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石之心》喝一碗莲子羹

3、第 3 章

　　“你还好吗？”李秘书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到丁一面前。
　　丁一抬头，颇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谁被发现伤心的窘态都会不自在。
　　“您，怎么过来了？”丁一小心翼翼问到。
　　“我是来找你的。”李秘书露出标准的礼节性微笑，又将拿着纸巾的手往前伸了伸。
　　丁一双手接过那包纸巾，羞涩的朝李秘书点头致谢。
　　“丁先生，请问您会开车吗？”李秘书同样蹲下，平视丁一。
　　丁一点点头，“会，我、我有驾照。”
　　“那就好。”李秘书继续到，“是这样的，我们老板目前缺一位专职司机，我认为你很适合这个岗位。”
　　“啊？”丁一愣住了，“给、给宋总开车？”
　　“是。”李秘书笑眯眯的，“不过可能有些辛苦，但是薪资不错，环境也比你现在这份工作好。”
　　丁一犹豫了，他刚刚被辞退，现在也确实急需一份工作，但…给宋总开车，宋总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上次的事情丁一并未忘记，他自己觉得屈辱的一跪，在宋总眼里不过是个笑料罢了。
　　李秘书看出来他的顾虑，安抚性的说到：“宋总很大方的，你有什么委屈就多看看奖金，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我…”丁一还在犹豫。
　　四十度的高温炙烤下，饶是李秘书这种有耐心的人都熬不住了，他急切的说：“小丁，实话跟你说吧，宋总已经辞退五个司机了，再这么下去W市都没人给他当司机了，你现在急着挣钱为什么不来试试呢？宋总虽然脾气不好，但是给钱一向大方。再说了，当司机可是比你现在在工地上卖苦力舒服多了。”
　　李秘书的脸上的汗已经从额头淌到了下巴，他一直保持着蹲姿看着丁一，眼里的期待令丁一不容拒绝。
　　“好吧…我试试。”
　　李秘书满意的点点头，心想终于找到了个可以任由宋总拿捏的软柿子。
　　“好的，这是我的联系方式，稍后我会联系你办理入职。”李秘书从善如流的掏出名片，递给丁一。
　　烫金名片在太阳的照耀下反射出光线，刺痛丁一的眼。为了挣钱，他愿意抛弃尊严给有钱人践踏。

　　果不其然，没几天李秘书就联系丁一办理入职手续。
　　“李秘书。”宋宣庭长腿交叠，骨节分明的大手拿着平板阅读文件，头也不抬的补了句，“记得带他买几身衣服。”
　　“好的，宋总。”李秘书恭恭敬敬的走出去，轻轻带上了办公室大门。
　　傍晚，丁一拎着衣服站在公交站台等车，李秘书让他明天就入职，并且将车钥匙交给了他，叮嘱他明天一定要早点到。

