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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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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水吗?”葛斌倒了杯热水递给文倩,文倩没接过杯子,周昶把她拉回床边,“坐好!”
她想逃,却没有力气。
葛斌送来了床用小桌和画画材料,扔在空床上,“你还挺拼的,边画画边打针,破楼少的几千块,还不够你用吗?”有块红颜色的分装盒滚到了周昶脚边。
周昶瞪着葛斌,“阴阳人挺怂,有话不敢总是不敢直说。”又一手捡起颜料盒,他没想辩解,因为脑子被塞满了那晚的场景,急促敲门的文倩。
她当时鞋都踩不实地,身体几乎是歪着的,粉色的呢子裙上全是血,黑丝袜被勾破得不成形状,和现在嘴唇都没化的她,是两个人。
“睡这贵吗?”文倩问,她在医院睡了三天,面色萎黄,中途醒过,今天才肯说话。
“免费的。”周昶说。
“孩子都掉了还担心这些。”葛斌见她又睡了,低头只顾着游戏。
江辽也来了医院,缴费后扯着周昶去输液,周昶还剩下一天的药,而明天,周昶就要去市里做手术。
“你挺关心她的。”
屋子很安静了一会。
“你觉得我坏吗?”江江打破了这种安静。
江辽眼神空洞,周昶记得这个眼神,那晚文倩砰一声倒地,倒在江辽面前,江辽也是这个眼神,周昶让江辽打120,江辽愣是没有反应,最后是周昶背着文倩跑去了医院。
“你不希望文倩活着吗?”周昶反问他。
“也许是吧。”
这是周昶想到的答案,他以为江辽会笑着说没有的事。
“你不问为什么吗?”江辽见周昶沉默不说话,吓到了似的,连手上的笔也掉去地上发出声响。
“我喜欢用猜的。”
周昶闭上眼睛,回想破楼衣柜里的维生素c瓶,里头不是保健品,是治肺癌的靶向药,他当时就发觉不对劲,一直不敢去猜。
“你让文倩吃了多少真的药。”周昶猛一下睁开眼,江辽正笑着,让周昶心里发毛。
“学神记忆力就是好。”江辽合上作业本,不在看本子了。
周昶无意识抓紧椅靠手,输液的手在用力,针头处的皮肤鼓了起来,“她居然不认识药跟维生素片?”
“你连被子都不会叠呢。”江辽转身把门锁上,拉上了窗帘。
“你这是在杀人!不可以的江辽!”周昶忍不住微微颤抖,他总认为是南方太冷,可明明清晨的太阳很亮很暖,此时这样冷,肯定都怪江辽把窗帘关上,都怪江辽!
“为什么不可以?”江辽抓着周昶的手,抚摸着他手背鼓起来的小包。“她太烦了。”
“她大概吃了两三片药吧,我就后悔了,药贵,想想还是给你吃。”江辽把周昶的针头拔了,手法很熟练,但周昶还是觉得痛。
“有人说她贱货,连你都会帮她出头,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姐,这招太阴。”江辽捧着周昶的输液的那只手,对手背哈着热气,让淤血散快些。“做了就配不上这样好的你”
江辽直直盯着周昶看,像狮子盯住了花鹿,鹿余光中发现了狮子,可怕到不敢动。
“我不好。”为了逃离狮子侵略般的眼神,周昶立刻反驳他。
明明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我也不敢出柜,我想在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我很自私,我哪里好了。周昶想着想着,眼睛都变得涨涨的。“你答应我,千万别做坏事好吗?”
“那你答应我,现在去剃光头。”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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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发店里周昶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有点想哭。“我天,我好丑啊!”
要不是看在理发店又破又烂又小,自己又穷的份上,他想把镜子全给砸了。
“我觉得很帅。”葛斌喝着可乐,坐在转椅上不停转着玩。
“假的吧。”周昶瞥了眼悠哉悠哉的他。
“真不是,你以为我老白他油嘴滑舌那样啊!”葛斌打了个嗝接着问,“老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乖乖来剃头发的,说说呗兄。”
周昶看着江辽翻白眼,无话可说,这时听到白小白的叫声,“乖乖我去!帅哥你谁啊!”
白小白收到了江辽发的自拍,照片上周昶被江辽和葛斌挤在了中间,三个人做着鬼脸,白小白一看,这哪能少得了他!连忙来看热闹。
“大冬天剃光头,不冷吗?”四人坐在白小白的车子里,外头的风开始喊着声,白小白想摸周昶的头,被周昶狠狠打了手。
“不冷,我给他织个帽子!”江辽坐在副驾驶上,打开前位下的挡板,拿出毛针毛线。
“我也要!”葛斌第一个举手。
“我也要!”白小白也跟举着手。“我打电话问问福子要不要!”
“你怎么不问问你爸你妈你爷你奶要不要!”周昶把白小白的手按下,“还有你太爷爷太奶奶!”
“啧,你心疼江哥?什么情哦况的哦!”白小白撅高嘴巴,非要这帽子不可,正好福子的生日快到了,算送给福子的生日礼物。
“疼你个大头爷爷!信不信我把你头发全拔了!”周昶跟白小白打闹不停,小车厢里东西乱做一团,用过的卫生纸,空包装的避孕套,车子被震得左右摇晃,外人看了直好奇,走近一看又被葛斌瞪了。
“昶哥我错了!救我啊江哥!”
