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心有愧》空小城

2、二

　　酒会进行前的了无生气。
　　端着一杯红酒的自己，怎么看都显得不自然。
　　于佑和厌恶这样的自己，手指握着酒杯的力度强了又强，已经不是一杯酒醉上一醉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少爷，夏医生还没到，您看这婚宴是不是再推迟一些……”
　　“不用了，可能是什么事情耽误了吧，婚宴照常就好，不必拖延。”
　　随意将手机丢在沙发上，于佑和整个人陷入沉思。

　　“少爷，夏医生到了，是现在进来还是等一下？”门口的老伯身穿中山装，似乎从于佑和回家之后这几年，这位尽职尽责的老人家就一直勤恳地做着管家之类的工作，没换过装，没怎么笑过。
　　于佑和想了一会儿，“就现在吧。”眼皮略抬了一下，太累了，于佑和连睁眼的力气都懒得使。

　　身体越发消沉 。
　　夏医生说得很吓人，“不要以为吃了没反应就再多吃几片，“三锉仑”六片差不多就能要一个老人的命，于佑和你不要嫌自己命太长。”

　　“那该说是你这个医生不称职还是我身体太好了？”
　　拿下听诊器，夏医生快要无话可说，“你想那天早点来的话别忘了早点告诉我，我有个朋友能搞到好地方，风水又好，人杰地灵，适合长期养老。”
　　“直接给我两块儿，省的……”
　　“省的什么？”
　　“没什么。”
　　“……”
　　夏医生没再说什么，对于这样一个固执的人，他实在没必说什么多余的话。于佑和自然是听不进去，讲了也听不进去。他一心想着刚才窗帘后的人影。

　　是啊，他看到了。
　　陌生又熟悉。
　　如果灵魂有重新现世的路径，他宁愿选择让自己相信那帘子后面的身影是真实的存在。
　　却只有一瞬间的失落，于佑和想，如果是他，那么似乎他连听都没听见自己说了什么就转身离开。
　　默默地抿着那杯酒，就像在那座空坟前每年如一的祭奠。

　　婚宴开始。
　　热闹的场景和于佑和的气场不符。
　　自从三年前那场爆炸后，于佑和就很少笑，总是冷冷地看着所有人，包括镜子里的自己。

　　宾客满座，不大的舞池中，熙熙攘攘的交谊舞伴，圈圈转转，热闹非常。

　　豁然间，喜厅里一阵骚动，冲进来的人带着棍棒。

　　“给我砸！”太过熟悉的嗓音。

　　不等人们反应过来，一瞬间大堂已经乱成一团，嚷的嚷，嚎的嚎，女人们也不管自己的晚礼服多么蹩脚，只往桌子底下钻；有几个见义勇为的男子拉住正在作案的嚣张者，却被几棒子抡倒在地，立时满头鲜血。
　　他们来得快，又稳。
　　似乎是做好了准备，筹划了多日。

　　于佑和听到声响，赶忙从后厅出来，一眼便在乱哄哄的人群中找到了那个人——
　　这一刻，似乎说不出话来。

　　于佑和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他自己却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做过这样的梦了。很久前，或许是刚出事的那一段时间里，他会重复地做着一个梦境，那个人不说话，也没有表情，死死地盯着一处，似乎把自己的话全然不放在耳朵里。
　　每次惊醒都会叹气，好像这种无边无际的梦境真会在现实中重叠一般，人已经太久没有真真正正地付出过自己的心了。钟孝礼此时就站在不远处盯着自己，面无表情。

　　“继续砸！”

　　这个人本来就是不带感情的生物。
　　从认识那天开始，于佑和就知道。

　　地上躺着的那些人已经不省人事，鲜花彩绸被踩了一地，无视被砸得稀烂的场子，于佑和静静地看着，他觉得自己应该开心，却笑不出来。
　　三年的时间足够人来消化一段情感，支离破碎。

　　“你……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