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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皇亲国戚出城谈判,大婚前夜突生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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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被拦在门外,初秋之时,满头大汗。
顾慎如始终不见他,李林急得跳脚,一边想着万一幽州来的兵一会儿就走了,一边又想万一他们进来怎么办?
拖着时间,他就不用面对徐圭言,就不用出去谈判了。
但这么拖着能好使吗?
过了不知多久,顾慎如才从考场里走出来,闲庭信步的模样让李林更焦急了,“顾刺史,顾刺史……”
“什么事?”
“幽州军事参事在城门外,说是要来抓流民的。”
“流民?”顾慎如脚步一顿,“城门不是徐圭言守着呢吗?她现在如何了?”
“县令等您过去主持大局。”
“幽州参事什么时辰来的?”
“有一两个时辰了。”
顾慎如眉毛都拧在一起了,“怎么不早说?”
“您……”李林干笑了一声说,“我来晚了。”
“现在情况如何?”
李林摇头,“我也不知道。”
顾慎如冷哼一声,甩开袖子大步朝前走,“走吧。”
他刚上了轿子,帘子还未放下,只见几列县兵小跑着过来,直奔着开给幽州考生的院舍,不一会儿,压着一行人出来。
顾慎如叫住了他们,“怎么回事?”
领头的人行礼回答,“幽州参事要幽州来的考生,我们将他们押送出去。”
“什么意思?”顾慎如严声询问,“押送出去?”
“是,这是凉州郡公的意思。”
“什么?”顾慎如没明白怎么回事,“你说清楚,这里面怎么又有凉州郡公的事。”
“县令请凉州郡公出城谈话,郡公和幽州参军谈好后,等着我们将乱民送出去。”
顾慎如放下帘子,“快去东城门!”
一到东城门,顾慎如上了城墙楼,徐圭言出来迎接,“顾刺史您终于来了!”她像是见到救命恩人一样,“城外的幽州参事带着这么多兵、这么多武器要我开城门,我怎么敢做主开城门?”
顾慎如环视一周,没看到凉州郡公的身影,“郡公呢?”
“在城外。”徐圭言伸手一指,顾慎如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李子由一人站在一群骑兵面前,正和领头的参事侃侃而谈。
“你做不了主也不能让凉州郡公单独出去啊!”顾慎如气愤大叫,“怎么回事!?”
后来的李林看到城外的人,也是一惊,惊讶后由衷的赞叹徐圭言,有勇有谋,不过下一刻便也没了什么好心情。
今日能把凉州郡公扔出去,明日就能把他扔出去。
“幽州参事说事来抓流民的,流民和皇亲国戚,他们分得清,定然不会伤凉州郡公的。”
徐圭言这话一出,顾慎如紧盯过去,他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您别担心,我们将流民抓住了,这就放出去,流民放出去,郡公就回来了。”
只见城门根下,县兵押着一群人走了出去,幽州参事清点完后,县兵跟在凉州郡公身后,两队人马的首领不知说了什么谈笑风生,而后幽州参事大喊一声,“回城!”
一众兵马才缓缓调头,乌漆漆黑压压一片,缓缓向远处移动着。
李子由看着幽州参事离开后,才收敛脸上笑容,转身回了城。
他怎么也没想到,徐圭言能把他一个人推出来谈判,一兵一卒都没有!
是的,他本以为是在士兵的保护下出门谈判,没想到,他一个人刚踏出城,还没站稳,身后大门又缓缓关上。
冷风吹,眼前是来势汹汹的幽州参事,唯有他一人,站在护城河边,孤零零的。
怎么办?
徐圭言把他丢出来,谈判?
李子由想把徐圭言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嘴上都是民族大义的话,让他骑马难下,难道皇亲国戚就是出去挡灾用的吗?
