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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浮生愿 ...

  •   “你是说那天夜里救我的是离魂宫的人?”

      “是,王爷赶到照灵山时山上已经没有活口了,也不见小姐踪影,后来小姐是被三更雨牵机送回来的……”玉婵仔细回忆打听来的细节,“而且听三更雨和王爷的对话,似乎……”玉婵面露难色,不敢轻易下结论。

      传闻李近雪来自离魂宫,如今在古溪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苏孑衣不会傻到认为是巧合。

      苏孑衣沉吟片刻,“照灵山的事不准说出去,若有人问起只说是近雪派人救的我。”

      无论如何,这件事如果传扬出去对李近雪百害而无一利。

      马车忽地一顿,停了下来。

      经历了山匪一事,苏孑衣不免有些草木皆兵,略带惊慌望向玉婵。

      玉婵一手护着苏孑衣,扬声道:“怎么回事?”

      卫青亲点的侍卫道:“苏小姐,此人说要找你。”

      苏孑衣心头一动,隐约不好的念头徐徐升起。

      待看清马车外静立等待的人后,苏孑衣不免露出一丝慌乱。

      玉婵当先反应过来,掏出一包银子,“侍卫大哥,这几天辛苦了,这是小姐的一点心意,各位可以拿去买酒吃。”

      玉婵的意图很明显,靖王府侍卫知道轻重,必不会被轻易诓了走,知道主子们有自己的事要处理,“玉婵姑娘,买酒就不必了,苏小姐有要事处理我们可以离得远一点。”

      待几名侍卫走后,苏孑衣这才下了马车。

      看着面前的男人,咬牙低声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不是让你走吗!”

      饶是这女人再狠心,秦东云在一听到她遇险时还是从百里外赶了过来。

      男人眼眉憔悴,数日的奔袭让他有些力竭,“我只是来看看你,知道你平安就……”

      苏孑衣一下截过话头,“你现在看到了,我很好,你可以走了。”

      男人看着她的眼睛平添了几分无奈伤感。

      有很久没见她了,是记忆里熟悉的样子,秦东云脱口道:“真的是对的吗?你为了一个离开十年的陌生男人,轻易弃了我。”

      “我们之间又算什么呢?这两年你真的开心吗?”

      乍一听到如此话语,苏孑衣整个人紧张起来,望了一眼那边正擦刀静待的靖王府侍卫。

      “这样的话不必再说!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对你从来就没有男女之情……”

      苏孑衣毫不退让地看着男人的眸子,“过去几年的温存全当黄粱一梦吧,对你对我都好。”

      秦东云下颌线紧绷,明显不忍再听更不赞同,拂袖而去。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

      全天下都知道,她明明在等李近雪回来,秦东云偏要来招惹她,这个男人体贴细致,非常爱她,而自己的内心也渐渐松动,她守不住自己的心,什么都给了他,让她越发觉得是不是该找个时机结束多年苦等,给自己一个结局,也给秦东云一个结局。

      李近雪这时候回来了,苏孑衣发觉只有李近雪那样的男人才配得上自己,先前对秦东云的一时心动不过是鬼迷心窍罢了。

      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朔风中。

      不要怪我,你我有缘无分,只盼再不相见。

      ——

      厚雪封路,雪一层一层铺在路面上,人踩上去会直接陷进去,更别提载了人的马车。

      官府派了官兵疏通道路,官道旁累了不少行人等待。

      道路中间随处可见官兵铲雪,铲出来的雪堆了老高,雪堆东一个西一个,玉儿和几个丫鬟觉得这场景新鲜,四处疯跑着玩。

      那方又传来笑声,有人架柴生火,吸引了一些素不相识的人聚在一块儿烤火。

      有人揣着袖子伸头问道:“官爷,这雪埋得可真厚,还得要多久才能过啊。”

      官兵扯了扯手上的棉指套,趁说话的功夫歇会儿,“瞧这样子估摸得明早天亮了。”

      “哎呦,无妨,无妨……辛苦官爷了。”

      “赶了这一路啊,还没这么热闹过,今年冬天真邪,冷成这样。”

      “谁说不是……大家伙今日聚在这儿都是缘分呐……”

      “我车上还有酒,来点儿来点儿……”

