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界屋》天因

15、十四

　　夜新、夜耀以及小巴陆续集合到这个白色的房间里。
　　对于这个新的空间，他们纷纷露出不同程度的吃惊表情，其中又以夜耀的反应最大。
　　燕久已经把躺着尸体的盒子重新盖上，并和惊湖回到青林所在的地方。
　　青林一直在问他们在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也一直关心惊湖为什么之前会那样大叫。
　　惊湖不知道怎么开口，燕久就说等人齐了再统一说明。于是青林就绕着惊湖转啊转，虽然看不到身影，但如果他在转的时候不停地嘀咕就另当别论。
　　惊湖像赶苍蝇一样挥舞着手，“别转了，我头晕。”
　　“反正你又看不到。”
　　“那你别说话。”
　　“我就说，谁让你不回答我的问题。”
　　夜耀突然走到惊湖身边，“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发病了？”
　　“发病？”惊湖挽起衣袖，捏起拳头，“你想怎么死？说了我送你一程。”
　　夜耀也挽起衣袖，一脸挑衅的表情，“好啊，来看看究竟是谁送谁！”
　　眼看他们又要狗见羊似的斗到一起去，青林忙出声阻止。
　　夜耀呆了一下，摸着头四下张望，然后疑惑地说：“我好象听到青林的声音了，幻觉？”
　　“没啊，我就在这里啊！”青林高声强调。
　　夜耀嘴角抽筋，“青林，别玩了，出来。”
　　“谁在和你玩？我一早起来就变透明了！”青林很悲愤。
　　“所以，久哥，你找我们来是为了这个？”夜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在听到夜耀和青林的对话后回头问燕久。
　　“随便坐，”燕久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变出几张带写字板的椅子，“开会了。”
　　待大家围坐一圈后，燕久摸着下巴说：“奇怪，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才好……你们中有的知道一部分，有的全知道，有的什么都不知道……干脆，青林和惊湖你们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当然，得一个一个来。”
　　“师父……”青林的声音从惊湖身边传来，“呃，还是惊湖来。”
　　惊湖便问道：“燕久，你究竟是谁？”
　　“我现在的身份是零界主管，至于以前……”他顿了顿，说，“不过是太乙真人身边的一只金翅鸟而已。”
　　青林听了柔柔地叹道：“原来师父是鸟人。”
　　惊湖的反应则和他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猛地站起来，甚至掀翻了椅子，“你是金翅？！？！？！”
　　夜耀撇撇嘴，“大惊小怪。”
　　夜新看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说：“某人刚知道的时候差点把久哥的办公桌都拍碎了。”
　　夜耀别过头去，脸上飘起可疑的红晕。
　　“金翅怎么了？”青林疑惑地抢声问道。
　　惊湖对着空气说：“相传金翅鸟乃妖界的鸟族之王，因为吃了很多毒蛇，体内淤积了太多毒气，最终不得不自焚身亡……想不到，”他又转身面对燕久，“你居然没死。”
　　燕久道：“死了，不过恰巧被出差到妖界的太乙真人所救，又活了。后来我就跟在他老人家身边潜心修炼，从那时候起，六界里就再也没有了鸟王金翅。”
　　“零界是怎么回事？”惊湖又问。
　　“在太乙真人身边毕竟也不是长久的事，没几百年就被天帝发现了，当然，我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当时天帝想让我入个籍，我没有领情，反而提出想建立零界这个机构，把游离于六界之外的家伙找出来统一管理。”
　　“天帝居然会答应你……”夜耀在一旁哼哼。
　　“为什么不答应？”燕久笑道，“我的这个想法，他不知道多欢迎。你知道上位者最怕什么？他们最怕没有规矩，最怕有人不在他们的管理范围内行事，最怕出乱子。反正我和我管理的人都翻不出他的五指山，事情派给别人做，自己落个清闲，不正好？”
　　惊湖道：“六界向来以天界为尊，严格说来其他五界的王，地位都在天帝之下，况且零界并非天地混沌初开时就存在的，这零界，怎么都有点二级单位的感觉。妖界传闻金翅是最崇尚自由，最不甘屈居人下的，所以妖王统领妖界上万年，唯有鸟族没有完全归顺。”
　　“你的意思是？”夜耀愣愣地看着惊湖。
　　惊湖勾起嘴角，直直地看着燕久，“你会揽下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肯定有别的原因吧。”
　　“别的原因？说实话当时倒没想太多，我是闲的……不过”燕久说着冲着面前的空气喊了一声，“青林。”
　　“师父，我在你后面。”青林委屈地答应。
　　“我下面要说的事，和你有关，乖乖听着哦。”
　　“和我有关？快说快说。”青林兴奋的声音围着燕久乱转。
　　燕久示意惊湖坐回他的位子，又凭空变了一杯茶出来。
　　摘下眼镜，捧着冒热气的茶水，燕久缓慢地开口：“一切都要从我发现金光洞的秘密开始说起，那是我跟在太乙真人身边的第三百七十九年……”

