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白鸽补习学院-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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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脸面酝酿着蹲下。
安景抓紧麦克风架，时刻预备动手。
没想到它激动地扑到安景怀里，凝出一只手，弹飞他胸口上的大铭牌，鄙夷地朝地上吐一口口水。
他想甩开这个如流质一般的东西，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安景已经被它定住了。
无脸面向他的脸凑近，五官不断放大，仿若下一秒就要和安景融为一体。
安景没有避开眼神，而是直视着它，手攥紧麦克风架，虎口被自己掐得发麻。
最后它仅仅是贴上安景的额头，无数思绪传达过来。
不舍，激动，期盼，怨恨……顺着肌肤的接触，传递过来，快要让他溺死在这片复杂的海里。
他们共享着此刻的情绪，但它不敢主动去探索安景的精神，只是无私地剖开自己，将自己赤裸地展现在他面前。
它献上了它的忠诚。
而后一声软糯：“麻麻。”
安景：“？”
年龄二十二，一个孩子的妈。
建立精神联系以后，它就从安景身上跳下。
“自从麻麻走后我就一直沉睡，感觉到学院有外来者才被迫醒来，结果是麻麻回来了，我后面临场发挥演得怎么样？”
无脸面趴在他脚边，把玩着他的裤脚，一脸求表扬。
安景没有回应，它仰起头。
“麻麻，你怎么不说话，是有什么心事吗？”
安景靠着桌子，用近似冷酷的嗓音道：“换个称呼，我不能生……”他顿住。
无脸面沉默着，伸出手，默默在地上画圈，凝聚成它脸庞的流质，接二连三地落下几滴，浸入红色地毯。
仔细想想，它可以精神控制，后面还有用处。
“算了，你喜欢就叫吧。”安景无奈，说服自己听习惯就好，“我还要去个地方，你和我的事回来再详说。”
“以后不要擅自控制我。”他重点说道，安景讨厌身体脱离自己掌控。
“不会的，我和他们相处很久了，已经渗透进他们的灵魂，所以才能控制，而麻……”无脸面微不可微地顿了下，偷看他没什么反应才继续道，“麻精神防御超级强，是我出生以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突破不了的，小小的控制还勉强可以。”
所以，当时它察觉到有奇怪的人，前来查看，然后注意到年级主任不对劲，杀不了年级主任才会不解。
因为在铭牌的作用下，它不知道是安景在扮演，只把他当成替代年纪主任的人，但没想到安景精神防御高，无法彻底控制，所以这才认出是安景。
安景差不多都懂了。
一股无名风吹起会议室桌上的手册，漫天飞舞。
它声音幽怨：“可麻麻你为什么回来，你当时把我扔下就走了，让我一个‘人’守在这里。”
墙壁又开始融化，天花板滴下红液，流动着灌满整间会议室，淹没安景的小腿，潜藏的风暴已然来临。
以前的他，到底是作了多少孽，前世债今生还，安景扶额。
无脸面染上偏执与痴迷，抚摸着安景的脸：“我想让麻麻永远陪着我，留在这里好吗？”
“虽然我不能控制麻麻，但我可以这样。”它说着，就将一股红色水流凝固成锋利的刀刃，架在安景的脖子上。
无脸面贴近，撒娇天真的语气仿佛在讲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不疼的，麻麻，留在我身边吧。”
红液蔓延到他的腰腹，无脸面支撑着身子，瞧着他，两人之间暗流涌动。
“你错了。”而后安景指尖抵住刀刃，纠正道，“不是我留在你身边，而是你留在我身边。”
无脸面原地绕了个圈：“麻麻的意思是你会带我一起出去？”
“你上次也这么说，然后不见了。”它越说越低落。
安景没有眨眼，眼底情绪坦然：“你可以不信。”
言外之意，如果它杀了他，那它也出去不了。在安景看来，一场交易而已，但在它眼里这是什么，他不得而知，也不关心。
“好，我会和麻麻永远在一起的。”
刀刃散开，自然汇入水中。
在会议室液体淹没安景口鼻时，他周围自动附上屏障，没有被呛水窒息。
现在，安景找不到无脸面，它的身影和周围融为一体，这里所有的都是它。
它的语气恢复正常：“麻麻要去哪？”
“反思室。”
待到包裹着他的液体消失，视野里是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无脸面趁机缩小进入他的衣领里：“我给会议室外的老师施加了精神暗示，他们会忘记我指出麻麻身份时的事情。”
安景表示自己知道了，没有制止它的行为，适当的信任比一味地提防更有利于彼此。
他正在一条走廊上，血腥味充斥在空气的分子里，地上还有一些隐隐约约的痕迹，手旁边有一张闲置桌子，上面是登记册和一个闹钟“5:58”，抬头看见墙上挂着提示语：“实验楼—反思室”。
由于老师都在会议室门外，所以这里没有看守的人。