      “……”

      李近雪撩开帘子瞧了会儿,意兴阑珊地收回眼。

      阿沛十分懂事,“公子,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李近雪轻合眼皮,长而直的睫毛颤了颤,“冷。”

      马车上的确暖和,待久了不免身体乏软,没什么精神。

      马车内异常安静,隔了一会儿,“你怎么不继续劝我?”一点都不会看人脸色,木头脑袋。

      阿沛微微讶然,见李近雪不舒服地挪了挪屁股。

      天色暗了下来,外间不时传来笑骂声。

      阿沛开口,脾气很好,“公子,成天待在车里,难免腰酸背痛,阿沛身上有伤,坐久了有些难受,不如我们下去活动活动……”

      阿沛慢吞吞说完,李近雪早就站了起来,见阿沛没反应过来,在心里低骂:木头!

      理了理袍角,李近雪施施然:“那便走吧。”

      甫一走出马车,夜风直接将衣袍吹了起来,阿沛紧了紧衣领。

      李近雪比她走得快一步,倒是挡去了不少寒风。

      “嗬,这位公子一看这周身气度就了不得。”

      卫青在火堆旁置了铺着厚锦的竹椅,李近雪走过去却没马上坐下,“卫青,我记得咱们还有些没动过的吃食,去拿来给大家分了罢。”

      寒风里火光跳闪,一群人围着火堆喝得面红耳赤,此时不正就少了点下酒的。

      一汉子哈哈笑开,“这位公子客气了……”

      虽是这样说,在场众人还是拿眼往丫鬟端出来的东西上瞟。

      不仅有烤好的山羊野鸡,还有没见过的点心热饮,更重要的是,还有几坛浮生醉。

      在场几位识货的立马眼睛放光。

      李近雪抬手示意众人不必客气,这才敛了袍子从容坐下。

      “听这位公子口音,像是从南边过来的。”

      “这浮生醉可只有天京有,听说千金难买……公子可是从天京而来?”

      李近雪着锦白厚裘,衣领处滚了一圈狐绒,闻言下巴微微回转,冷白的面上被火堆染上一层暖色,和煦笑道:“正是。”

      “这条路过去就是随州了,公子可是去往随州?”

      李近雪颔首,端的一副潇洒模样,让在场不少女眷看红了脸,“某从天京过来,四处游历山水,正巧来到随州附近,听闻随州珠绣一绝,便想顺道去见识见识。”

      此言一出,在场不少随州当地人纷纷笑开,“那公子你可来对了,我们随州的绣娘要说是天下第二估计没人敢称第一,每年出的绣品都得送进宫里供娘娘们挑选……”

      “……”

      “不过要说这珠绣见得多了,还得是谢家姑娘过手的,那叫一个白布能生灵……”

      卫青:“是随州第一世家,谢家吗?”

      汉子仰口倒完一碗酒,“说对了!谢家在随州富甲一方,靠的是什么?不就是谢家二小姐那一手精妙绝伦的绣工吗……开绣坊收学徒,倒是把随州珠绣这名号给打出去了。”

      有人附和,“对啊,不过这二小姐也是有脾气得很,一年只绣一幅绣品,哪次不是各方豪绅抢破了头,有市无价啊。”

      卫青发问,“手艺难得,绣品不多,这样看来青睐者众多倒是可以理解,只是为何还有各方豪绅争抢?”

      闺阁女红不像是男人所爱之物。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谢家二娘生得貌美端方,偏偏性子又烈,花信之年还未出阁……”

      众人暧昧一笑,“如今这年头,有钱人家不都时兴养个姨娘在府里……”

      当今天下民风开放,自国公府小姐痴等靖王十年这一佳话备受百姓追捧后,坊间女子过了适婚之龄未嫁竟隐隐不再卑微。

      姨娘,也就是妾,自然指不再年少的女子。

      火堆旁几个男人挤眉弄眼。

      “谢家二娘也是个人物,这一带的水路漕运,陆路走货哪个不是她说了算。”

      阿沛:“官道漕运不是应该由官府管辖吗?”

