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怪谈万人迷包围了》十二食

16、温泉被咬

　　直到深夜，清水和泉才读你的信息。她输入许久却不发送一句话，最后简讯只有一句话。

　　[或许，你说得对。光是天羽一个人，我都没办法挽回……]

　　你询问天羽真佑的情况，清水和泉已读不回。你斟酌了一下，说你需要外出躲避龙介，等回来过后也不再接触这些事情。

　　她已读不回。

　　你觉得她隔着屏幕都能透出一股疲态，你们两个谁也没想到，龙介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人溃不成军。

　　你下定决心再也不管这些事情，要对这些传说避而远之。只顾着和惠子讨论外出游玩的事情。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你坐上惠子的车前往你们选好的温泉馆。私人汤泉里，你和惠子各泡一边，暖热的汤泉泡得你昏昏欲睡。

　　膝盖一疼。

　　你曲起膝盖看情况，膝盖沉甸甸的，一个黑影浮出水面，你才看清那是一片头发。你一惊，急忙把腿收回去，水声吸引惠子注意。

　　“由纪，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换个姿势。”你敷衍惠子，伸手在膝盖上左右摸着。

　　心凉了大半，你只摸到一个人头。你知道这个人头是谁的，你认识他头发。海藻般柔顺的头发，它在水中如同加了细闪的黑色墨水。

　　除了富江，你找不到第二个人拥有这样的头发。

　　似乎觉得你摸来摸去冒犯到他，这个人头又咬了你膝盖一口。你吃痛出声，惠子向你游过来。

　　“由纪你怎么了？”

　　“没事，我好像泡得有点抽筋，想先回房间休息一会，你继续泡，吃晚饭的时候叫我。”你摆摆手，让她不用过来。

　　你背过身去，僵硬地抓起岸上的浴巾，以一种很快的姿势将头颅裹紧毛巾里，然后捂着肚子离开了。

　　惠子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看着你离开的背影疑惑，奇怪，泡温泉抽筋的地方是肚子吗？

　　你一路上步伐都急匆匆的，怀里的人体也不乖巧，一直挣扎着要冒出来。他甚至还想开口说话，你急忙隔着毛巾把他嘴捂住，让他只来得及发出一个气音。

　　房间很久，你进房间就锁上，然后再坐垫上把毛巾打开，露出的果然是富江湿漉漉的脸，你大口喘气，都顾不上对一个人头尖叫。

　　他头发沾着水凌乱地贴在脸上，像海妖。他表情很生气，因为只有一个头，仰视你的时候有点三白眼，“谁准你这样对我的？！”

　　“惠子在那里，我不能让她看见你啊，富江，体谅一下我。”你喘着气解释，你还能这样跟只剩下一个头的富江沟通，真是非常了不起，人的胆子具有无穷的潜力。

　　“你想把我藏起来？”他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想独占我的美貌，你太异想天开了。”

　　“你在说什么啊，富江。惠子已经觉得你死了，我肯定不能让她看见你，不然我要怎么和她解释死去的同学复活了这种事。”你满脸疑惑，不明白他怎么了。

　　富江按理来说，是知道这件事的啊。

　　人头似乎有些噎住，然后才幽幽地问，“你认识冒牌货？”

　　你根本分不出来谁是冒牌货，好像他们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本体，但对于你来说，外貌根本找不到任何区别。

　　你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只能发起另一个话题，“那个，好像你也能有他的记忆是不是？”

　　你接触过好几次富江，叫九贺天希的那位很显然就能得到雪山时候的记忆，你充满希望地看着那颗人头。

　　富江嘲讽地啧了一下，“我才不要看冒牌货的记忆。你遇见了我，就应该以我为主。”

　　“好吧……”你叹气，看着自己膝盖上的牙印，“你为什么咬我？”

　　“水里不舒服，现在也是，你快给我擦头发。”富江丝毫没有咬人的愧疚和道歉的想法，他最擅长的是使唤人。

　　你明显感觉面前这个富江，脾气似乎和其他几个有点差别。

　　你翻找出来吹风机和梳子，以及一条干净的毛巾。

　　命运真喜欢捉弄人，前几天你才暗暗发誓远离一切灵异志怪，现在你在给一颗会说话的人头吹头发。

　　“太烫了！”

　　你急忙调冷风模式。

　　“太冷了，根本吹不干。”

　　你默默调回温度。

　　“太……”

　　还没有等他继续出声，你把吹风机停了。

　　沉默几秒过后，富江仅凭一颗人头爆发出尖锐声音，“你是什么意思？继续给我吹头发，要让我这样半湿不干到什么时候？”

　　你看了看桌上的小零食，撕开包装就塞他嘴里，然后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吹头发。富江开口还想挑三拣四，但没办法说话，他只能艰难咀嚼着。

　　你大概掌握一点点技巧，对富江提任何建议和意见，他是听不进去的，直接想办法实施比较好。

　　没了富江的挑剔行为，你很快把他头发吹得清爽蓬松。他立在那，像一个你精心打理出来的假发头模。你忍不住摸了摸他头发。

　　真是让人嫉妒的手感。

　　“难吃，给我喂水。”富江终于对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做出评价。

　　你小心翼翼地去捧起那颗头放腿上，说服自己把他当成头模道具，端起茶水喂给他。你意料中茶水通过他断颈流到你身上的事情没有发生，他吃下的东西也并没有通过脖子漏出来。

　　如果不是担心行为冒犯和怕看见一些非人的东西，你很想把他端起来看看他进食过程。但你只敢想想，不敢实施。

　　喂完水过后，你和他互相沉默。

　　你想问他怎么出现在这里，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但看了看他只剩下一颗头，觉得自己开口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话音刚落，就看见他诧异的表情。