安景打开字典般厚的登记册，翻至最后一页，目光定格到“林嘉延——六小时”等几个名字处，他们已经进去过了，待的时间不算长，但死的人可不少。
而自己的名字在最后，写着“十二小时”，他需要在里面反思一白天，然后傍晚又回教室上课。
在整本登记册的最后一页是几条注意事项。
“1.反思室里没有其他人。”
“2.禁止携带任何东西进入反思室。”
“3.被罚入反思室，但并未前来者，后果自负。”
“4.请在反思室里保持绝对清醒。”
“5.请不要在反思时间内离开反思室。”
然后是：“祝愿所有的同学在反思室里顿悟，找回真实的自己。”
安景关上册子，无脸面不是单纯的物质，他们可以一起进去。
“麻麻在会议室里说一半没说完的地方，就是这里吗？”无脸面露出一个小头，贴在安景耳边。
他们至少目前是一条战线上的，安景没想隐瞒：“对，你知道什么吗？”
“我好像不记得了。”它沮丧地躲起来，“我应该记得的。”
他没有多问，也不催促，不确定的信息会成为干扰项。
安景刚碰上门把手，它就自己开启一条缝隙。
“门没锁好？”无脸面问道。
“不，我一般把这称作是邀请。”安景挑挑眉。
无脸面好像接收到什么新知识，呆了一会儿，然后兴奋地在他脖颈处摩擦，最后它表情冒出几个大大的问号。
安景注意到它的反应，没作解释，站在门口。
最终它忍不住询问：“麻麻怎么不进去？”
“我想知道不进去的后果。”安景期待着能发生点什么，实验性卡个时间边缘，毕竟危机与机遇同在。
“嘀嘀嘀”。空桌上的钟表指向凌晨六点。
空气一瞬间凝滞，每一秒都被拉到极致。各种各样的声音向他靠近，混杂在一起，听不清在说什么。
空桌上多了一个人——
或者一具尸体，校服盖住了上半张脸，鼻子以下血肉模糊，没有嘴巴，仿佛被野兽吃得一干二净，只留下头执着地转向反思室门边。
随着耳边喃喃声的靠近，校服渐渐从尸体的脸上滑落。
白色的头发，黑棕色的眸子。
这竟是他自己。
安景眸子一暗，迈步进入反思室，不再去看。
黑暗一口咽下他的身形，眼前浓墨在房间内部化不开，脚步声依次回荡在偌大的空间里，似乎根本没有边界。
“砰”。灯光乍现，一束光驱散黑暗。
亮度变化太快，安景不自觉用手挡挡眼睛。
指缝间，他注意到面前有一套桌椅，而光束正打在中间。
桌上贴着一张纸条：“请进行反思检讨。”
安景拉开椅子，坐下，手托住下巴，问道：“我需要反思什么？”
纸条上一行字替换：“什么都可以，你过去做错的事、不该做的事情等等，是人就有悔恨。”
安景手指点在桌面上：“很遗憾，我并没有。”他失忆了，仅在三天的记忆中没有什么是值得他反思的，安景从不后悔自己做的事情。
“那我来帮你回忆一下。你曾犯下偷盗罪和非法入侵罪，未经允许，闯入反思室，你接受了它们的惩罚，但没有进行悔过。”
“惩罚？”安景交换腿的交叠，淡淡地说，“我死了，像门口那具尸体一样？”
“半死不活。”
安景仿佛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噗嗤一声，又蓦然收起表情：“我不记得你说的那些。”
它们想要那个过去的他带走的东西，可惜安景没有记忆，不然还可以好好利用一番，不过也能猜中个七七八八。
“我知道了。”纸条眼见沟通失败，直接燃烧消失。
照在安景身上的光束消失，而后重新打在稍远处，那站着一个人，浑身破败，被啃得血肉无存。
是秦老师。
他缓缓回头，在看见安景的刹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咬过来，口水四处飞溅。
“1.反思室里没有其他人。”
安景抬起椅子，用椅脚怼上他的血盆大口：“假的，既然死了，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杀我！”
“你不该问我，不是我动的手。”安景瞟一眼躲在他颈侧的无脸面。
秦老师的身影消散。
另外一束光打在近处，是年级主任。
浑身被捆上胶带，肌肉萎缩，剩一层皮贴在骨头上，如同新型木乃伊。
他脚绊脚，跑起来时膝盖骨不自觉内倾，快要贴在地面。
还是那把椅子，安景一手挥下去，砸在年级主任太阳穴。
他支支吾吾，咬牙切齿道：“你个……疯子。”
安景听腻了，他总是这样说，懒得回答，直接一捶捶散他的骨头。怎么没死的人，也来凑热闹。
“很无聊的认错环节。”他不客气地点评道。
他们只是安景为寻找记忆路上的绊脚石，他要踩着他们的尸骨铺成找回自己的道路，必要时他也会砍下自己的一部分献祭，毕竟过于一帆风顺的路，并不现实。
光束全部消失，死寂的环境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心跳。
脖子上凉凉的，无脸面还在。
仅仅是黑了一会儿，由近到远，整个房间接二连三地开启新的光束。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白鸽补习学院-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