他在心中冷哼一声,在徐圭言心中,或许可能是这样的。
不过还好,一切顺利解决,等了许久,城门才缓缓放下来,巨石落下,尘土飞扬。
李子由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徐圭言第一个过去迎接,而后,流畅地下跪请罪,身后的县兵以及县衙的所有人都跟着跪了下来。
李子由见状,自然也不好对徐圭言发脾气,“徐县令为秋闱有功,我自然不会责罚你,都是为了凉州城百姓,起来吧。”
徐圭言没起身,“科举考试还有两日才结束,明后两日,我也会坚守在城门边,如果再有今日之事发生,还请刺史和郡公做主。”
顾慎如背着手,与李子由对视一眼,叹出一口气,“好,我们不会怪罪你,起来吧。”
徐圭言站起身来,看向李子由,脸上分明是谦卑模样,不知为何,李子由始终觉得她嘴角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李子由慢慢走上前,身后的县兵们散开,唯有两人站在人流之中。
“你不信我。”
“郡公何出此言?”
“只是抓流民而已,何须如此兴师动众?”
“因为刘谦明留下的账本,我差点丢了小命,自然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账本?”
“哦,你不知道吗?刘谦明在账本里记录了受贿、行贿的银两明细。”
李子由盯着徐圭言看。
“我算是明白,为何圣上要我从税制改革入手,原来是该流向朝廷的银子,去了其他地方。银钱无眼,拥者无德,灾祸难料。”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徐圭言并为多言,只是看着他笑。
风吹过,他额间的碎发飘起,先前的不满随着风消散不见。
好在秋闱是平安度过了,在考院内的考生根本不知道,在他们考试的时候,外面发生的惊险事故。
秋闱结束后的第二日,凉州城门大开,广迎来自五湖四海的各色人等。
彻底放松下来的徐圭言也休息了两日,与此同时,秦斯礼和顾书意的婚事正式走上流程,凉州城内外都在议论此事。
徐圭言仍旧住在百花园,秦府有喜事,百花园内自然是热闹极了。
“这里也要挂红灯楼,还有这里……”
“这个画挂歪了,往右一些……”
“姑娘,劳烦您动动,这个地方要贴字画的……”忙活的丫鬟看向徐圭言,徐圭言正坐在木桌边品茗,也不是故意挡着人家干活的。
徐圭言斜了一眼,丫鬟怯生生地走开,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这喜气蔓延在秦府之中,后院老太太谢照晚也忙活着,祖孙二人坐在桌边对喜帖的名单。
整理到一半,谢照晚叹了一口气,“终于盼到你成亲了,你们都还在的时候,我还想过,到底是哪个孙辈儿的孩子第一个成婚,没想到现在,秦家就剩下一你个人了,也就你能成婚了。”
秦斯礼在烛光下,看着祖母经历过风霜的侧脸,罕见地温和一笑,“祖母。”
谢照晚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他说:“成婚后,你们要好好过日子,你这些年在外面风流的事我也略知一二,成亲后要好好对书意,她是个温良淳朴的好孩子,有不懂的地方,你比她大,教教她也好。”
“好,悉听尊便。”
秦斯礼抬手搂住祖母的肩膀,轻拍了一下。
“哎——”谢照晚又叹了一口气,“你说,要是他们还活着多好?”
