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一个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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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根，接近咽喉的位置，向上是言语与命令，向下是吞咽和食欲，扼住则可以掌握流动的一呼一吸。
这里是人类柔软的弱点。
见教士迟迟不说话，魔种又问了一遍：“您同意我的要求吗？”
【所以这个要求到底是为了什么？】
【怎么契约烙印在哪儿还能有影响的啊】
【目前为止mo老师还没打到过契约相关，惨遭信息壁垒了属于是】
【只有我关心烙印原来还能选的吗，魔王哥争气点我要看那啥纹（#黄心）（#黄心）】
【不儿，哥们】
忽略弹幕对着小主播无事开车有事漂移的直播氛围，蒙比乌斯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同样感到迟疑和不解。
但蒙比乌斯无法直接向摩帝法问明，两步开外的魔王笑得像是要准备生吃俩小孩，那副死样和当初夜半趁骑士长赫伯特夜巡，千里迢迢赶来偷.情一模一样，一看就是要作奸犯科，就差没桀桀桀出声恐吓无知小法师。
且在这种四野孤魂嚎叫，契约纹章正在顶上闪闪发光的时刻，突然的常识性发问十分影响过场cg的氛围感，同时也很影响小教士特意换的一身看似简约实则却很有设计感，主要是很符合他本人审美的高级教士服。
注意个人形象的Mobius主播致力于在每一次过场cg都穿得人模狗样，就连一小簇蜷曲的发卷儿都要打理得整整齐齐，力保出场完美无缺，配得上他精心打出的剧情和完美的游戏水平。
恨只能恨蒙比乌斯此前探索度不够，对着陌生设定两眼一抹黑，然而当下不好直接发问，只能稍作试探。
他不作沉吟的姿态，只是微笑：“魔物，我们的约定是交换，你又有什么必须我让答应你的筹码？”
然而魔种并不上钩，面对教士的问询故作无奈地一摊手。
“很抱歉，我除了我以外，已经没有多余的筹码。”摩帝法的笑则与教士不同，他唇齿张开的弧度更夸张，足以让蒙比乌斯看清魔王伸出上唇的尖锐犬齿。
随后，魔种畸长的指骨弯曲，做了一个握住拳头的动作。蒙比乌斯即刻听见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挤压声。
“但我能有把握，把这个契约捏碎。”魔王的语调轻松，话语本身却是狠戾的危险，“只需要不到一个呼吸，随后我将死于［契约］的血咒，而在死亡降临前，我只用像这样勾勾手指，就能捏碎你的脊骨，将你的血从皮肉之下放干。”
蒙比乌斯歪歪头：“所以我其实没有得选，是吗？”
摩帝法猩红的竖瞳盯住教士的绿眼睛，张口露出猎兽的犬牙：“人类，你想驯养一头魔血的猎犬，却不愿将哪怕一茶匙的风险放上你的托盘？”
教士笑吟吟地说：“我是和平主义的呀，真的没有更好的方法吗？”
魔王回答的方式是收紧拳心，空气中无声流动的自然之力的在一瞬间泛起重叠的波纹，昭示他将撼动那枚，正铡刀般高悬于头顶的［契约］。
铡刀必将落下，但魔王仍能够选择提前斩断绳子，将命运握于手中。
被威胁了啊。蒙比乌斯腹诽，这魔怎么还强买强卖。
然后黑发教士当着魔王的面，从外袍的衣袋里不急不缓摸出一根歪歪扭扭的魔杖。这根魔杖看上去几乎是脆弱的，它简直像一根枯朽的老树杈，杖身是朽败的焦黄，纤细的枯藤缠绕其上。
蒙比乌斯抚摸一下它的杖身，沸腾的生机倏然自他的指尖长进杖柄，于是枝干抽长，叶片新展，摩帝法得以看见那枚莹绿的杖中之芯。
【物品：“枯枝”
介绍：初生之木如何参天？长生之木如何腐朽？倾颓之木如何抽芽？
你答出了精灵的三个问题，于是她将死去的生机交于你，诅咒的焰灵自她的发肤褪去，精灵得以从茧中长出肉.身，回到她的灵魂之树中去。
品级：传说。】
那柄新枝直直长到小臂长，杖尖竟然玩笑似的开出一朵新蕾，教士也漫不经心地举着花枝，抬手将其扫过魔王的侧颊。花苞掠向鼻尖的片刻，摩帝法霎时嗅到充盈到可怖的生命之力。
赤红的竖瞳聚缩成纤细的针尖：“……这是，母树？”
教士的绿眼睛微弯，真诚提醒说：“魔族的骑士精神很可敬嘛，但下次如果要杀一位秘法师，记住不要等待他们拿稳魔杖。”
精灵世代奉养的母树即是世界原初之树，其枝干结出的果实拥有至纯至净的自然之力，足以将堕落污秽的种族血脉融成一滩血水。
一朵花苞也许不够杀死魔王，但他所展现的，是能够令魔力流淌于枯木，自掌中结出一朵母树花苞的力量。
摩帝法盯住他的眼睛：“你是一个教士，却不是靠虔信汲取「神」之力的牧师，而是那些操纵魔力屠杀的炼金狂人。”
仗着已经把一身血衣换掉，蒙比乌斯试图为自己的形象再申辩一下，他说：“我并非屠夫，也非狂人。”
“你不是吗？”摩帝法鼻尖嗅动，上前一步攥住花茎，将唇齿抵上那朵半开的新蕾。
锐利的犬齿撕开瓣叶，纯净的魔力流淌濡.湿魔种的唇缝，几乎将他的吻灼伤。
