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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又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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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清月回了趟娘家算是把二老安抚好了,剩下在王府的日子,她就要自己过了。
回王府的路上,沈诀回忆着侍郎与他说的话。
“我本不愿让小女嫁给王爷的,可圣旨难违,欢欢又懂事不让我为难。”
“如果可以,我只想让欢欢选她喜欢的人,幸福安稳的度过一生。”
“今日见到王爷,知道王爷是个品行端正的好儿郎。所以王爷就算是不喜欢我女儿,也希望王爷可以保小女一世安康。”
侍郎说话还是有水平的,先是说二人是圣上指婚,并非两情相悦,又说禾清月不是贪图富贵有意为之,更是一眼看出他不喜欢禾清月,但女儿嫁给他实属无奈之举,望他善待。
如此能说会道,一针见血,难怪那老狐狸不重用他。
当时在侍郎府中,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好像是说,“侍郎多虑了,我很喜欢清月,此生有她为妻,是我一生之幸。”
心真不真不知道,话听起来倒是真的很,总之侍郎听了这话之后连连说好,对他更是青睐有加,很是满意。
回忆至此,沈诀视线落到禾清月身上,轻声唤,“欢欢?”
“嗯?”禾清月下意识应了一声。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王府。
沈诀牵着她下了马车,接着问道:“是你闺名?”
禾清月落地站稳,解释道:“是我的字——寻欢。”
寻欢……
沈诀牵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似是因为在思考,故而失了神。
禾清月悄悄把手抽走,又被他紧紧抓回,犹豫半天,缓缓开口:“还是清月好听。”
“嗯???”
他就这么牵着人进了府。
“禾清月,我说过的,王府没有那么多规矩。我们是夫妻,你可以随意唤我的名,或者是我的字。”
禾清月被这么牵着,已经不太能思考了,眼睛直盯着相牵的手,无意识去问:“王爷的字是什么?”
他停住步子,轻笑一声,转过来弯腰附身,眼睛与她平视,郑重的回道:“子煜”
禾清月看着他的眼睛,水盈盈的,又在里面看到了自己,呆呆的重复了一遍,“子煜…”
“嗯,是我。”他又笑。
禾清月心都空了,原来那样凶的人笑起来也是温柔如春风化雨般的。
可她又落寞下来,说这些平起平坐的话,是他的真心实意也好是他的虚情假意也罢,结果不会变的,因为位置不同。万事还是要臣服于他。他的心情影响着别人的心情,甚至决定着别人的命运。
禾清月低声道:“我记住了,能先把手松开吗?”
沈诀忙松开手,关切道:“弄疼你了?”
“嗯……”禾清月揉了揉手腕,到底是习过武打过仗的人,手劲就是大。
沈诀为自己的没轻没重感到惭愧,想给人揉一揉又怕控制不好力度再把人弄疼了,故而把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他又找了个理由,说道:“今晚一起用膳吧。”
禾清月有些为难的样子,最终还是说出口,“我有些累了。”
“也是,今日舟车劳顿,是我考虑不周。先去歇息吧,等厨房做好吃食我去叫你。”
“好。”禾清月依旧行了个礼,沈诀本想从即日起就制止她行礼的,但人离开的太匆忙了,他都没来得及。
禾清月没有让任何一个人跟着,亦梨也没有。
她扑在床上,觉得好累啊……不是身体,是心累,头闷在枕头里,思虑道,“这么着急干嘛啊,也太突然了。”
一个两日没给过你好脸色的人,突然对你好,任谁都猜得出来是为什么吧。
侍郎那样的人才,老狐狸不用,他沈诀可是要用的。
禾清月翻了个身,望着帷幔,嘟囔一句,“都被我一眼看穿了。”又合了眼睡过去。
亦梨来叫人的时候禾清月实在不想起身。
既然王府没那么多规矩,那她又何必再端着,既然看透了他的心思,那她又何必再装着。
“告诉王爷,我实在是乏了,起不来身,晚膳就不用了。”
亦梨转述完后,沈诀只是点了点头,也在思量着什么。
之后的三日,禾清月有意避着他,沈诀也是公务繁重,被多次召入宫中,虽也不忘买些时兴的玩意带给禾清月,但两人见面的机会实在是少。绕是他想同禾清月好好谈谈也是脱不开身。好不容易闲下来,宫里又摆了宴邀他去吃酒,推辞不过便喝上两杯就回了。
月上柳梢头,沈诀刚进府就被禾清月看到,她转头就躲。
沈诀喊她,她脚步没停,走的急快,他大跨两步才赶上,站到人身前挡了去路。
“躲我做什么?”沈诀眉头蹙到一起。
禾清月见他表情不对,连忙扯谎:“我没躲。是天晚了,我要睡了。”
天地良心,日月可鉴,她禾清月是第一次撒谎,实属无奈之举。
沈诀挑眉,一字一顿道:“好。我带你去睡。”说罢就拉着人走,不管禾清月怎么挣扎。
地点不是旁处,正是禾清月正睡的卧房。
她无话可说了,扯了下刚才因挣扎弄乱的衣袖,然后就站在那儿跟沈诀对峙,装作气势汹汹的样子。
沈诀双手抱臂,看着她说:“睡吧。”
她一下又蔫了下来,偷偷打量他,看他没有走的意思,便问道:“你不走吗?”
