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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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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王光正、方起泰于西市抄斩,陛下命百官于城内高台观看行刑,五十余颗头颅“哐哐”落地,场面极为血腥惊骇,有胆小的官员当场被吓晕了过去,一时间朝野上下人人自危。
一场风波已经过去,但远远还没有结束,秋七月戊申,南方十几个州县久旱多日,粮食颗粒无收,饿殍遍野;同月,安南一带地震山崩,死者数万人。次月,煌州戎狄作乱,战事又起,陛下任命谢瑾珩大将军之职,带领八万大军前去平叛,接着又有天北现赤者如席,长十余丈,状如长龙,此乃天裂之象,国运不臧之势也,一时间上京城流言四起。
陛下令大理寺和京兆府严查此事,并下令五日后亲自到西郊的漉山开坛告祭,为万民祈福。
今日的天空似乎染上了一层不祥的阴霾,乌云低悬,遮住了日头。城外铁蹄如雷,撞击声和呐喊声响彻了上京,各个官署府寺惊惶失措。
“不好了,叛军进城来了!”
李嬷嬷刚从外面回来,她本来要去挑一些时下秋衣流行的料子,不料一支军队闯了进来,各府的官兵根本拦不住,她被吓得六神无主,趁乱逃了回来。
如今谢中远随陛下去了漉山,谢瑾珩又出征在外,谢夫人在病中已经好几日卧床不起,府中一干人等害怕极了,生怕叛军闯进侯府,白白地做了刀下亡魂。
我问道:“李嬷嬷,你可看清为首的是何人?长得什么样子?”
李嬷嬷此时已吓得直哆嗦,好一会儿才嚅嚅开口:“看起来有点瘦,个儿高高的,眼睛似蛇目一般.......”
是梁王刘扈!他竟然这般迅速地攻入了上京城,可若他真想顺利地坐上那个位置,必须得到老臣的认可,此刻他绝不可能在侯府中滥杀无辜。
我心下稍定,对众人道:“大家不要慌,这几日他们不会进侯府,陛下和侯爷知道消息,一定会召集各路兵力讨伐叛贼的!”
柳氏不满地说:“你说不会进来就当真不进来吗?难道我们一府中性命全系在你一个不知来路的小奴婢身上?”
我看着她怀里抱着的一堆金银珠宝,冷冷道:“若是各位有不信的,可以立刻收拾包袱出去逃命,但只要出了这个门是死是活可就和华亭侯府没了关系。”
见大家都默不作声,柳氏又觉得自己的脸面被拂了,嚷嚷道:“即使夫人身体抱恙,这府里也应该由我来做主,你算什么身份?竟敢站在这儿指手画脚。”
“大家一切听陆姑娘安排!”
一阵虚弱的声音传来,只见刘姑姑扶着夫人出来了,我看向她眼睛的嘱托和信任,点了点头。
“刘姑姑,你负责照顾好夫人,即使外面再怎么乱,大夫开的一日几服药也不要耽误。”
“是。”
“李嬷嬷你负责带几个丫头查看府中的食材能剩多少,这几日需要节省些用。”
“谢管家,你召集府里面壮些的男丁,每日换班严防,有什么动静敲铜锣示警,其余人一概不要出府。”
众人领了活儿,各自下去。
谢夫人把我叫过去,又拉着我的手,自嗟叹道:“如今府中没了主心骨,我这身子也越来越不行了,陆姑娘,这几日侯府上下要多麻烦你了。”
“夫人的病就是普通寒风所致,只要好好休息便可痊愈,至于外面的事夫人不说我也会尽绵薄之力的。”
已过子时,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夜里时不时地听到惨叫声,叫得人毛骨悚然。
宿卫京师的兵力虽不说是铜墙铁壁,怎么可能被一支叛军随随便便攻了进来?其中到底有什么不对劲,我越想脑中越来越清醒,起来亮了灯,倒了杯水。
忽然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门外隐约有个人影,我拿起枕下的簪子,走到门边,警惕地问道:“谁?”
外边传来一阵被刻意压低的声音,“是我。”
我打开了门,见真的是谢瑾珩,夜色在他的脸骨打上了一层阴影,看着不比真切,但那眼睛在微弱的烛光下熠熠生辉。
我惊问:“你怎么回来了?”随后转念一想,“不对,你根本没有去煌州。”
煌州离上京上千里,行军一来一回一个月根本来不及,那陛下去漉山也是在计划之内,或者说这是陛下和谢瑾珩故意演的一出戏,为的就是造成京师防备空虚的假象。
谢瑾珩脸上的表情印证了我的猜想。
原来谢瑾珩带着八万军队出了京师,到达扶原之时,让副将带着五万军队去前线,三万骑兵则埋伏在扶原,扶原处大邺门户,一有风吹草动,内外皆可便宜行事。
“为何刘扈会这么快攻进上京城?这宿卫军中难道有他的党羽?”
谢瑾珩负手而立,脸上从未有过的沉重。
烛火上扑棱的飞蛾掉在地上不停地挣扎,突然我脑中想到了一人,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谢瑾珩点了点头,一脸严肃地说:“太后与梁王合谋欲要夺权,朝中不少官员皆是党羽,陛下本想借着王光正一事敲山震虎,没想到太后和梁王如此急不可待,想要先手一步,竟暗中控制住了宫中的守卫,又把守城的将领通通换成了她的人。”
今日自己带着一千精骑驻扎在城外三里之地,趁着夜色潜入城中,他本想着到城中打探布防,没想到竟然不由自主地到了衡梧院,又见房里灯还亮着,隔了半个时辰,那灯竟还未熄,他犹豫了半晌终于走出了那一步。
谢瑾珩看着那多日未见的清颜,丝丝异样涌上心头,“这些日我无暇顾及你们,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刘扈率兵本想先占领武库,但哪知遇上禁军的顽强抵抗,随后一支上万人的军队涌入城中,他本以为是独孤进带着援军赶来,当他看到谢瑾珩出现在大军出阵列之中,独孤进的人头扔在他面前,才发现自己中计了。
“刘扈!你的兵力已被内外瓦解,陛下已带领宿卫军赶回上京,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他刘壵算个什么东西,如今老天爷都站在我这边,我才是天命所归!等太后娘娘的诏书一到,整个大邺就是我的。谢将军,你不如投入我麾下,我封你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大将军大司马,保你们谢府万世荣光,怎么样?”
谢瑾珩嗤笑了一声:“什么天命所归,不过是你借天象之说,玩弄的把戏而已。”
说完他拿出一道明黄色的诏书,这是顾朝明从内监手中拿到的太后废天子立新帝诏书,谢瑾珩当着他的面把那诏书被烧成灰烬。
刘扈看着毕生心血皆在此刻破灭,红着眼接近疯狂,“谢瑾珩,我才是父皇定下的太子,他刘褫得位不正,早逝而亡,如今他的儿子,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凭什么治理天下,怪不得连老天爷都不容,我不服!不服!”
为了打破被动局面,刘扈开始做困兽之斗,他放了一把火,借着东风蔓延到了皇极宫,引发了一阵动乱,在火势的掩护下他们退到青阳门,没想到青阳门也有一大批宿卫军,个个披甲持枪,严阵以待。
梁王见无处可逃,拔起手中的剑自刎而死,剩余的十几名叛军也纷纷缴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