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不识月》驳

12、第12章

　　“魔域不缺养花之人。至于紫夜凝岚……”覆水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们花灵多久会化形？”
　　被问到妖族修行，明月脑海里突然有画面闪现，不过很快被他压下。那么尘封久远的记忆还是别翻出来丢人现眼。
　　“看本体和天赋。像我弟小晏，一株剑兰，远不足百岁。”明月这话一出，所有人看向清晏的眼神都变了。
　　花神州不愧是妖域风流第一人，几千岁的年纪还有几十岁大的儿子。
　　覆水将手中一物摆在清晏面前，不过眼神看着的和要问话的依旧是明月。
　　“把你的花养出这副形貌要多久？”覆水给清晏看的是东明月的画像。
　　银冰：尊上果然对那人深恶痛绝，便是对方神魂俱灭了也要做个傀儡出来折磨一番。
　　宁海：尊上的画功又精进了。俗话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果然没错，都把那人画得这般独一无二了。
　　清晏看着画中人，脸上的神情那叫一个精彩。
　　“这……”清晏看看明月，再看看画，又回过头来看看明月，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你认识？”妖域的小子难道认识东明月，难道东明月还曾在妖域招惹过人？覆水觉得心口有点酸。
　　清晏连连摇头。明月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小剑灵很着急地想告诉他什么。清晏转着不是很灵光的脑子，笨拙地暗示道：“怎么会有和我哥长得一样…好看的人啊。”这奇怪的断句停顿，明月听懂了。
　　“花灵化形依乎本体，尊上想要特定的音容形貌，只怕是难。”这买卖若不成，紫夜凝岚要不到，他就还得多瞎一段时间。明月想了想，问道：“尊上喜欢什么样的美人？画上的美人？”
　　银冰魔杖一舞，横在胸前喝道：“胡说八道！”东明月算什么东西！这小花妖居然敢造谣尊上！
　　“我有一枚幽兰种子，假以时日会长得出尘落雁，美……”
　　“不用。”
　　明月还没说完，就被覆水打断。
　　“紫夜凝岚不能给你，你们回妖域去吧。”覆水看了眼宁海，示意他盯着这两人离开。
　　“如此，那真是打扰了。”本也没打算从魔尊手上能要到紫夜凝岚，明月说完没忍住咳了两声。这副身躯真是脆弱。就算医好了眼睛，被压制的修为也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复原。
　　明圭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偏心他。明月朝清晏的方位望去，清晏赶紧扶着他。
　　“真就这么走了？”清晏小声问着，有点不甘心。
　　明月点了点头，扶在清晏胳膊上的手指轻轻点了两下。
　　回仙域。
　　清晏眼睛一亮，回仙域好呀。仙域那么多熟人，可以替主人扮猪吃老虎，还有树下那几坛美酒，他也可以替主人尝尝。
　　心里打着小算盘的清晏真是归心似箭。一道剑光猛地劈向众人，打散了清晏正雀跃的心情。
　　“东明月在哪！”来人一声大喝，这时才有魔兵在她身后赶来禀报，“尊上，有个疯婆子打进来了！”
　　是覆水挡住了陵观斩来的剑势。陵观剑势凌厉，然覆水看去她手中只是一柄普通的桃木剑。
　　陵观居然能从炼域逃出来，还修为大涨。
　　“陵观仙子！”
　　仙域众所周知，陵观身为仙子，可就是要让人称呼她一声仙君。覆水也许有所耳闻，但不买账。
　　“东明月在哪！”
　　那日破阵而出后，陵观回到仙域，落在紫极宫外。但只她一人，没有花朝，也不见清晏。犹记得醒来时只见紫极宫宫门洞开，走进后，里边一片狼藉。没有该死的白玉盘子，也没有他那两个小徒弟，就连一只活着的雀儿都不曾见到。没过多久陵观就打听清楚了。但她不信。
　　“本尊倒也很想知道。”覆水说着一边留心陵观，一边瞥到那两只花妖躲在宁海身后似乎想要偷偷溜走。
　　咔哒一声，明月踩到一物。清晏赶紧从地上捡起来，是方才宁海为躲避剑气，不小心掉到地上那副东明月的画像。陵观被声音吸引，只是明月站在宁海身后，宁海正好把他给挡住，陵观看到的是才被清晏捡起抖落开来的画。
　　陵观多少年不见东明月，乍一眼看到这画像，一瞬间眼眶红了。
　　师兄！
　　哪怕在外人面前喊多少声臭盘子混蛋东明月，这一刻心里跳出来的还是这个称谓。
　　“拿来！”陵观隔空取物，画像被卷起飞向陵观。覆水眼疾手快，半道截回。
　　“本尊之物，仙子莫取。”
　　陵观可没那么多想法，她就是要抢，直接开打。一把桃木剑就敢劈向覆水的长刀。前面打得热闹，明月扯了扯清晏衣袖，示意他趁此机会离开。清晏不似明月全然看不见，他可是看得清楚，陵观居下风，身上似乎还有好几处暗伤。
　　“她，不管了？”清晏本想说的是，为了她你眼都瞎了。
　　明月皱眉不解，“为什么我要管？”把她带进炼域是他的错，把她带出炼域纠了错。他已不再是东明月，陵观如何，仙域如何，都不会得他偏爱。