　　“当然是你全心全意照顾我到身体恢复为止，”富江待在你腿上，看你一眼都非常费劲，“把我抬高一点，别让我仰视你。”

　　你把他放桌子上，比划一下他身躯，“得花多长时间啊……”你花盆里那个好几天了，也只是一堆线状血管。

　　“你问题太多了。”富江打量着你，他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任何人遇见他都应该高兴的，他主动让你供给他，你却在意时间问题。

　　他只是在脑海里想了想你，一下子就有好几份记忆在大脑里弹跳出来，等待查阅。他不屑查看冒牌货的回忆，只是从这些数量来看，你还真是见过不少他的仿制品。

　　这是你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的原因吗？

　　“我在这里待不了几天，到时候你怎么办？”总不能把他丢房间里随机给入住旅客一个惊吓吧，你不得不问清楚。

　　“你难道没有房子吗？”富江瞥了你一眼。

　　“……”你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有没有可能，你作为一个妙龄少女，不想和一颗人头朝夕相处，虽然这颗人头长得非常完美。

　　你只是出于对富江的熟悉和不能让惠子受到惊吓的原因，匆匆劝说自己接受他只有头，不代表你真的能对他这副样子长时间共处一室。

　　你其实害怕的，只是你对他很熟悉，加上你颜控的本质，以及心里隐隐的愧疚和接连不断的冲击，让你稍微能冷静下来思考。

　　爬雪山遇见富江，赏花遇见埋着的富江，做客遇见富江惨死，现在来其他城市泡温泉都能被富江人头咬。你觉得就算你哪天坐飞机在自己茶杯里发现有富江碎片，你也能淡定地打招呼。

　　……还是最好不要。

　　“你真没有房子？”富江见你不说话，皱着眉思考。他向来不会搭理像你这种无法给他物质的人，可脑海里那几份没有查阅的记忆像一颗颗活的心脏，不停跳动。

　　这种跳动，是因为强大的欲望驱使着。他那些仿制品居然都对你产生渴望，如果能让你迷恋上他，那些冒牌货一定会嫉妒疯了。

　　真有意思。

　　或许，可以勉强待在你身边一段时间，让你意识到他和那些迷不倒你的冒牌货们差距在哪。

　　“有…”你犹豫着回答，又吞吞吐吐地补充，“家里还有一个……他。”富江似乎很排斥其他富江的存在，你家里有一个这种理由，或许可以劝退他。

　　说真的，很奇怪。这个人头性格明明比之前遇见过的富江性格都要尖锐，可他依然要跟你走，你找不到理由。

　　“那就把家里那个烧掉啊。”富江立刻回答了，很显然，在如何解决富江这件事上，富江本人拥有最大的发言权。

　　“烧、烧掉？不行，做不到的，那不是变成杀人了吗？”你摆摆手，无法想象自己做出这种事。

　　你掐着富江的画面再次袭来，你看向自己的双手不断地闪现那一晚上的回忆，富江脖颈的触感随着回忆出现在手掌心里，忍不住再次反驳，“绝对不行。”

　　富江看着你欲盖弥彰的反应，视线在你身上转了一圈，“你做过。”

　　他来了兴趣，显然冒牌货们悲惨的下场会引起富江的兴奋，“你是怎么杀了他的，感觉好吗？他一定死得很丑吧？”

　　“没、没有！他没死。”你想起来那天他脖颈上清晰的掐痕，可他的确还活着。你见过富江的死，但绝对不是因为你，你底气足了起来。

　　富江不太信，他脑海里跳动着的回忆那么多，可想而知你接触过多少仿制品，那么多个，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死在你手里？

　　不可能。

　　但富江也不在乎其他人死在你手里，冒牌货被杀掉是应该的，值得被精心照顾的只有他而已。

　　“把他杀了，把我带回去，尽你所能照顾我，明白了吧？”富江的笑容非常耀眼，不是那种太阳般的闪耀，而是那种淬了毒泛着绿光的针尖。

　　“我不想明白啊……”你被他这种在恶毒中能绽放独特魅力的容貌束手无策，脑海里疯狂地想纵容他一切想法。

　　可纵容之下，还有无限的后悔。

　　从遇见富江开始，你就像自投罗网的猎物，被名为富江的命运如蜘蛛吐丝般的裹起来。你被引上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疯狂、纵容，然后就是懊悔。

　　不停地遇见他，不停地想满足他一切愿望，不停地被他撺掇——杀掉他或者他的冒牌货。错误的生活轨迹让你把源头归咎于富江，后悔如潮水般涌来。

　　你不能再和富江纠缠下去了，你指的是所有名为富江的东西。

　　尽管你心里什么都知道，但富江的皮囊太能迷惑人，他在渴求着什么的时候，那份诡异又充满掠夺的欲望让他外表更具蛊惑性。

　　你像一只纸船，漂流在河中，被水浸湿沉入河底只是时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