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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相近又相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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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吃完午饭后,就准备收拾收拾出门。
陈曦穿了件米黄色卫衣,谢魁里面穿了件白T,外面是件淡蓝色格子衬衫,配上灰色卫裤,显得青春阳光。
两人左手无名指上都带着一枚银戒指。
那是陈曦随手设计的婚戒,上面的是只镂空小猫,猫眼睛是宝石,陈曦是蓝宝石,谢魁是红宝石,两枚婚戒并在一起就是两只小猫贴碰鼻子的模样。
这一对戒指,谢魁做了整整半年,其中的失败品不计其数,被放在了一个木盒子里,木盒子被放进保险箱里,保险箱密码只有谢魁知道,里面还有他们的结婚证。
“阿魁!”
陈曦跑在前面大声地喊后面的男人,而后面的人盯着陈曦不紧不慢地走着。
“哎呀,走快点。”说着陈曦又跑回他身边揽着谢魁的手臂,两人的互动引起公园里刚好路过的女学生的注意,红着脸悄悄地打量,又在两人走远后兴奋地和自己的闺蜜说着什么。
陈曦揽着他,眼睛又不由地往四周瞟,看见滑滑板的年轻人做出个尖翻时发出惊叹声。
公园中央有个喷泉,那儿总会有个拉小提琴的中年男人。陈曦走过去时把鸽群惊飞,往小提琴盒里放进几张零钱,随即拉着谢魁坐在附近的长椅上。
这个公园离他们住的老小区有些远,他们是走路过来的,陈曦感觉有点累,整个人弯着腰坐在长椅上,听着悠扬的小提琴声,目光有些呆滞,隔了几秒,悄悄地打量谢魁。
陈曦看着他的侧脸,谢魁似乎在看前面的鸽子,陈曦恍然觉得他们好像隔得很远很远,下一秒又被拉回了现实。
陈曦将视线从他的鼻梁扫到嘴唇,然后是喉结。
明明小时候很普通。
陈曦低头想着,思绪被拉回了从前。
他和谢魁第一次见面是在他十六岁时。
那天下午,大概六点左右,是夏末。
陈曦踩着新买的滑板,这是他用部分奖学金买的,每次他拿到奖学金时都会规划出一部分来满足自己。
他拿着一盒八寸的披萨,那是他的晚餐,菠萝海鲜披萨,陈曦的最爱。他踩在滑板上有些不稳地在巷子滑行,买菜的大妈主动叫住了他,陈曦免费获得了一个苹果。
一手端着披萨盒,一手拿着块披萨吃着,还未到家披萨就被他吃完了。走到居民楼前的最后一个垃圾桶时,他从中拿出最后一块披萨,陈曦数了数,上面有两块菠萝,一枚虾仁和章鱼粒。
在他将披萨盒扔掉时,他听见了动物瑟缩的声音,以为是小猫。正准备好好撸一把小猫咪再回家,陈曦来到垃圾桶后面,看见了坐在垃圾桶旁的小孩,那就是谢魁,他和他干瞪着眼。
谢魁实在是太瘦弱了,连垃圾桶都能将他挡住。陈曦看着他脏兮兮,灰尘满布的脸,想了想把最后一块披萨递给了他。
男孩没有接,只是睁着双黝黑的眼睛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但那时陈曦像脑子哪根线路接错了般,顺着小孩张开的嘴把披萨尖塞了进去。
他的第一想法是这孩子太瘦了,觉得对方应该好好吃东西,陈曦也时常投喂流浪的小动物。
健康的、壮壮的才招人喜欢。
随后陈曦看见了男孩吃惊的黑瞳,也看见了黑瞳里反应过来吃惊的自己,他反应过来对方是个人并不是动物。
“那个…那个……请你吃披萨,不用谢。”说完陈曦快速转身捏紧书包带,绷着脸直视前方离开了。
垃圾桶所在地是几条巷子的交界处,而谢魁坐着的地方正好是背阳的。
陈曦觉得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很尴尬,一直回想刚才的画面,安慰自己是自己觉得他的手太脏了才条件反射做出那种事情。
等到了楼下收起滑板时,转身发现那个让他尴尬的小孩,居然一直跟在他身后,而陈曦因为回想尴尬经历一路上都没发现他。
“你干嘛?”