“你活该。”葛斌把白小白拉出了主驾驶,白小白正乐意呢,靠近周昶接着闹了。
“回破楼吗?”葛斌问江辽,江辽点头,他立刻加了一脚油门,车子飞速前进。
“周昶明天去市里做手术,准备东西去。”帽子已经被江辽织出一小块形状。
“你也去?你明天不是考试吗?”
白小白听了葛斌的话,狂笑,“我江哥像学习的人?你刚认识他啊!”
“我一个人可以的,你放心吧!”周昶拍了拍江辽的车椅背,江辽低头织毛线织得飞快,没说话。
“这时候你就需要一个女人,她会端茶倒水伺候你!”白小白终于摸着了周昶的脑袋,却还是被周昶揍了左脸。
“女人凭什么要伺候你,就你长这磕巴样,我都可怜福子。”周昶回拍着白小白脑袋大骂他。
“我也觉得,周昶你还是找个女朋友吧。”葛斌不嫌事大插了一嘴。
“不是,无语了你们今天一个个争着当红娘呢?到底哪里来的脸说我,你有女朋友吗!”
周昶认为葛斌是没资格参和这话题的人。
白小白睁大了眼说:“他没女朋友?他有个前女朋友大到可以生下你!”
周昶一脸震惊向前驾驶弓着背,侧着光脑袋看葛斌。“这么疯狂的吗?”
葛斌对他微笑,竖起食指在嘴中比了个一,“嘘!”
周昶去看江辽想得到八卦,江辽则是摸摸周昶后脑勺,又低头勾毛线。
白小白注意到了,他被江辽的动作吸引去了视线,
就一会时间,江辽也察觉到白小白的注目,他回看着白小白,白小白慌张扯开话题:“哈哈,江哥……你的手指是不是有四个关节,真的很长!”
破楼到了,江辽才开口说话。“你们真的好闹。”
“下车下车,好晕有水喝吗,渴死了。”白小白开车不晕,坐车会晕。
“我也要喝。”周昶本跟白小白并排走,但楼道窄得只能过一个人,白小白跑了上前。
“我还是第一次进江哥家,你信吗!”白小白走到最顶边的洗手池那,愣住没了反应。
“水在下面,你们两喝不喝啊!”葛斌的声音从一楼传到二楼。
周昶走近他,想把发呆的白小白拉下楼去,只看见门砰得一关,门风吹来,周昶脑壳冷得疼,即使周昶还带着卫衣上的帽子。
“刚两个女人在接吻,你看到了吗?”白小白的手不知往哪里抓,突然去抓周昶的帽子把他一块拉下楼。
周昶几乎是被衣领勒着脖子,倒退下了楼。
“不就两个女人接吻吗?我还以为你看到死人了,无语!”周昶甩开白小白的手,把帽子重新带上,江辽没敢看两人的表情,他倒着水,一次性的水杯太薄,烫着他回过神来。
江辽早早就听到他们的话,解释道,“是王水如跟燕姐。”
“我操好恶心,你妈居然是同性恋!”白小白张大了嘴,摇晃着葛斌的手,他站在葛斌身后,离周昶和江辽老远。
“嗯,同性恋。”江辽把水递给白小白,白小白没接把水打翻在地。
“同性恋怎么就恶心了?”周昶把江辽拦在自己身后说:“福子对你那么好,给你钱就能卖了她,我觉得你更他娘的恶心!”
白小白无力反驳周昶的话,只能对江辽撒气。
“江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也是同性恋!”白小白不愿相信,他终于明白江辽为什么老拒绝酒吧里跟他表白的女孩,他也终于明白江辽为什么老对周昶动手动脚。
“这事跟我在你那工作有关系?”江辽冷笑一声。
“你如果是同就别干了,我接受不了。”
斜川这种小破镇子,人的文化程度都不高,对同性恋很排斥,都觉得是病,白月光酒吧有个同性恋的服务员,如果这事要传出去,酒吧的名声在斜川就得臭了。
“我是。”江辽回答很干脆。
“是我追他的,我把他掰弯的。”这些话都是周昶下意识的话,不过脑子的,江辽听了心慌张。
“你们都挺变态。”白小白不敢正眼看江辽,拽着葛斌上了车,外头扬起了漫天的灰尘。
“我靠,我居然这样出柜了?”周昶千想万想,没想到是这样的场面下。
“挺勇敢的。”江辽重新倒了杯热水,吹了吹温,递给周昶。
“是啊,不勇敢不行啊,更可怕的人来了。”周昶喝到一半水呛着了鼻子,他见燕姐和王水如走下楼来。
江辽把周昶往自己身后拉。“昶哥,如果你觉得我坏,就别回来了。”
周昶听不太懂江辽的话,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眼前的两女人变成了四个女人,江辽的背影渐渐模糊。
他有意识到自己身边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也有意识自己正被江辽抱着上了楼,只是拿着水杯的手却没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