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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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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唰、唰!”
小五坐在河边石条上,撸起袖子,有节奏地在磨刀石上磨镰刀。
这磨刀石是她特地从集市上买的,砂石材质,可以将刀具磨得非常锋利,比单纯用普通石头磨好多了。
在河边不远处立着一个石碑,上面刻着红婆的姓名,生卒年,和小五的落款。
那个王府副将给了五两银子,小五这辈子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钱。她拿着钱,上集市买了棺材。红婆漂泊一生,从来没用过好东西,五两银子买不到上好的楠木,小五便退而求其次选了柏木,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没有半点装饰,也算是好棺材。
刻碑的时候,小五却犯了难。
她以前问过红婆,红婆说她父母将她卖给乡绅当丫鬟,乡绅用强睡了她,她产子后,乡绅的夫人容不得她,就把她赶出了门。红婆不愿意用本家姓,更不能用乡绅的姓,但没了姓,谁又知道红婆是哪个呢?
那就用小五的姓吧。
自打被收养后,小五从未提过自己的本家姓,和红婆一样,她也怨恨她的家人。现在又想,倘若她也下了地狱,阎王问起话,她也是要连名带姓地介绍的。
所以,石碑上红婆名叫“谢红姑”,等小五也了去,她们祖孙俩就能在泉下相认了。
刀磨好了,小五侧握刀柄放在日光下看,原本生了锈的镰刀如今焕然一新,刀锋折射了刺眼的光,刀尖锋锐也能够一刀封喉。她特意不买新的刀,就用这把她们二人用惯了的镰刀,划进晋安侯萧慎的胸膛,用他的热血祭奠红婆。
红婆是她唯一的亲人,在流浪的十年内,小五几乎没挨过饿,红婆从来都将吃的先给她。现在红婆枉死,小五定然要为她报仇。
这几天她打听过了,下个月太后五十诞辰,所以许多原在封地的王公贵族都往京城赶,而带兵的王侯将领,则在城外等候。晋安侯萧慎就驻扎在平章县外,和镇南王萧凤梧在一个地方。
别的地方可能艰难,但这是在平章县,她当了十年乞丐的地方,这里的每一寸地每一棵草她都熟悉,她能轻易地绕开驻兵的视线,直接进入晋安侯的帐篷里。
现在的问题是,晋安侯的帐篷长什么样?
萧慎那么嚣张跋扈,肯定和平章县令一样,挥霍无度,军中最精致豪华的地方定是萧慎的帐篷了。
小五用力地挥了两下镰刀,发出尖锐的簌簌声,她今晚就要动手,不成功便成仁。
今夜乌云遮月,平章县被黑暗笼罩,唯有几处还亮着灯火,其中便有郊外两位王侯驻扎的地方。
入夜后,小五凭着记忆偷摸进了营地,她躲在一棵大树上,树荫遮蔽了她,她秉着呼吸,居高临下地张望观察。
兴许是地方有限,晋安侯和镇南王的营地相隔不远,营地中间有两个大的帐篷也只隔了不到十丈。
不一会儿,小五看见镇南王萧凤梧独身进了其中的一个帐篷,过了一刻之后,他的副将崔衡也匆匆进了帐篷内,过不了多久,帐篷的灯火熄灭了。
看来,那确定是萧凤梧的帐篷了。
小五将目光移向北边的另一个同样华贵的帐篷:那这个便是萧慎的帐篷了。
白日的时候她已经在山上观察过地形和路线,不管去哪个帐篷,对她而言都轻而易举。
等到下半夜,把守的人都倦了,趁他们还未换班之际,小五从他们的视线死角,偷偷溜到了北边帐篷的后面。
夜已深,这一个帐篷已经熄了灯,唯有帐篷外的亮着火把,透过帷幕照入微光,勉强能看出个人形。她本想用镰刀割开帐篷,不料她一伸手,帐篷却是开的。
小五原地疑惑了一瞬,很快释然:不管这是什么,她的目的只是杀进去,其他不重要。
她动作十分微缓地掀开开口的一角,猫步进入,随后她定睛一看,帐篷内,于南北侧,一张床榻上躺着一个身材宽厚的人。
她生出疑惑:这个身形,不像萧慎,她虽然只见过萧慎一次,其他几次都只是远远看着,但她确定,萧慎没有这么长的身段。
“崔衡吗,不是叫你出去吗?”床上的人说了话,呼吸声很重。
崔衡?小五闻言如五雷轰顶,崔衡怎么可能在这里,这个声音?难道是镇南王?