陈曦歪了歪头,询问道。
面前的人不说话,摸了摸自己残破的衣服,搓了搓脏兮兮的手,就低头一个劲盯着,不说话。
陈曦见他不说话就拿起滑板上楼,很快他发现那男孩也跟着上了楼。
两人就那样一高一低地对视,陈曦瞥了瞥周围,心里将所有可能发生的阴谋诡计都想了一遍。
“救救我。”
男孩像是看出陈曦的警惕,沙哑着出了声。
陈曦纠结一番,他是独居,手掌紧张得有些出汗,看着楼外即将落下的太阳,犹豫了片刻道:“那必须按照我的要求来。”
陈曦将他带到家门口,让他不许进来,将他关在门外。
谢魁看着紧锁的防盗门,没有任何反应。五分钟后,那扇门再一次打开了,他能窥视到陈曦身后的暖光。
陈曦递给他一件睡袍。
“把衣服全部脱掉,所有,还有鞋子。”
陈曦很严肃地看着他。
毕竟因可怜弱者而出事的人不计其数,陈曦不确定他是否是那个诱饵,身上是否有对他不利的东西。
陈曦看着对方毫不犹豫地脱掉衣服裤子,露出血迹斑斑、伤痕累累的身体,吃了好大一惊。随后看见他套上了那件宽大的睡袍,这才偏过头,后知后觉自己好像一直在盯着他看。
第二感觉是对方过于瘦了。
他看见谢魁穿过衣襟的脸,有点红。
陈曦有些疑惑他为什么脸红,是发烧了吗?
“我叫陈曦,先进来吧。”陈曦侧过身让他进入暖光环绕的房子里,他看见男孩眼神发直地走了进去,然后自己去捡门口的衣物,脏兮兮的,没有利器什么的。
又出门从楼间的阳台往下隐秘地观察了下,没有任何异样。
行政时间19:00,陈曦独居的小房子迎来新客人。
“我是谢魁。”
陈曦听他声音沙哑得厉害,给他倒了杯白开水,自己开了瓶橘子汽水。
陈曦一边“吨吨吨”地喝汽水,一边想着喉咙不舒服的人不适合喝甜的。
等他喝完水,就被陈曦赶到卫生间洗了个澡,给了他一套以前的旧家居服。
那时候陈曦十六岁,谢魁并没有他高,后来陈曦过十七岁生日时,好奇地询问他的生日,才知道谢魁比他小两岁。
洗完澡的谢魁被陈曦招呼着坐到餐桌旁,陈曦递上了一盘炒饭,当然,他自己也有一份。
“你──”陈曦拖长尾音,看着他洗干净的脸,上面布满了血痂,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询问。
不管从哪里问,都有些冒昧。
谢魁很清楚陈曦想他自己来说,但目前这种情况,确实是他一时头脑发热做出的事,能因为短短几句话就被收留已经很好了。
“我希望,您能收留我,我能做任何事。”谢魁拿着勺子不敢看他,盯着炒饭一点点搅弄。
话音落下,餐桌上陷入沉默,只有陈曦勺子碰撞餐盘的声音。
陈曦吃饭看起来秀气,但速度并不慢,今天的炒饭做得不错,他虽然吃了快整盒的披萨,但也快把这盘炒饭吃完了。
他同时也在思考谢魁的话
让陈曦收留一个陌生人,这项挑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座房子原本是自己老师的,那位善良的老太太过世后就把房子过户给了他。
也许是那位老太太,会很乐意收留脏兮兮的谢魁,可是自己不可能照顾谢魁呀。
谢魁都觉得自己的请求有些滑稽,在他将头垂得更低时,陈曦开了口。
“那个,我白天是要上学的。”陈曦舔了舔勺子。
谢魁猛地抬起头,盯着他油光锃亮的嘴,道:“我能照顾自己,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我还能给你钱。”
陈曦皱了皱眉,喝了口汽水,直言道:“那你来我家干嘛?”
对面的男孩一下子错开眼,将眼睛隐藏在刘海底下,看不清神色,突然蜷起身体,发出痛苦的哼唧声。
听到对方的声音,陈曦一时被夺走了注意力,懊恼地想着坏了,谢魁脱衣服的时候身上好像有很多伤,居然忘记了。
陈曦打开了客厅电视机下方的长柜,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药品。他拿了瓶消毒酒精,绷带和消炎止血的药剂。
“衣服脱了。”
谢魁乖乖照做。
一道红色的伤口从胸口蔓延到小腹,背后也有两道,要短一点,其他地方就是擦伤和淤青。
陈曦给他消毒,看见谢魁因为疼痛而起伏不停地胸膛,脸上也一副痛苦的表情,感觉自己也有些疼了,忍不住吸冷气:“你洗完澡就该说了,我当时怕你饿了就去做饭,然后就忘记了,这么久愣是一声不吭,还好没流血。”
“伤口不深。”谢魁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眼里有些可怜。
“我去,伤口深的话,这么久你不成尸体了?”陈曦给他上了消炎药,随后用绷带把他缠了起来,没有问他这么大点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伤。
“给。”
一道声音打断了回忆。
陈曦还在回忆当时谢魁的回复,就被现在的谢魁打断了,他递给了陈曦一盒长方体。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陈曦将长方体上的绸带解开,打开了盒子,一列的五颜六色让他暂时抛开了刚才的回忆。
“马卡龙!”
“你什么时候买的?多少钱?”
“两百,在你发呆的时候。”
“多少?”陈曦正有些汗颜,自己居然这么沉浸于回忆,就被这价格惊到,里面就十个吧?