　　丁一起了个大早，洗漱整理好后简单吃完早饭便急匆匆赶去了宋宣庭家。
　　宋宣庭为了方便上班特意搬到了市中心的房子里，那片区域距离丁一租的城中村有些远。
　　也许是李秘书跟小区物业早已打好了招呼，丁一很顺利的到达了宋宣庭家，此刻他正站在2201号门口。
　　丁一抬手敲门。
　　过了一会，一位系着围裙的女士打开了门，似乎是宋总家的保姆。
　　她拿出一双拖鞋让丁一换上，又告知他宋总正在吃早餐，让他在玄关等等。
　　过了一会，宋宣庭才走了出来。丁一立即起身向他打招呼：“宋总，早。”
　　“嗯。”宋宣庭不咸不淡的应了声，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这个土狗收拾干净了看起来还不错，宋宣庭想，至少符合我选择司机的外貌标准。
　　今天丁一特意穿上了李秘书给他买的衣服，白色衬衫黑色西裤，虽然样式简单，但非常符合商务司机的穿着要求。
　　反观宋宣庭今天穿得跟个花孔雀似的，米色休闲裤搭浅粉色上衣，纤长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男士戒指，头发打理过，喷了发胶定型。
　　这时保姆跟在宋宣庭的身后走了过来，双手拿着一个公文包。
　　宋宣庭用眼神示意丁一，让他赶紧接过去，于是丁一一只手拎着包，一只手给宋宣庭开门，等宋宣庭走出去后自己也换好鞋跟了出去。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到了地下车库，还好李秘书带丁一来过试了试车，所以丁一现在没有很紧张，他先小跑将公文包放在副驾驶，然后赶在宋宣庭走到后座前拉开了门，左手还挡着门框防止老板撞到，一套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天生就是伺候老板的料。
　　宋宣庭对此很满意，他是个注重细节的人，而丁一第一次上岗就把该做的都做到了。
　　一路无话，丁一默默开车。但他不知道的是后座的宋宣庭其实一直在观察他。
　　小宋总从小到大都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朋友没交到几个反而仇人很多，他要不是因为生在有钱人家，怕是到现在都没人愿意搭理他。
　　属于拥有一身好皮囊，生了一副狗脾气。
　　所以作为每天都要跟他相处的司机，必须是个能够一忍再忍的大忍人。
　　而丁一，恰好就是忍人中的忍人。他从小到大能够忍受住表哥的嘲讽还巴巴的给人送钱；能忍受大伯大姨日复一日的打骂还不反抗；能忍受住生活的毒打然后默默当牛马。
　　总之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狗脾气总裁遇到了专属于他的窝囊废司机。
　　天作之合。
　　将车开进公司地下车库，丁一向右趴伏拿上公文包，立刻走到后座开门，双手将包递给老板，他今天早上的任务便已完成。
　　宋宣庭看着低头恭敬朝他递包的丁一，才知道为什么他老想踩这家伙一脚。
　　一条可怜兮兮的街边土狗，看着就忍不住想要凌虐。
　　老板到了办公室，自然不再需要司机了，但是为了能够随叫随到，司机也必须留在公司里，等待老板差遣。为此，李秘书特意为丁一准备了一个工位。
　　这一上午他就一直坐在工位前，直到李秘书通知他，让他下楼为老板取午餐。
　　宋宣庭中午不回家，而是一直在公司休息，所以李秘书每天都为他订购午餐，以往订餐取餐这件事情都由李秘书完成，现在丁一来了，这件事今后也理应交给丁一。
　　丁一听话的下楼取好餐送到老板办公室，按照李秘书说的在茶几上摆好餐盘，等待老板用餐。
　　宋宣庭推门走进休息室，然后随意的扯开领口的几粒扣子，突然将胳膊伸到丁一面前。
　　丁一懵了，一动不动，他不知道宋总这是什么意思。
　　“帮我卷下袖子。”宋宣庭嫌弃的看着这条笨狗，这么明显的动作他都领会不到意思，看来我还得好好教教。
　　“哦哦哦哦，好的。”丁一笨手笨脚的帮宋宣庭卷袖子。
　　袖子是卷上去了，但乱七八糟的。
　　宋宣庭沉默，怎么有人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李秘书有没有跟你说，试用期一个月？”宋宣庭忽然问到。
　　“有的、有的。”丁一老老实实回答。
　　“你知道试用期过不了，一分钱工资都没有吗？”资本家宋宣庭吓唬一点劳动法都不懂的丁一。
　　“啊？宋总…我…”丁一信以为真。
　　“所以，你得好好听我的话，听我的话，才有薪水拿。”宋宣庭勾唇微笑，“比如这个袖子，你得这么卷…”
　　宋宣庭演示一遍后让丁一重新卷另一只，丁一学得很好。
　　“不错，以后也这么来，知道吗？”
　　丁一连连点头。
　　作为老板，宋宣庭最喜欢这种听话的员工，能力不强不要紧，老板让你往西你就不能往东，老板让你下刀山，你就不能下火海；作为个人，宋宣庭就喜欢这种任人搓扁揉圆还不吱声的土狗。
　　所以他目前还有算有几分耐心愿意调教丁一。
　　小插曲过后，宋宣庭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吃着私房菜，而饿着肚子的丁一在一旁站着侍候，时不时给老板倒水拿纸巾。
　　宋宣庭很习惯这种有人在一旁服务他的场面，反倒是丁一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只能默默看地。
　　宋宣庭注意到丁一的举动，心里顿觉好笑，这土狗真是一点世面都没见过。
　　宋宣庭吃相斯文，当然速度也很慢，等他吃完丁一早已站得腿都疼了，但他还得收拾桌子。
　　他忙完这一切后公司食堂都快没人了，于是丁一只好匆忙对付几口，回到工位趴着休息。
　　短暂午休结束后，老板也起床了，李秘书发微信让丁一去休息室里间收拾。
　　丁一重新回到送餐的休息室，推开最里面的门，来到了宋宣庭午休的房间内。
　　宋宣庭才离开不久，床上还有他身上散发的淡淡香水味。
　　这里不算难收拾，东西摆放得很整齐，只有床略微凌乱。
　　丁一拍拍枕头抖抖被子，然后抚平床单，又将一旁挂着的脏衣服扔进厕所的脏衣篓里，这才算完工。
　　晚上，宋宣庭加班，丁一百无聊赖的坐在工位上等候着，指针已经指向九，此时已九点。
　　等了好一会宋宣庭才从办公室走出来，后面跟着拿包的李秘书。
　　丁一透过玻璃隔门看见老板，立刻出去，主动接过公文包，跟在老板身后一起走到地下停车场。
　　保时捷在夜色中飞驰，车内窗户半开，市中心霓虹灯的光影洒在宋宣庭的脸侧，他一手撑在车窗边支着头，一手在手机上回复信息。
　　丁一从后视镜望去，只见他头微低，浓密的睫毛遮盖住眼睛，高挺的鼻梁仿佛上天得意之作，再往下，唇角绽放一缕微笑，笑容缱绻。
　　比白天对自己威慑一般的笑容温柔多了，丁一心想。
　　送完老板回家后已经没有通往市郊的公交车了，为了省钱丁一用屏幕稀碎的手机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