他走过来,看着禾清月一点点变了脸色,自顾坐到床上,拍了拍被子,说:“我也睡这儿。”
谁知禾清月装糊涂,拿过枕头说:“王爷要是睡不惯偏房我们就换过来,我去偏房睡。”说罢便要走。
沈诀抓住她的手腕,一把给扯回来,压到床上,枕头滚落到了地上。
他的眉宇间有些冷冽,刻薄道:“你听不懂话吗?”
听这话禾清月急了,她挣扎起身,“我要听懂什么?”却被他死死扣住,动弹不得。
“你不是早就看出我的目的了吗?躲着我不就是因为这个吗?现在又装傻?”他面露狠色让人为之惧怕。
经他一说,禾清月直接无所谓的躺平不再挣扎。什么嘛,耍我的。所以从一开始突然对我好的时候就是在试探我。
沈诀才没有那么蠢,他就是故意的,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有多聪明。
出乎沈诀意料的是,禾清月太聪明了,一眼就看出来了,还躲着他。
禾清月摊牌,如实说:“我不喜欢你,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要真有本事,就去找我父亲。”
禾清月这个脑子加上这张嘴啊,能把死人气活。
沈诀倒是觉得有意思,“看来之前的胆怯也全是装出来的?”
禾清月又不敢看他了,脸歪到一边,没底气的说道:“没装,我就是怕你。我在王府能有什么力气和手段,你轻轻一扯我连动都动不了。”
沈诀起身坐到一侧,又把她拉起来,“你倒是定位准确。”
名满京城的才女,倒不是信口胡诌的。
沈诀伸手想把她额间的碎发拨开,被禾清月轻轻躲了。
他收回手来,不努反笑,道:“做个交易怎么样?”
他有自信禾清月会同意。就像她说的,在王府,她能有什么力气和手段,若换做交易还能有一个自保的机会。
可谁知禾清月厉声说了“不。”
沈诀脸色沉了下来,“你应该说好。”
禾清月害怕但还是倔强的说,“不。”
“禾清月!”王府里又多了个能气疯他的人。
反抗一次,第二次就没那么怕了,她不甘示弱的喊道:“沈诀!”
她学着那晚他用来压迫她的法子,贴过来,死死盯着他道:“那是交易还是威胁?你要什么?我能给什么?我给了之后还能剩什么?”
嫁入王府是皇命难违,她做好了囚于府中不得自由的准备。她试想过,万一四王爷是个好相处的人呢,那她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可是现在,他要用交易把她仅有的东西也换去,那日后,她就是一条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一想到这儿,她又止不住的害怕,刚刚的气力全无,威吓全化成了颤抖,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
“你位高权重不在我的位置理解不了我的难处。”她红着眼睛摇头,哽咽说:“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不该哭的,这不就是在他面前示弱了……
可她太想问一句凭什么了。
凭什么他们朝堂之上的事要用我的一生来争夺,凭什么人人都赞我才华横溢我却连自由都不得,凭什么我作为一个女子就必须要归附于丈夫过活。
她一边想一边抹眼泪。可有太多太多的凭什么都化作眼泪往外涌,锥心刺骨,是如何也抚平不了的。
沈诀看她哭,也一时无言。说到底她是朝政的牺牲品。没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就将她嫁到王府来,没人在乎她的感受,就将她当成棋子随意抛掷。若他沈诀愿意,三妻四妾又如何?甚至胡乱找个合适的理由一纸休书甩给她又如何?可禾清月,却只能归顺于他……
他先前从未站在她的角度看问题,甚至还觉得是自己受了委屈,禾清月是加害他的帮凶,可这场博弈里,禾清月才是那个最无辜的受害者。
他伸手想去帮她擦眼泪,可他又有什么立场呢?让她哭的不就是他吗?
禾清月哭累了睡过去,躺在床上,梦里还念着,“为什么……”
沈诀没走,坐在床边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睡的实在是不安稳,伸手似在抓什么,不停的挥动,沈诀握上去,轻拍两下,她这才停下。
沈诀喃喃道:“对不起,我好像总是把你弄哭……”
“是我心思不正目的不纯,不理解你,还妄图剥夺你。让你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
他一遍遍的道歉,但这根本抚平不了她的不安。
“清月,寻欢不好听,也不吉利,日后还是叫清月吧。”沈诀摩挲着她的手背,不管人能不能听到,他擅自下了决心。
禾清月的睫毛颤抖着,他伸手抚平她紧皱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