　　***

　　乾元山金光洞究竟有多少个洞口，连身位业主的太乙真人都不知道，就更别提身为食客的燕久了。
　　不过他却在偶然的机会下发现了每一个洞口都能通往不同的地方，其中一个，通往仙界洗心池。
　　洗心池顾名思义，是专门给犯了过错的仙人忏悔之用，鲜少有人知道它的秘密——没有背负罪孽的人身在洗心池中，在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后，便能透过它随意查看六界的情况。
　　这个秘密被保护得很好，一来是因为所需要的修为并非一般仙家天人所能达到，而搀杂了一些旁门左道的条件，二来嘛，这种类似于惩戒堂的地方，纵然水清草绿，环境优美，又有谁会有事没事都跑去溜达？
　　偏偏燕久，曾经的鸟王金翅，一身修为乱七八糟，说正不正，说邪也不邪，在太乙真人身边近四百年，好好修炼的时间不过十之一二，其余时间全花在了四处游荡上。
　　而自从发现了金光洞的秘密，他的终极目标便成了弄清楚乾元山金光洞究竟有多少个洞口，就在他“勤勤恳恳”地为了目标而努力的时候，无意发现了洗心池除了洗涤心灵之外的另外一个功效。
　　由于六界之间相对封闭，不能随随便便地互相串门，哪怕名望和修为高如鸟族之王，几千年来也只有自焚后在太乙真人的帮助下才能从妖界到仙界，所以对于他来说，这一池能通看六界的洗心水，可不比瑶池水酿造的酒差多少。
　　今天跑去看一下天帝和哪位妃子一起吃葡萄，明天跑去看一下妖兔王的暴牙整形了没，带上一壶好酒，拿六界的大小新闻当下酒菜，滋味非同寻常。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斜坐在莲叶上，叼着酒葫芦，随手比画了一下，原本清澈见底的池水微波荡漾，很快变得白如银镜，无数影象映照其中。
　　燕久抿了一口酒，自言自语地说：“今天……唔，随便看看魔界好了……”
　　话音刚落，池中繁杂的影像渐渐淡去不少，只剩下了一张少年的脸。
　　那人身材颇为修长，此时正在急速奔跑，边跑边重重地喘着气。
　　燕久生出一点兴致，撑起懒洋洋的身体，专注地看着那个人。只见他怀中抱着一大包行李，边跑边回头查看。
　　通过洗心池听不见声音，燕久也只有从他的表情和神态上来猜测，大概，是有人在后面追着的吧。
　　少年又向前奔跑了一段距离，突然停了下来，将头贴在地面上聆听了一会儿，才放松地瘫坐在一棵树的树根旁。
　　燕久这才注意到他的肩膀受了伤，暗红的血水正汩汩地向外流淌。
　　顾不上为自己疗伤，少年将怀中的行李放在身旁，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好似对待的是一件稀世珍宝。
　　他掀开包着行李的布，燕久睁大了双眼，暗暗吸了一口气。
　　行李包里赫然是一对婴孩，看上去尚不足月，皱皱巴巴，睡得很沉倒也不哭不闹。
　　一边想着这魔界的婴孩怎么和人界的差不多啊一边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名少年，只见他查看过包裹后又迅速用布把两个孩子盖上，抱在怀中，自己也扶着树干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碧绿的玉牌，将手上的鲜血抹在上面，口中念念有词。
　　很快，玉牌像张开了大口一样开始吸引周围的空气，立时狂风大作，除了少年所站立的地方，周围无论是沙土还是石块，甚至连粗得一个人无法合抱的树都被刮飞了起来。
　　燕久皱起眉头，死死地盯着那块玉牌，喃喃地道：“难道是……”
　　不出片刻，洗心池所显示的少年四周出现一个高达数丈的大黑洞，之前被狂风刮起的东西全都打着旋被吸了进去。
　　少年回头又看了一下他跑来的方向，只停顿了一小会儿，毅然迈开长腿踏进那个黑洞。
　　就在他带着玉牌消失的一瞬间，风停了，黑洞也消失了，一切又回到最初，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而那少年停留过的地方，方圆几十米完全被夷为了平地。
　　燕久眼皮直跳。
　　他猜得没错，那个玉牌就是六界成型之时天帝亲手用西天灵石打造而成的用以打开六界通道的工具，名唤“裂阵”，连同天帝自己手上的那块，六界总共有三十三块，全被掌握在有名望的王族大家的家长，或者是修为数一数二的大仙手上。
　　自古以来，六界互通被认为是最重大的事件，就连各界的王，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私下出界入界则更是不可能，如果被发现了，可不是杀头破修为那么简单的事。
　　而刚才的事，怎么看也是一出精彩的逃亡大戏，那人甚至逃到了外界？
　　他是谁？怎么会有那块玉？他带着两个婴孩能去哪里？
　　燕久沉思起来，甚至忘了继续喝酒。
　　半刻钟过去，他抬手在池水上轻轻一拂，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来。
　　前两个问题也许一时半刻不能得到答案，至于最后一个嘛……
　　宛如明镜的池水映照出新的景象——山村农家，一对年老的夫妇在砍柴的途中救下了身负重伤的少年以及他怀中的婴孩。
　　燕久呵呵呵地笑起来，对着酒葫芦狠吸了一口，“逃跑这种事，人界果然是第一选择……”

作者有话说

　　来 一人摸一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