摩帝法品尝到血肉融化的苦痛，令他感到久违的怀念与暴虐之欲同时升腾。他知道这座高耸的巨树是在哪场战争中倒坍，因为是他曾经在遁入阴影之地前亲手砍断那颗深埋地底的母树根茎。摩帝法发誓，伤害他的，必要以死偿还。
所以要令一棵死树长出枝桠，仅仅是脆弱的短生种人类，他要付出什么？牺牲什么？献上什么？
这不再是一个问询，而是他笃定的斥问：“——你不是吗？”
教士并不回答，他仍然是那样一副表情，目光轻飘飘地落在魔种的脸上。
“但是——无所谓，无所谓，你的灵魂擅长欺骗，乐于玩弄无知的信者，我能闻见它的气息。”摩帝法因那道轻慢的审视感到齿关麻痒，咬合的欲.望自那朵花苞中生长，长进魔王的骨缝中，沿着他的脊椎向上攀爬，爬进他的汩汩勃动的血管，爬进他饥肠辘辘的胃袋，爬进他干渴的咽喉，操纵他因兴奋而如此焦灼的身与灵，令他呼出战栗的气音。
“呼……无所谓，也许你是个狂人，也许你是个虔信徒，也许……也许都是假的，这朵花是假的，母树也是假的，你只是想骗我，让我亲手斩下将头颅交给你。”摩帝法含着吞食的欲.渴，含糊而艰难地鼓动咽喉，“但是无所谓，和我契约吧，那朵花杀不死我，但我愿意低头请求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只不过是想要一个承诺。”
蒙比乌斯剃出摩帝法的只字片语，问道：“楔在舌根的契约，对你而言只是一个来自于我的承诺？”
“是的，仅仅是一个承诺。”摩帝法低声说，“请给我一些源于承诺的信心，给我不会于途中被抛下的信心。”
教士没有阻止魔种顺着杖柄摸来的手掌，于是摩帝法圈紧教士苍白瘦削的腕骨，缓缓扯动，将掌心贴上自己的面颊。
这是一个臣服的姿态，魔王作出温驯的模样，收回犬齿，敛起竖瞳，将自己的头颅放进教士的掌心中。
于是黑发的教士终于如他所愿，扯出一个真心许多的微笑：“好的，我答应你的请求。”
*
答应摩帝法的请求，一方面是蒙比乌斯自认目前是真的打不过魔王。摩帝法有一点没说错，魔王大人杀他完全就是勾勾手指的事，当脆皮当久了蒙比乌斯现在超有自知之明，能躲的打斗不躲就是纯挨揍，更别提这种脸贴脸上手就能拳拳到肉的单方面挨揍。
哪怕加上那朵开不出花的小花苞——是的，蒙比乌斯现在最多能让这根死得不能再死的破木头结出一个花苞。在摩帝法意识到这玩意儿目前尚且只是个好看的摆设后，大概会连它一起揍。
另一方面是蒙比乌斯的确对这个将要印在舌根的契约纹章十分好奇。
如果纹章位置会对契约起到特殊作用，那舌根代表的是什么？
摩帝法索要的那个承诺，又将会如何落在他的身上？
蒙比乌斯为任何问题的答案所着迷。
契约落下的瞬间，蒙比乌斯下意识地蹙起舌面，轻微的灼烧感带来的麻痒让他忍不住吞咽，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渴意却上涌至口腔。
干渴的、饥饿的，那是呼啸而来的食欲。
“如今，你能体会我的感觉了吗？”看见教士倏然皱眉，魔王轻轻笑起来，他亲密地贴近，靠在蒙比乌斯的颈边低声耳语，“在你身边时，我一直一直一直在忍受饥饿。”
蒙比乌斯问：“所以你想让我也尝试一下你的感觉？”
“我希望你能像我渴望你一样渴望我。”
在［契约］真正铭刻于他们的灵魂之上时，摩帝法用那双属于魔王的猩红竖瞳凝向教士被契约铭文照亮的脸，他的声音低哑而缓慢：“我深深地、深深地渴望着你。”
契约最后的铭文，是置于天平两端的名字。
魔种将最后的筹码放上契约一端：“请记住我，我叫摩帝法。”
教士也将自己的名字作为交换：“蒙比乌斯。”
穿越［门扉］的［契约］依约而至，又将放上两端的筹码如约带走。蒙比乌斯看见魔王的眼神中不休燃烧的焰火停止跳动，那抹稠如腥血的竖瞳渐渐失焦，它变得沉默而茫然，缓慢地转动着，转向教士的脸。
于是教士说：“好吧，你待会儿可能就会忘了，但我会再告诉你一遍。”
*
黑发的人类说：“我的名字是蒙比乌斯。”
恶魔的世界是一片茫然的空白，这个名字作为第一个降临于此地的来客，受到主人的欢迎，恶魔亲密地将这个名字含在口中咀嚼。
蒙比乌斯，蒙比乌斯。他的唇齿嗡动，像是在用牙齿撕开一块带血的生肉。
渐渐的，他于舌根处咀嚼到一枚拓印，这枚拓印就像这个名字一样被含在他的口中，这枚拓印就是这个被他含在口中的名字。
蒙比乌斯。
这枚拓印停留在咽喉之前，意味着，他终将吞下这个名字的主人。
那只骨节分明的白手在他眼前挥动，人类看上去兴致很高，向他投来相当关切的目光。他的唇瓣开开合合，恶魔看见隐在其间的红舌与齿根：“在发什么呆？还记得我吗？不记得我了吧。”
“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你……”
他仍在说些什么，但初生的恶魔遵从印于契约的提示，践行源于灵魂的愿望，在那些言语滚出人类的口舌之前，先一步将其含在口中。
于是人类的言语止步于此。
他们在［契约］完成后的一分钟内，接了一个并不短暂的吻。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一个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