秦斯礼脸上的笑容没变,只是默默收回了手,低下头仔细弄大红色的喜帖。
“你们几个孩子中,你大哥温润如玉,憨厚可靠,为人低调……”谢照晚絮絮叨叨念起来,陷入了回忆之中,秦斯礼偶尔抬头看看她哀伤的表情。
似乎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悲凉。
秦斯礼低下头继续摆弄着婚宴要用的东西,本来红彤彤喜庆的请帖变得无比刺眼,甚至连他都想觉得红色的喜帖像是血。
秦家人的血混在一起,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只觉得无比恶心。
扔开手里的东西,他站起身来,忍着不舒服还小心翼翼地哄着老太太,“祖母,我先出去一趟,有点公事没处理完。”
说罢,他便仓皇逃走。
谢照晚自顾自地说着,没理会跑走的秦斯礼,一旁的王嬷嬷走过来,捡起秦斯礼仓促离开时碰掉的喜帖。
“老太太,事情都过去了,现在有好日子过了,您还何必老提以前呢?死了的人没法再活了。”
谢照晚听到这话,猛地愣住了,片刻后,她又开始自怨自艾,“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王嬷嬷在一旁安慰道:“活着享福啊,秦斯礼这孩子挺好的,我离开秦家后也没个安稳落脚处,他有本事了,又把我请过来,知道我离不开您,也算是有孝心了。”
“有孝心?”谢照晚哈哈大笑,怒气冲冲地说:“他就是个没骨气的东西,刚到凉州来,骨头软得不行,见谁都跪。我秦家、谢家,满门忠烈,可生不出这种东西,也不知道他随了谁!”
“您可不能这么说,他靠跪人,跪出了您的一条命。”
“这么活着,还不如让我去死呢。”谢照晚语气软了些,王嬷嬷心中虽为秦斯礼打抱不平,但看着在气头上的谢照晚,也不好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秦斯礼要成家了,秦家总归是有后了。”
谢照晚不知为何摇了摇头,“但愿这回他遇到的人,是个良人,不会让他失了心智。”
又提起徐家那个女儿,王嬷嬷都觉得好笑,“您一把年纪了,怎么总是跟小辈过不去呢?”
谢照晚看过去,“我是不喜欢秦斯礼,但我和他是一家人,面对外人的时候,自然是外人的不对,况且这回就是他徐家的女儿不仁义,我为什么说不得?这仇我得记一辈子,见到她了,我非要问个清楚,再给她一顿教训,告诉她秦斯礼在她面前是个软骨头,但我们秦家可不是好惹的!”
王嬷嬷自然是知道徐圭言在凉州城当县令,但如果老太太知道了她是县令,还不一定要发什么脾气呢,她偷摸着笑了一下,仍旧安慰着她。
“都过去几年了,您还惦记着她呢?我估计秦斯礼早就忘了吧。”
“忘了?”谢照晚冷哼一声,“他才没忘呢,我赶走的那个竹城,看着和徐家的女儿有五六分像,秦斯礼养了她这么多年,还想着收为妾室,你说他忘了?”
王嬷嬷的手一顿,“那都是个别的。”
“什么个别的,这些年他出去鬼混,都是照着那个白眼狼找的,”说着谢照晚长叹一声,“这里像点、哪里像点,七八分没有,三四分总归是有的。”
王嬷嬷听到这里不说话了,但还是想知道,要是老太太知道徐圭言日日和秦斯礼在一间房里办公,得气成什么模样?
“不过还好,他是个有责任心的人,成亲后不会出去乱搞的。”
谢照晚说完就站起身了,“累了,弄不动了,明日再接着弄吧。”
王嬷嬷扶着谢照晚到床榻边,伺候着老太太睡觉。
这厢秦斯礼去了醉月楼,大手一挥,包了最大的地方,来者皆是客,他买单。
秦斯礼还有不少胡人朋友,一人一杯酒,下肚后秦斯礼便醉醺醺地斜躺在榻上。
“叫几个胡姬来助兴?”
