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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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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林在傍晚时分醒来,睁开眼看见守在床头的燕久。
他快速左右打量,没有其他人在,不知道为什么,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小遗憾。
“感觉怎么样?”燕久微笑着将他半扶起来,拿过枕头垫着他的背。
青林呆呆地摇了一下头,歪着脖子打量燕久,“师父,你脖子上有血。”
燕久愣了一下,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脖子,苦笑道:“没有处理干净吗?没镜子就是不方便啊。”
“你怎么了?”
燕久撇撇嘴,“被熊咬了。”
“啊!”青林惊讶地叫出声,“是,是惊湖?他在哪里?”
燕久说:“三点之前他一直在这边,后来我赶他去上班,争执了几句,他就给我来了一口……真是没驯化的畜生啊,好徒弟,回头你要好好管管他。”
青林脸红地低下头,“惊湖他……应该没有恶意的。”
“没恶意?”燕久笑了,“难道非得把我脖子咬断了才叫有恶意?他消极怠工,非要守到你醒,不行,我要扣他工资!”
青林的脸更红,抓着燕久的袖子不放,“别啊师父,我代他给你道歉啊,别扣工资,提前开放第三区吧,我会努力帮你赚回来的。”
看他那么乖巧,燕久伸手摸摸他的头,“第三区不能提前开,还是照之前的安排,三天后再开。”见青林变了脸色,他又补充道,“不过我可以不扣惊湖工资,但是你要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早上你究竟怎么了?”
青林听他这么问,不由得轻微颤抖了一下。
燕久试探着问:“是看到了什么吗?还是……”
青林点点头,“当时你让我们寻找念力,我照做了,也找到了,它像一条河。为了追上它,我拼命沿着河跑,然后,我好像回忆起一点以前的事情。”咬了咬嘴唇,他继续说,“刚开始是很模糊的一些片段,为了看清楚一点,我跑得更快。我看见前面有光亮,头变得很痛,痛得快裂开,接着就没意识了。师父,是你救了我吗?”
“是夜新。”
“哦。”青林平时和夜新并不熟,得知是他救了自己,便寻思着一定要好好地感谢他。
燕久沉吟了片刻,突然问道:“关于以前的记忆,你想起多少?”
青林敲了敲太阳穴,慢慢地说:“我好像……有个兄弟。”
燕久脸色一变,“你全想起来了?”
“什么?”青林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师父,“师父,你知道些什么吗?”
“不!”燕久呐呐地道,“不……你继续说。”
青林皱着眉头说:“其他没什么特别的了,我就记得,我生前好像有个兄弟,好像是别人对我说我有个兄弟,又好像是我们很早就分开了所以记忆模糊……师父,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
燕久叹了一口气,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别勉强自己。想吃东西不?小巴特意为你留了一份饭菜。”
“想!”
青林很幸福地在床上吃完美味的晚餐,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没有任何不适,便打算回家。
临走时认真地帮夜新把被子叠好,还把床单重新铺了一遍。
零界屋每天晚上都很热闹,喧哗声从正门一直能传到后门,汽车的声音,人的声音,偶尔还有监控室传出来的广播声,一浪大过一浪,若不是方圆几十里都无人居住的话,估计早就被告扰民了。
青林隐藏了半透明的身体,从后院小路溜回家,途中要路过第二区的放弃门,正好看到几个脚步虚浮的人互相搀扶着走出来。
哎,青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第三区还有三天才会有人“光临”啊,真不想再等了。
刚从第二区出来的人集体打了个哆嗦,其中一个人问另外的人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青林连忙掩住口,屏住呼吸,他都忘了自己和普通的鬼不一样,自己可以随意和人类交流。
最先发现的时候,算起来离现在也起码有四五百年了,他吓到过一个半夜路过乱坟岗的人,那人没几年做了道士回来想来驱鬼,害得他在家里足不出户了好几天才躲过去。
后来学乖了,知道在看到人的时候收敛收敛,虽然他很想和人类说说话,但人类似乎都不喜欢他。
独自一鬼守着一片荒墓的日子很无聊,也很漫长,他怕忘记怎么说话,就只有对着星星自言自语。
他时常看见流星,也次次都许愿,他希望能交到永远和他在一起的朋友。
告诉他对着流星许愿很灵的人,是他的第三个朋友,认识的时候,那人已经是快一百岁的老头了。
老头无亲无故,流浪至此地,意外的矍铄,也意外地看得通透,对于青林是鬼的事实完全不惊讶,用他自己的话说——我的半只脚已经迈进了鬼门关,看到鬼有什么大不了?
