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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救驾来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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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浪费内力了,留着一会对付外面的人。”萧南君掏出帕子擦了嘴角血迹,伸手将傅月白的手握在手里,眼神宠溺,“他小时候很乖的,软软糯糯的,任谁见了都得夸上一句长得真好看,可他根本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任何地方,自小陪着他的就只有一位老嬷嬷,朕好久都不去看他一回,所以他比较怕生,不大爱说话,可是他很聪明的,又懂事的让人心疼。”
萧南君脸上笑意盈盈,自言自语道:“朕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分,竟能生出这么好的孩子!”
楼玉珩只是静静听着,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萧南君,大磬至高无上的皇帝,此刻不过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父亲,像平常人一样爱着自己的孩子,为自己的孩子感到骄傲。
萧南君收回手,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暗自苦笑,“朕给他的太少了,连疼爱也是吝啬的,如今不管他愿不愿意又将他推上那冰冷的皇位上,凌顶之道亦是孤行之道,最是冷清。”萧南君偏头看着楼玉珩,言语恳求道:“你能一直牵着他手陪在他身边,好让他不至于那般难熬?”
楼玉珩沉默了一会道:“他未必需要我。”
萧南君又是偏头呕出一口血,手上的帕子已辨不出先前的颜色了,他缓了片刻,苦笑一声道:“朕的孩子朕最是了解,他喜欢你,在这世上比任何人都要喜欢你。”
楼玉珩听着眼眶有些红了,终是默默点头,答应下来。
“朕还欠你一声道歉,连累你家破人亡孤苦无依,朕在下面见到你母亲,定会跟她赔罪的。”萧南君仍是直直看他,抬手拍了拍楼玉珩肩膀,颤声道:“对不起了。”
这一刻楼玉珩心中酸涩难当,自己恨了那么久,报仇几乎是他活下去唯一的信念,他为了今日不知受了多少苦,可在即将能够报仇雪恨的一刻,确是不忍心动手,更是在这一声对不起中将过往种种仇恨抛掷九霄云外。
数十把飞刀齐刷刷朝着明济飞来,飞刀迅疾带着狠厉,明济随手捏住一把,手腕一转,飞刀换了个方向朝投射之人而去,西域双煞腰身后仰,险险避开来,衣袖却被劲风割开一道,明济嘲笑道:“二十年了,你武功还是这般差劲。”
“二十年了大师这损人的功夫还是一如既往。”西域双煞回怼道。
就在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时,萧南宣与付光义带着禁卫军将这所宅子团团围住,萧南君在来之前就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他知道此番必是凶多吉少,就连即位诏书都已经拟好,内阁与萧南宣各持一份,两份诏书一摸一样。
宅子外面萧晔的人已经被全部肃清,萧南宣进来时,萧晔正在悠闲品茶,他转动手中茶盏,不悦道:“王叔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好没有礼貌。”
“谁是你王叔,不知道从哪个地缝里钻出来的蚯蚓杂碎,还要硬攀皇室,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本王看你是死到临头不知羞耻。”萧南宣骂起人来可是一套一套的,不顾及人死活,专挑别人最脆弱的那块下手。
萧晔脸都气绿了,甩手扔了茶盏,“你还好意思骂孤,你不是也对那个位子觊觎已久。”
萧南宣冷哼一声,戏谑道:“本王要是不做做样子分散你们的注意力,就你们湛家那不要脸的劲可不得闹得天下大乱。”
“没有湛家孤一样能把你们耍的团团转,你来的正好,孤一并送你们见阎王去。”
“说这话之前先掂量掂量,你也不看看你的人还剩几个能喘气的。”萧南宣一双瞳仁如墨染的黑,不笑时自是一派威严。
“甭管剩几个,对付你们足矣。”萧晔似乎有意与他消磨时间,逞一时口快。
萧南宣瞧出他的意图,沉声道:“本王劝你尽快将人交出来,本王或许还能留你个全尸。”
“王叔一向本事最大,想要人自己找去。”萧晔又重新坐回位上,慢悠悠为自己斟了杯茶。
萧南宣转身对傅光义吩咐道:“你带人去后院搜,就算把整个宅子掀了也要给本王把人找到,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王叔要不来一道饮一杯茶?”萧晔扣扣桌子,含笑问道。
“好不要脸,就你也配与本王共饮。”萧南宣都不稀得拿正眼瞧他。
“难道王叔就不想知道父皇现在如何了?”萧晔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笑容。
“你以萧霁为诱饵引来陛下,可得到了你想要的?”萧南宣敛去眼中担忧,语气平稳的毫无波澜。
萧晔挑挑眉回道:“那是自然,不然怎有心情邀王叔共饮。”
萧南宣蹙起眉来,话锋一转与他打起感情牌,他语重心长道:“陛下待你不薄,你何至于要赶尽杀绝。”
“哈......”萧晔不以为意,反驳道:“待孤不薄?他都想要孤的命,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萧南宣白了他一眼:“是你起了杀心在先,那场刺杀你自以为安排的天衣无缝,但凡长点脑子的都能猜出是你所为,你不该那样做,白白断了自己活路。”
“王叔心机深沉,又在这诓骗孤。”
萧南宣一声叹息:“你自己行径卑劣,却把天下人想的与你一样。”他摇摇头,指了指萧晔又道:“在这事之前陛下曾与本王谈过,好歹你们父子一场,不论血缘,光是这十几年的情分他也不会要你性命的,本想着封你个郡王赐你一块封地,保你此生安稳度日,可你都干了些什么。”
“一个郡王就想将孤打发了?孤要的是整个大磬,孤要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子,孤要所有人都对孤俯首称臣。”萧晔紧紧捏住手中茶盏,表情几近疯狂。
“该醒醒了啊,做梦也得有个度,本王瞧着你这个样子怪好笑的。”萧南宣负手而立,眼神轻蔑的嘲笑他。
萧晔勃然大怒道:“孤看你能得意到几时,等孤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拿你开刀。”
“那本王可太害怕了。”萧南宣故作惊惧道。两人说话间便听到后院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即地面都跟着晃了晃。
“里头怎么了?”萧南宣吩咐侍卫前去查看。
片时侍卫跑回来复命:“王爷,后院埋了火药,咱们的人不小心碰到引线引起爆炸,死伤惨重。”
萧南宣随即问道:“傅将军如何了?”
