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药三分毒》清涑酒

74、Chapter 74

　　三楼静悄悄的，沈回秋的房门紧闭。

　　苏药伸出那只惨不忍睹的爪子轻轻敲了两下门，预料中的，没人应，但她知道男人肯定还没睡。

　　说不定此刻就站在门后，正咬牙切齿的盘算着她的一百零八种死法。

　　苏药眼珠一转，故意捏起嗓子，娇滴滴道，“客官，开门啊，奴家来给客官送吃的了。”

　　门里隐约传来一点动静，又很快悄无声息。

　　苏药再接再厉，“客官要是不开门，奴家可就——”

　　下一秒，门被人狠狠打开，男人的脸黑得像是刚灌了磨的砚台，“苏小姐，请给我一个你不去睡觉却跑来这里发疯的理由。”

　　苏药讨好的晃着酒窝，“你晚上什么东西都没吃，对胃不好。”

　　男人冷着眼不为所动，“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明显是气还没消。

　　苏药笑得越发讨好，“怎么能不操心，身为一名助教，照顾生病的教授也是我的职责。”

　　男人面无表情，“所以苏小姐只是在履行工作职责？”

　　苏药一愣，她本来是想拍个马屁的，怎么感觉沈回秋好像更生气了。

　　男人看着她，“苏小姐倒是尽职尽责。”

　　苏药直觉这话题不太对，只能硬着头皮接，“应——应该的。”

　　夜色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冲破禁锢，在昏暗的空间中无声蔓延开来。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垂下眼，冰冷的视线终于从她脸上移开，“那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你的工作职责里并不包括这一项，苏小姐，你可以走了。”

　　不等苏药说话，门已经在眼前重重阖上。

　　只剩墙上的挂钟还在不知疲倦的滴答走着，像是在嘲笑她此刻的尴尬。

　　苏药悻悻的摸了摸鼻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句话拍在了马屁股上。

　　都说生气的女人难哄。

　　要她说，这闹脾气的男人也不遑多让。

　　苏药叹口气，只能转身下来。

　　文姐看见她把粥又原封不动的端了回来，惊讶道，“沈先生怎么没吃？”

　　苏药撇嘴，“气饱了。”

　　文姐正收拾灶台上的狼藉，闻言劝道，“沈先生是个好人，就是有时说话不好听，你也别往心里去。”

　　何止是说话不好听。

　　沈回秋绝对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难搞的人，没有之一。

　　可谁让她就摊上这么个难搞的老大呢，能怎么办，苏药无奈的卷起袖子，想帮文姐一起收拾。

　　文姐死活不肯，好说歹说总算把人赶回房间睡觉去了，谁知刚安静了一会儿，门口又传来脚步声。

　　文姐无奈，“你那手不能沾水，赶紧回去上点药，我这马上就收拾完了，不用你。”

　　来人没应。

　　文姐这才抬起头，顿时惊讶的停下了动作，“沈先生？”

　　门口站的哪里是去而复返的苏药，分明是他们才刚谈论过的沈回秋。

　　男人换了身黑色的居家服，眉宇间几分疲惫，几分阴郁，就和苏药说的一样，心情很不好。

　　文姐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对方似乎并不是来找她的，目光扫过一圈，最终落在了苏药做的那碗面上，碗就放在灶台旁，还没来得及扔掉。

　　男人问，“这是她做的？”

　　文姐迟疑着点了下头。

　　沈回秋皱起眉。

　　文姐的心也跟着一个激灵，忙解释道，“小苏是怕您饿，想给您做点吃的，就是第一次下厨没发挥好，您——您别怪她，小苏为了做这碗面手上切了好几个口子。”

　　要说苏药对沈先生是真用心。

　　现在的小姑娘哪个不是娇滴滴的，苏药那双手她看了都觉得疼，人家姑娘愣是一声没吭。

　　虽说过程确实惨烈了点，结果也不尽如人意，但沈先生要是因为这件事怪罪苏药，她都替苏药叫屈。

　　男人抿着唇没说话。

　　文姐也摸不准他的态度，一咬牙，硬着头皮转移开话题，“听说您还没吃晚饭，我帮您拿些吃的来。”

　　男人大半夜突然跑到厨房，八成是饿了，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别的原因。

　　沈回秋又盯着那碗面看了一会儿，终于淡淡的嗯了一声，并不像是要发怒。

　　文姐这才松口气，正要去热粥，却见男人随意的朝着灶台一指，“就那个吧。”

　　他指的方向赫然是苏药的那碗面。

　　文姐不由得瞪大眼睛，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男人问，“有问题？”

　　文姐摇头，半晌又迟疑着点了点头，“那个小苏做的时候，可能——”

　　她小心斟酌了一下用词，才继续道，“可能不是很熟练，您要是想吃面了，我再给您煮一碗。”

　　没等说完，沈回秋却已经越过她径直端起了碗。

　　厨房里自带着一个小餐桌，平时基本没人用，就摆放些杂物，男人拿了筷子，自顾自的坐到桌旁。

　　文姐目瞪口呆，她怎么不知道沈先生还有自虐的毛病

　　男人不冷不热的瞥她一眼，“这里没你的事了。”

　　文姐哪敢走，这要真吃出个好歹，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蒋小姐还有宋先生交代。

　　男人皱眉，“别让我说第二遍。”