老头说,流星坠落,说明有天神或者仙人下凡,这个时候诚心许愿,他们很可能就听到了。
他还记得当时他问老头有没有许愿成功过什么的,老头裂着没剩几颗牙齿的大嘴巴呵呵呵地笑,没有回答。
事实上,老头的眼睛和耳朵都不大好,他们相处的时光大部分都是各说各话,牛头不对马嘴。
但青林很高兴,毕竟时隔一百年,他又有了可以说说话的朋友。
至于第二个朋友,青林一回想起来就想笑,因为那家伙的发型实在是,实在是……青林想到这里又笑了,还笑出了声,这导致刚从第二区出来的几个人发疯似地狂奔而去,大呼“有鬼啊有鬼啊真的有鬼啊”。
青林听了以后无奈耸耸肩,一边想可不是有鬼嘛,一边晃晃悠悠地回了家。
惊湖下班后听说青林已经醒来,并离开了夜新的房间,立刻回到古墓,正好看见青林趴在地上。
“你怎么了?”他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就过去把人拽起来。
青林皱着脸,“我在做俯卧撑,晚上……吃多了。”
惊湖没好气地在他背上拍了几巴掌,“就你事多!”
青林嘿嘿地傻笑,“今天,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惊湖挠了一下头,“并没有……”嘴上否认,脸上却渐渐红了。
青林微笑地看着他,没有拆穿,只是自嘲地说道:“也许我确实是太没用了,师父教的法术没有一个能学好,寻找个念力都能寻出毛病。”
惊湖问:“当时你究竟是怎么了?”
青林把在夜新房里对燕久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并问惊湖,“你有没有看到那条河?”
“看到的,混沌之河,还有河水尽头的光亮。不过我当时离它很远,正想接近,就听见你的声音了。”
“其实,”青林突然压低声音说,“有些话我没有对师父说。”
“什么?”
“师父问我想起了些什么,我一说我好像记得有个兄弟,他的表情就变得很怪,害得我都不敢说了,其实……”
惊湖突然抬起手打断他,并站起来。
他双手水平展开,以身体为中心缓缓向外结出一个阵。
“真厉害!”青林由衷地赞叹。
这个明明是燕久教过的分割空间的阵法,在现有的空间里切割出单独的空间,可以防止外人侵入。
青林居然像没见过一样。
惊湖叹息道:“这个燕久上周才教过。”
青林也叹息,“我知道啊,可是我做不出这么圆的……我的都是星星形。”
惊湖无语了。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你说你有……兄弟?”
青林点头,“失去意识之前我好像看到了一些生前的片段,像一张一张的照片那种,其中有好几张是我和另一个人在一起,那个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惊湖沉吟了一下,“嗯,那就是双生兄弟。”
“我还看到一个人,应该是我第一个朋友,虽然我现在觉得他的长相很陌生,但是感觉很亲切。”
“还有呢?”
“还有就是……”青林向惊湖招招手,示意他靠近点。
惊湖将耳朵贴在对方嘴巴附近。
青林轻声说:“我好像还看到了夜新。”
“夜新?”惊湖惊讶地抬起头。
“如果不是他,那就是他的双生兄弟……”青林苦恼地边回忆边说,“夜新那张不像好人的脸很有特色的,我应该没看错。”
“也就是说你生前可能就认识夜新,”惊湖总结,“这样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点名要你为他们工作了,说不定你生前也认识燕久。”
“那他为什么不对我说?”
“所以我才怀疑他另有所图啊。”
“我有什么可图的?”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还是防着点好,过段时间我们再多学点法术后,说不定能找到点什么线索。”
“线索?”
“嗯。”惊湖脑海里一掠而过的是零界屋的布局图,“我总觉得,线索应该就在这个零界屋里,说不定,就在我们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