“当时傅将军离得远,并未受伤。”
萧南宣转身指了指萧晔,眼神凌厉,道:“好啊,本王当真是小看了你,在上都你也敢私囤火药?本王看你是太行了!”
“孤的本事远不止这些,王叔就等着瞧好了,一会见到父皇保管能给王叔一个惊喜。”
萧南宣心中大惊,急急上前几步扯住萧晔衣襟,质问道:“你把陛下怎么了?”
萧南宣虽然面上强自镇定,可拽着萧晔衣襟的双手仍打着颤,他后背起了一层冷汗,片刻后,才察觉小腹一阵抽痛,萧南宣随即收回手,不着痕迹的按住那痛处忍耐了几吸。
萧晔见他脸色苍白的骇人,忍不住笑道:“王叔对父皇还真是兄弟情深!”
萧南宣眼眸黑沉,狠狠盯着萧晔再无心与他周旋,“本王什么时候可以见到陛下?”
“王叔别急啊,这个样子都不像您了,能见的时候自然会让您见的。”
萧南宣强忍身体不适,找了个椅子坐下,一只手藏在披风里抵在腹上,闭起眼睛,长长吐了口气,心中暗骂沈容白这个混球居然偷偷让他喝下婆娑湖水,甭说是救人了,稍微心神不宁肚子里的小东西便就开始反抗了。
“王爷,傅将军找到陛下了。”
萧南宣立刻站了起来,腹中疼痛更甚,竟还有几分沉坠,他顾不得这些,吩咐道:“快带本王过去。”
萧南宣在暗室外头就听到萧南君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他突然顿住脚步惧与上前。
身后的侍卫提醒道:“王爷,陛下就在里面。”
萧南宣点点头,压下心中恐惧,加快了脚步。
昏暗的密室里,挤进来不少人,萧南宣拨开挡了道的几人,便看到傅光义扶着萧南君靠在墙壁上,萧南君身上的白裘已是猩红一片。
萧南宣快步上前,半跪在萧南君身边,将人拉到怀里,怒道:“你们都是些废物吗,还不赶紧带陛下出去。”
“王爷!”傅光义摇了摇头,眼神黯淡。
萧南宣倏的眼眶就红了,他低头看着萧南君:“皇兄......皇兄......”喊着喊着声音就有几分急了,“皇兄您快醒醒啊,臣弟这就带您出去。”
半晌萧南君才微睁开眼,还未来得及说句话,又是呕出几大口鲜血,这下可把萧南宣给吓坏了,他都来不及掏出帕子,便就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嘴。
“王爷,陛下是中毒了。”楼玉珩见状提醒道。
“本王去找萧晔那小子拿解药。”他说着就要抱萧南君出去。
“王爷!”傅光义停顿了一瞬,皱眉劝道:“没有解药了。”
“怎么会没有解药,休要听他胡说,来人,把萧晔给本王押进来,就是撬开他的嘴也要问出解药在哪。”
“王爷,陛下中的是菩提怜,解药......”楼玉珩垂眸看了眼怀里依旧昏睡的傅月白,“解药仅有一颗,陛下拿来救了月白。”
萧南宣心头一紧,怔住道:“你说什么?”
这时萧南君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缓了半晌,手轻轻扯了下萧南宣衣襟,想要安慰他几句,可实在气力不佳,他叹息一声似是放弃了,“清允......朕这一关怕是难过了,有几句话要交代给你。”
“别说丧气话,有什么话等您好了再说。”萧南宣逃避般的不愿听他说下去。
萧南君苦笑一声,眼睫低垂翕动,攒了些力气,道:“朕这副病体沉疴是好不了了,那日与你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记得,皇兄放心,臣弟会护好霁儿的。”萧南宣鼻子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那就好......朕虽为皇帝,一生皆是遗憾,想要护住的东西太多,结果都事与愿违,还好有你常常伴朕身边,好叫这孤寂又冰冷的人生有了一丝温情,皇家无亲情说的也不全对,你我兄弟二人彼此帮扶走过这么多年,朕真的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