　　语气已然冷了几度。

　　文姐这才满心纠结的挪动脚步，刚走到门口，又被叫住了。

　　男人的声音明明没什么起伏，听进耳朵里，却冷得刺骨，“我讨厌多嘴的人，今晚的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听明白了吗？”

　　文姐忙点了下头。

　　男人却已经移开视线，似乎并不关心她的回答。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挺直着腰背，安静的吃着那晚连她都不忍直视的东西，虽然看不清表情，动作却优雅的像是正坐在五星级酒店里吃牛排。

　　文姐张了张嘴，最终又默默的闭上了，轻轻带上门，直到上了楼才忍不住叹出口气。

　　旁边的房门突然打开，蒋非倚在门边，唇边勾着一抹说不清的情绪。

　　文姐吓了一跳，“蒋小姐，您还没睡？”

　　蒋非点头，“我睡不着，文姐你先去睡吧。”

　　文姐迟疑，“可是沈先生他——”

　　她不敢违背沈回秋的意思，又始终放不下心。

　　蒋非似是漫不经心的朝楼下看了一眼，“随他去吧，有我看着，出不了事。”

　　文姐愣住，“您知——”

　　蒋非却伸出根手指比在唇上，笑着打断了她，“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苏药是被许雯的电话吵醒的，许雯从许唯那听说了酒会的事，特地打电话来八卦。

　　毫不夸张的说，昨晚整场酒会的焦点都集中在了苏药的身上。

　　先是作为沈回秋的女伴隆重登场，羡煞一众女宾，再是无意间揭开了沈家小少爷身边竟然有女人的事实，让几个盼着能跟沈家联姻的家族暗潮汹涌，最后又当众发飙，砸得夏少爷看见酒杯就哆嗦，怼得沈家小少爷哑口无言，也让所有人彻底开了眼。

　　从此再没人敢说沈回秋身边这小助教是个软柿子。

　　这要是真咬上一口还不得把牙都硌掉了。

　　许雯一想起听来的那些传言就乐得不行，迫不及待的要跟苏药分享。

　　苏药的大脑被迫开机，听着对面夸张的笑声，无奈，“许大小姐，现在才7点半，别告诉我你一大早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听你鬼笑的。”

　　许雯顿时不乐意了，“你才鬼笑，你见过这么温柔悦耳的鬼笑么，你个没良心的，我担心你担心得一晚上没睡，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想着打个电话关心你，你竟然如此羞辱我，你自己说，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说着竟似模似样的抽了抽鼻子。

　　苏药默默翻个白眼，“女人，有话直说。”

　　她和许雯好歹这么多年的交情，还能听不出对方的小心思。

　　许雯抽鼻子的声音一顿，“说什么？”

　　苏药揉了揉发胀的脑袋，索性替她把后面的台词给说了，“为了弥补你那受伤的脆弱的小心灵，想问什么就问吧。”

　　下一秒，对面传来许雯欢天喜地的声音，“真的？”

　　苏药又想翻白眼，“我说是假的，你能善罢甘休？”

　　许雯嘿嘿笑了两声，“那必须不能。”

　　苏药无语，其实从昨晚碰到许唯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今天这场盘问是少不了了，许大小姐能错过这场八卦才怪。

　　许雯清了清嗓子，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兴奋，“女人，如实招来，沈回秋怎么会找你当女伴，是他主动提的？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果然——

　　也难为许大小姐能把这个问题憋了一个晚上。

　　苏药撇嘴，“他找我当女伴，是因为我们两个都刚好要参加酒会，所以互相搭个伙。”

　　许雯不信，“骗人，那是轻蝉的酒会，要是没有沈回秋，你去干什么？”

　　苏药说，“沈嫡邀请的。”

　　许雯一愣，“他邀请你干什么？”

　　苏药想了想道，“大概是想趁机收买我，不让我把他去妇科的事说出去？”

　　对于抹黑沈嫡这件事，她向来毫无压力。

　　许雯也听说了这件事，“你还真在妇科碰见他了？”

　　对于苏药会去看妇科这件事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苏药来大姨妈时的夸张程度她也是亲眼见识过的。

　　苏药不置可否，“他说他是路过。”

　　许雯轻哼，“这不是欲盖弥彰嘛，谁会在那种地方路过，我还以为这事儿就是以讹传讹，没想到是真的。”

　　说完又有点意兴阑珊，“就这样？”

　　苏药乐了，“不然呢？”

　　许雯道，“我还以为是上次沈回秋在婚礼上英雄救美，你一时感动就以身相许了呢。”

　　苏药忍不住头皮一凉，“能不能别做这么惊悚的假设。”

　　许雯不服，“那你替人家出什么头，我都听说了，你昨天晚上可是大杀四方。”

　　苏药道，“我乐于助人呗。”

　　许雯啧了一声，“苏苏，别人不知道，我还不了解你，就你那怕麻烦的性子，碰上这种事向来是有多远躲多远，窜的比兔子都快。”

　　这是什么破比喻。

　　苏药无奈，“那不也得分人么，沈回秋又不一样。”

　　许雯瞬间来了兴趣，“有什么不一样？”

　　苏药道，“沈回秋是我的债主，又是我顶头上司，那我不得趁机表现一下，万一沈回秋一高兴，兴许我还能少还几年债。”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许雯半信半疑的声音也跟着响起，“真的？”

　　苏药疑惑的朝门口看了一眼，才将注意力转回来，“当然是真的。”

　　总不能说她是因为心疼沈回秋，说了还不知道这女人又要脑补到什么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