”
小公子一脸鄙夷翻了个白眼跑走了。
白怀椒被气的不轻,秦书影忙安慰道:“去看看也行,你怎么就知道这命一定不好呢?”
见白怀椒不吱声,她站起身挽住她的胳膊:“我跟你一起去。”
到了前院,简云心陪老夫人说笑,众人被逗得哈哈大笑。几个姑娘都围着白沅湘,白怀椒拉着秦书影从人群挤过去。
“沅湘以后成了皇妃可不能忘了我们姐妹。”
秦书影注意到白怀椒脸色变得更难看,白怀椒的母亲张氏见她黑着脸一脸不悦。
“这便是我那妹妹,前两日我病着一直没带她来看看老夫人,”简云心笑着将秦书影拉到身边,又转头打量了一番白怀椒,“这定也是白家的姑娘吧?虽没见过,但这姑娘相貌俊秀,风度翩翩有将军之相啊。”
秦书影拉过白怀椒,简云心转头问那术士:“你快看看,我说的是也不是?”
术士看了白怀椒面相一番又问了八字,一脸惊讶:“夫人说的极对,这姑娘还真是将星下凡。”
此言一出,众贵女都噤声看向术士,“绝处逢生,生花不败。如今多有生不逢时的感慨,但若运起,必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简云心反应过来,拍手笑道:“恭喜老夫人了!白家的子孙个个这么有本事。”
白老妇人笑出声,挥挥手,旁边的人忙上前塞给术士一包银子。
秦书影听着术士的话一脸骄傲,她就说,怀椒怎么可能是庸才。她走到白怀椒身边打趣道:“呀,大将军发达以后别忘了我哦。”
白怀椒撇过脸去,作不理秦书影状,她继续打趣,“哟,这就不理我这小老百姓了?”
白怀椒又羞又气抬起手撸起袖子,秦书影笑着跑简云心身后,众人都笑了起来。
“我这妹妹看来和怀椒姑娘甚是合得来,”最后简云心拉住了两人,“只是你们两个不若去后院,小心磕着碰着。”
白怀椒点点头拎着秦书影去了后院。
坐到石凳上,白怀椒长舒了一口气:“老实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愉快了。”
秦书影扭头看着她,只见她低下头,“我已及笄,私塾的课业也已完结,如今待字闺中,却无一人提亲,反观提亲白沅湘的人都快把门挤破了。母亲生怕我嫁不出去,整日督促我去参加些宴会,可是我不喜欢这些。我不喜欢交际,更不想嫁人。”
秦书影静静地听着白怀椒的抱怨,“有时候我看着池塘里的鱼,只觉得这日子没有盼头,恨不得一头扎进荷花池里。但又觉得这样死去太不甘心。”
秦书影叹了口气,自己又何尝不是过着同样的日子?胸怀大志,却只能这样默默忍受着时间留给自己的钝痛,她也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再耐心些,再等等。自己所期盼的那天一定会到来。
她握住白怀椒的手:“否极泰来,总会过去的。”
白怀椒点点头又叹了口气,“如今也只有这话能稍微安慰些了。”
忽的,白怀椒拉住秦书影胳膊,秦书影仔细一听竟有女子啜泣之声。
不论如何,这是白府内事,秦书影不便过问,白怀椒往花园深处走去。片刻之后,花园忽的吵闹起来,几位姑娘见秦书影在这便上前搭话,秦书影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着,却总不见白怀椒回来。
“你自己在这吗?”
秦书影摇了摇头,“我和怀椒一起,不过刚刚好像花园里有只野猫,怀椒去驱赶夜猫去了。”
正说着,白怀椒回来了,但脸上的表情却不好看。
秦书影上前问道:“可是被那野猫伤到了?”
白怀椒一愣点了点头道:“是啊,不过到底是畜生,不跟它计较便是。”
“你们怎么都在这?”白沅湘笑着来到园子里,白怀椒的脸上霎时变得难看起来。
“书影,今天我还一直没跟你说上话呢,”说着人来到了秦书影身边,亲昵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白沅湘转头看着秦书影鱼篓里的鱼道:“原来书影也喜欢垂钓。”
秦书影点点头,几人聊起天来,气氛热烈之际,秦书影看到忽的一只手伸出。
“怀椒!”她眼疾手快扯开白怀椒,自己却站不稳往后倒去。刚站稳的白怀椒想出手拉住秦书影却被她直接带着拉进了湖里。
砰的一声,后背传来被水拍打的痛感,接着是水漫上来的冷意,一时间凉水灌入口中,秦书影控制不住地往下坠,最后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