　　反正明月看不见，清晏努了努嘴，你别后悔就行。
　　宁海关心自家魔尊别把东明月家的师妹给打死了弄得哪怕是梦里都不好相见，没留神那两只花妖消失了踪迹。
　　明月明显感觉清晏只飞了一小会，这么点时间这么慢的速度，到不了仙域。小剑灵有自己的想法了。明月以为小剑灵还在放心不下陵观，要躲在一旁偷偷关心。谁知清晏把他带到一处，就开始翻找，动静并不小。
　　“你在找什么？”在魔族的地盘，他失了修为，单靠清晏，要让两个人全身而退可没那么容易。更何况不论是他还是小剑灵，在魔尊大肆搜寻东明月的当口，都不想暴露身份。
　　“找到了。”清晏把明月带到的是一棵枯树边上。树洞里有一处小结界清晏直接劈开，露出一个水蓝色小晶瓶。明月似有所感，才略伸手，小晶瓶就自己落在他掌心。
　　“师尊，华都仙君的座驾好威风。”风和日丽的午后，少年明朗的笑容和这暖阳一样耀眼。
　　“扶桑的九日乌也没见过吧，走，我们也去山门处迎一迎。”正说话间身侧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仙君。”不知是谁家的小弟子不小心撞着了东明月，正有些慌乱地低眉垂首行礼。
　　“无妨。”东明月不以为意，带着少冉去山门看九日乌去了。
　　明月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到那个久远的年岁。那日少冉见到了传说中的九日乌，少年眼中的惊艳久久不灭。
　　“哥，怎么了？”清晏的声音把明月的思绪瞬间拉回。
　　独属于他的记忆出现在此处，不可能是巧合。明月感觉心口隐隐钝痛。很显然，这感觉非常不妙。
　　“离开这里，用最快的速度。”明月话音刚落，整个人身子一轻。等再脚落实地，空气里是一阵太过浓郁的花香。
　　清晏是他的小剑灵，就算没有明说，清晏带他落脚的地方总不会是一处这样的地方。这里花香这么浓郁，他看不见，嗅觉受花香影响，五感只得倚靠听觉，可四周又极安静。
　　最重要的是清晏并不在他身边。
　　“小鱼儿，今日怎有闲暇，来我这拈花惹草？”人声由远及近，没有脚步声，是御空而来。
　　明月错开身，可还是被一道绵软的衣袖扫中面门，夹杂花香味的衣袖扫在脸上微微发痒。
　　幻境？
　　覆水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竟然没能察觉结界下藏着一处幻境。
　　不过幻境往往依人心魔而生，他不曾有过心魔，只要抱元守一……
　　“你说你整日摆着个脸，怎么能讨得了好！”幻境里这人在说些什么，明月只当听不见，但这人一会摸摸他脸，一会捏捏他肩，明月五感失明，这触感就格外敏锐。
　　这人到底是谁？可若细思，不免会在幻境中多沉溺一分。
　　抱元守一。
　　明月凝神静气好一会，本以为醒来就该脱离幻境，可还没起身，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我说什么他都不听，非在我花圃里打坐一天。”
　　“我这就带他回去。”
　　“你也别太苛待他，看他这小身板瘦得跟个花杆杆似的。”
　　睁开眼，依旧是黑漆漆一片。他的眼睛，哪怕是在幻境里，都是不好的。明月心沉，照这样看，就算是拿到紫夜凝岚也治不好。
　　“走吧。”有人靠近，一阵清香吸入，冲开这花圃浓重沉郁的花粉香味。
　　明月这副目空一切漠然无视的神色显然激怒来人。“是你自找的。”说话间这人一道绳索捆住明月，强行拉他起身，作势要将他拖走。
　　明月略挣扎了一下就跟着走起。绳上有法力加持，他挣不开。
　　一路无言。
　　明月因为看不见来人模样，对周遭的一切也还摸不着头脑，自然少说少错。就算是个幻境，能少受些苦也是好的。
　　明月走不快，有一半时间都是被绳索勾着疾行，脚下跟不上绊了好几次险些摔倒。
　　绳子另一端那人显然耐心不足，最后直接把明月拎着给扔到一地。明月后背着地，从小到大都没这么疼过。好在身上的绳索松了，明月吸口气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要在这幻境里困多久，明月生出一丝无奈的挫败感。
　　可落在那人眼里，就是明月正眼都不肯瞧他一眼，不要你管的逆反模样。
　　哼了一声，那人也不管明月，任他自生自灭。可才离开不到一刻钟，就又回到方才的院落屋顶。只见明月手里挥着树枝，围绕周身划着圈，走路姿势奇怪。看明月如是挥舞几次后，那人终于看出可怕的事实。
　　鱼儿，看不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那人落在明月身后问话。
　　十日还是十一日前？“不记得了。”明月自入幻境后说了第一句话。
　　神生漫长，很多事忘记了，而能被忘记的说明那些事都不重要。能被幻境勾出来的，那肯定是曾经发生过的很重要的人和事。
　　譬如明圭和金风。
　　但说话这人显然不是明圭。
　　这到底是他什么时候遇上的孽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