她定住脚步,进退两难,现在出去再前往另一个帐篷,又不知是何情况。
她重新屏住呼吸,慢慢地靠近床上的人,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借着微光,她站在一丈外,看见了床上人的轮廓,兴许是适应了光线,她甚至能看到他的神情:他看起来很痛苦。
既然确定了对方的确是镇南王,小五立马要转身,萧凤梧却适时地翻起身拉住了她的手,难受的声音问:“你是谁?”
起码镇南王给了她安葬红婆的钱,小五并不想伤害他,她背过手,将镰刀藏在身后,低声地说:“小的、我只是过来看看你……”
她已经很刻意压低了声音,就和平常女扮男装一样,然而萧凤梧还是很快分辨出:“你是女人?你怎么会到军营里来?”
没等小五回答,他放开她的手,后退几步,又重新坐回了床榻上,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脖子,“不管你是谁,赶紧离开……”
小五皱起眉头,刚才他抓她的那只手十分滚烫,又是那种表现,她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问完她就后悔了,他一个高高在上的王孙贵胄,外面又有众多官兵随从,真有事只要大喊一声就好了,何必她一个不请自来的人关心?
她当即决定回头,从进来的缝隙出去。
没等她走向来路,萧凤梧又跳了起来,将她拦腰截住,小五手中一滑,那把镰刀便被萧凤梧接住了。
萧凤梧单只手死死地箍住她,让她几乎不得喘/息,耳畔边是他过于炽热的呼吸,他厚重的声音问:“你是刺客?”
“我不是……”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王爷,你生病了吗?”她变回了原声,轻柔地问着,只要能拖延一点时间,她也不怕暴露什么了。
奇怪的是,她问完后,萧凤梧的下巴抵在了她的肩头,喘/息声更重了,“为什么不走呢?”他将镰刀往地上随手一丢,在离他们一丈多远的地方。
小五惊得睁大了眼睛,那把镰刀插进地里竟有三寸多深,是她磨得太好,还是萧凤梧的力气太大?
她自以为偷习的武艺不算精湛,对付地痞流氓不在话下,普通人不能拿她如何。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力量完全碾压她的人,这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能轻易将她撕碎……
萧凤梧的动作开始轻浮着急起来,用下巴摩挲着她的肩膀,她本来只够蔽体的衣服,开始变得松垮起来。
没等她思考出逃脱的技巧,下一刻,她被重重地丢在了榻上,她的头撞到了,有些疼有些眩晕,刚爬起来,双脚又被萧凤梧抓住,拖向了他。
他的身躯压了上来……
她的衣服被撕开……
……
两刻钟以前。
萧凤梧站在营地出口,看着皇城的方向,那里不似别处有山影重叠,而是一望无际的平坦,在远处的深宫里,住着他阔别十余载的堂弟,当今的皇帝萧容。
崔衡从侧边走来,只看见王爷的侧脸,感受到从他开始凝重的氛围和夜色混合,浓稠得让人窒息。崔衡有些犹豫,站在不远处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萧凤梧转头,微笑着问。
崔衡消解了不安,说:“王爷,晋安侯设宴,让您过去。”
萧凤梧背手,思索片刻,“他故意在我们旁边安营,现在又无事献殷情,呵。”
“不去吗?”
“去。”
崔衡跟在萧凤梧身后,在临近萧慎帐篷时,被他的手下拦住了。
“我们侯爷只请了镇南王,其他不相干的,可不配进我们侯爷的营帐。”
萧凤梧回头看了一眼崔衡,朝他点了下头,示意他莫担心。
崔衡只好后退一步,他信任自家主子,不管什么情况都能逢凶化吉。他看着王爷进了营帐,转了转眼珠子,走向了萧慎营地的兵士营。
军营不许饮酒,也不许赌博,但许兵士们谈论风月。崔衡笑着融入其中,腌臜词句出口,说得欢畅淋漓,逗得兵士们笑得脸红。
有个士兵笑道:“崔副将,我听闻镇南王洁身自好,还以为你也如此,没想到你竟然懂那么多市井趣事。”
崔衡低头笑着掸一掸衣摆尘土,“王爷是王爷,我只是俗人一个,寻花问柳才是快活,你们难道不是吗?你,你笑得这么yin荡,肯定想婆娘了吧!”
他故意推了一把旁边的兵,又问:“晋安侯今晚设宴,是不是还带了自己的宠妾?”
“诶,这不是寻常不过的吗?”士兵们丝毫不在意,“离太后诞辰还有将近一个月,总不能让我们侯爷当和尚吧!”
“哈哈……”
笑过之后,有个人压低了声音问:“你们知道,锁相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