秦斯礼眯着眼,手撑着头,“随你……”
笙歌鼎沸后,秦斯礼半醉不醉,宝盖都扶不住他,拖进了马车后,在暗夜中漆黑的街市上走着,马蹄声回响,在寂静的夜色中极其清脆。
回了府邸,秦斯礼执意要去老太太院子里。
宝盖和秦百顺出来拦都拦不住。
秦斯礼走到老太太房子门前大叫,“祖母!我回来了——祖母,喜帖还没弄好呢——出来弄喜帖啊——”
“祖母——”
王嬷嬷从小门出来了,看到罪得不成样子的秦斯礼,无奈叹了一口气。
“走吧走吧,老太太也被吵醒了,快把他扶回去……”
入了房,秦斯礼烂醉如泥地躺倒在床上,宝盖和秦百顺,费劲力气帮着他脱了鞋,脱了衣物,平日里这些事都是竹城做的,少了个她,自己伺候不来。
等屋子里忙完后,宝盖才吹灭烛火走了出去。
秦斯礼睡得不踏实,梦里陈年往事交错出现,红灯笼,热闹的秦府张灯结彩,可一瞬间什么人都没了,只剩下大红灯笼在空中摇曳。
突然,一阵温热将他包围。
秦斯礼半梦半醒间,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笑着问她你是谁,哪家的姑娘,怎么这么俊?可曾许配了人家……
说的太多,他口干舌燥,闭着眼叫水,“水,我要喝水……”
不一会儿,还真有水润了嗓子,此刻他也醒了些,但酒还让他微醺,半眯着眼,他拉着那人的胳膊,看不清人脸,但依稀觉得是个美人儿,于是便不正经地说:“这儿怎么有个美人?”
那人贴近了他,“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秦斯礼努力睁眼,也看不清来人,但看清了轮廓,他抬手就把人往怀里带。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你在外面的院子住着,等……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啊……”
“你这么心急做什么……秋闱结束你就回来了……?”
美人在怀,突然秦斯礼就觉得燥热起来,上下其手。
可怀里的人居然还挣扎,秦斯礼闷哼着笑了,张开双臂抱住她,把头埋在美人的温柔乡中,“怎么害羞了?”
美人没说话,秦斯礼深吸了一口美人身上的味道,翻了个身,“别害羞,欲拒还迎……大爷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个……”
说完暧昧一笑,手掌伸入,轻轻抚摸着她。
“我慢慢来……”
身下美人也没了反抗的动作,搂着他的脖子要亲他的脸颊和唇。
可秦斯礼下意识地躲开了,“竹城,别坏我规矩……”
身下的人不动了,秦斯礼窸窸窣窣揭开自己的衣服,正要脱身下美人的衣服时,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几个巴掌拍过来。
“啪啪啪啪——”
秦斯礼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睛都睁不开。
巴掌带来的疼痛消失后,紧接着是喉咙被紧紧掐住。
“救命——救——”
秦斯礼喝了酒没力气,全身软绵绵的,想要反抗都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别叫了——”
骑在身上的女人冷言冷语地说。
秦斯礼听到这声音,浑身僵住。
徐圭言用力地掐他的脖子,秦斯礼紧咬着唇一声不出。
“睁开眼,好好看看老娘是谁啊!”
一个巴掌落下。
秦斯礼不做反抗,像一只受了惊的狗。
“秦斯礼,你把我当谁了?嗯?”
“啪——”
又是清脆的一巴掌。
“秦斯礼,你居然敢有其他女人!”
徐圭言满眼猩红,巴掌落下,正要好好审问秦斯礼怎么回事的时候,外面突然都是脚步声,火把的光突然将屋外照亮。
她还没来及的松开手,门就被踹开了。
秦家老太太,谢照晚,赫然出现在了门口。
徐圭言的手一松,迎上了谢照晚的眼,两人相顾无言。
此时此刻,秦斯礼急忙起身拿起被子包裹住了徐圭言,可他上身赤裸,冷风吹进来,身上的汗珠滚落,他瞬间清醒了,可他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谢照晚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王嬷嬷的搀扶下,往前走了几步,抬手,颤抖地指向被子里的人。
“这是谁……这是谁啊?这是竹城吗……”
秦斯礼抿着唇看她,漆黑的眼眸在夜色中无比深沉。
谢照晚靠在王嬷嬷身边,“秦斯礼,这是徐圭言?”
秦斯礼依旧默不作声,被子里的人动了下,他紧紧地勒住她,不让她动一下。
“啊——”
一声凄厉的叫声从谢照晚喉咙里迸发出来,紧接着她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