“这么贵,那我可要好好尝尝。”说着拿起一枚绿色的马卡龙放进嘴里,刚嚼两下,下一秒就拿了一个塞进谢魁嘴里。
看起来和普通的马卡龙没什么区别,但里面的果酱大有乾坤,怎么这么甜又清爽的味道,像是汽水冲击味蕾的感觉。
大脑在清爽的汽水瓶里疯狂跳动的感觉。
接下来,陈曦都没有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嚼,每个颜色都是不同的口味,时不时给谢魁一个。
“公园东门那边新开的店。”
陈曦没有说话,只是不停歇地塞,谢魁又拿出一杯红茶,给他解腻。
不是你从哪里拿出来的呀?陈曦睁大眼睛,探出身看向谢魁身侧,谢魁有些疑惑他在看什么,就老实地摊开手任他打量,见陈曦又坐回去吃马卡龙,也没询问,喝了一口陈曦喝过的红茶。
对谢魁来说有些甜。
嗡嗡——
手环的震动打破了和谐的宁静。
陈曦打开手机一看,是秦瑟的消息:
【sex:看到好色的图】
【sex:年上把年下踩得死死的】
【sex:你喜欢的】
【xixi:给我看】
【xixi:沃日】
【xixi:给我看】
【xixi:鬼图别发】
陈曦死死地盯着屏幕,嘴角忍不住上扬,随后秦瑟发来一张图:
是一只小黄鸡踩着鸡蛋的图。
陈曦:……
谢魁看着刚才还一脸高兴的人,现在笑得有些牵强,这是陈曦脸上经常发生的事。
【xixi:密码。】
谢魁觉得气氛有些诡异,有些担忧地看向身边低头看手机的人儿。
陈曦感觉自己疑似失去了所有力气,轻轻地靠在谢魁肩上。
谢魁不知什么时候长得比他大只了,也许是两年前,也许是五年前。
如今的陈曦已经二十四岁了,而谢魁二十二岁。
两人又去了电影院,这部电影是陈曦喜欢的一个漫画家的作品改编的。
谢魁看着那由简单线条组成的人,在大雨中奔跑,发泄着心中的情绪。他悄悄扭头看向身边人,陈曦看得很入迷没有注意到他,谢魁也看得很入迷。
等两人离开电影院后,天已经黑了。
陈曦看起来兴致很好,握住谢魁的手,一会儿和他贴近,一会儿和他分开,但手都牢牢地抓着。
“缠住吻住春风吹住我吗?”
“缠住吻住郁金香是你吗?”
“缠住吻住诗画歌颂爱吗?”
陈曦开始唱起了歌,自娱自乐地拉着他的男人,像放风筝似的。
“拍,逐幅逐幅恋爱定格。”
谢魁被他逗得微微笑了起来,感觉美好得一点都不真实。没关系,他在心中安慰自己,一把又将这个懒骨头拉到怀里亲了亲额头。
“哎呀,干嘛呢。”陈曦一下子错开脸,他看见有些路人在悄悄看他们,脸都红了。
“害羞就快走。”谢魁收起笑容,变成冷酷的模样,揽着陈曦大步往前走,陈曦勉强跟上他的步子。
“又装上了。”陈曦不满地噘嘴,吹了吹刘海。
腰上传来动静,用左手死死地压制着那只图谋不轨的手,防止它从下摆钻进衣服里,陈曦扭头看向那张平静的帅脸,两只来自不同主人的手纠缠得溢出汗来。
陈曦的身高只到谢魁的胸膛,他小声地骂着:“色情狂。”
谢魁这才放过他。
两人晚餐随意解决了,快要回家时,陈曦意有所感般观察着四周,随即看见一家不知什么时候新开的店。
“阿魁,阿魁!”陈曦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正在看手机的谢魁。
谢魁抬头看向那间店,旁边立着一块复古的木牌——Eternity。
陈曦将他拉了进去。
“叮铃──”
陈曦推门进去时被风铃声吸引,抬头向声音的方向看去。
而他背后正在雕刻木雕的女人,像是感觉到什么,手里的刻刀停了下来。
在陈曦扭头的瞬间,女人清冷平缓的声音在两人间响起:“你似乎需要帮助。”
陈曦一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穿透,升起一股赤裸的羞耻感。
他一瞬间警戒起来,没有迟疑地摇了摇头,微笑道:“没有。”
女人同样摇了摇头,小声道:“我叫湘蘅,我感受到了你,你会需要我。”
说完就没再理会陈曦,继续雕刻着手里的木雕,陈曦的笑容在她话音落下后就消失了,快步往店里面走去。
这个小插曲居然没被谢魁发现,像是错觉般发生在前一秒。
谢魁跟着陈曦的步伐,在他看来,陈曦只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在往前走,最后给他展示了一个水晶球。
他怎么可能从外面看见最里面的水晶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