      阿沛沾了李近雪的光有的坐,她坐在李近雪身旁,整个人缩在厚披风里,鼻尖微红。

      乍一听到阿沛发问,众人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把眼移过去。

      都说谢二娘生得美,这一说还得加上她泼辣的性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自然添了几分挠人心痒的亮色。

      而这位公子身旁的女子,顾盼间光华流转,偏偏气质颇冷,雪景倒成了衬托让人只注意到她周身风华。

      和这位公子却是十分般配。

      见众人都看了过来,阿沛也不扭捏,坦然环视。

      一位老者抚须道:“姑娘算是问到点子上了,随州谢家自随州建城以来就是随州商会的总瓢把子,”说着避开了一旁的官兵,“连官府都得看谢家三分脸色。”

      随州珠绣天下闻名不仅靠手艺精湛,恐怕还有赖随州商会的运作。

      “还有还有,随州谢家背后是谁?清正宗啊,武林世家,在随州地界,江湖人都得认个这个,”那人喝红了脸凑过来比了个大拇指,“啧啧,有人撑腰还怕什么,要是我我也横着走……”

      感觉到有人拎了她后衣领,把风帽叩了上来,风帽上一圈白绒,阿沛大半张脸藏在绒里,一双眼不解地看过来,越发显得清丽怜人。

      李近雪将风帽给阿沛戴上也不看她一眼,“据说清正宗数年前被离魂宫清洗,宗内藏书几乎被烧尽,难不成传闻有假。”

      清正宗不算武学世家,但擅于搜集各方武林秘籍,至今世已备受武林人士眼红,想要走旁门左道取而代之,然而正因藏有不少武林绝学,宗内客卿能人不少,不是轻易能动摇的,眼红者也只好作罢。

      清正宗最后却失陷于离魂宫。

      没想到这位年轻公子毫不避讳离魂宫大名,众人却是一时讳莫如深,“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说清正宗百年根基也不是那么容易毁掉的……”

      一人问道:“离魂宫当年为什么盯上谢家……”

      “你可知药仙人,传闻当年药仙人手里有五株仙药名唤病心兰,谢家家主与药仙人有旧又遇上谢家小公子出世,药仙人就将这世间仅有的五株仙药全数赠给了谢家……”

      “偏偏这病心兰能解世间百毒,当时离魂宫宫主有一子不知是被仇家暗算还是生来便体弱……反正就因为夺这病心兰,谢家几乎举家灭门……”

      谁人不知魔教行事无忌,为了抢夺仙药一出手便取走满门性命。

      另一老者却有见解,“说来说去,清正宗到底是大不如前,如今的当家人谢三川远没有老宗主有手段有能力,这清正宗和谢府不过是相互支撑罢了。”

      气氛一时低沉。

      “浮生醉浮生醉,醉心醉情醉前生,醉伤醉辞醉来世。”

      浮生醉酒劲甚猛,已经有人生了醉意。

      “砰!”

      雪团砸到袍子上松散开来,阿沛微微瞠目。

      玉儿躲在树下调皮吐舌。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李近雪团了雪在手里掂了掂,对她说:“看好了。”

      雪球精准无比地砸到了玉儿额头。

      饶是卫青都看呆了——公子竟还打起了雪仗。

      阿沛迟疑着,手指抚上冰冷的雪粒。

      又是一下,阿沛蹙眉看过去,李近雪挑衅地看着她,手里又是一个雪球砸过来。

      一时间火堆旁酒碗倒地,火光不住跳燃,笑声肆意。

      那方铲雪不停,这边笑声不断。

      阿沛四处躲闪,手上却忙得很,团了一个又一个雪球,把扔她的人都打了个遍。

      风帽下小脸通红,眼睛晶亮。

      依稀飘起了细雪,众人拍拍身上雪粒,笑骂着陆续回到马车上躲雪。

      李近雪停了下来,隔着众人和飘飞的细雪正望着她。

      阿沛还没来得及收回笑意。

      等李近雪走近阿沛又变回了呆愣愣的模样。

      李近雪接过卫青递过来的帕子擦手,含笑打量她,“看你玩得挺开心的。”

      “手疼吗?”

      阿沛这才反应过来手伤还未好全,此时摸了雪后手心不仅发烫还隐隐作痛。

      月光下,李近雪带着点坏的笑让阿沛愣了愣。

      阿沛侧着身子退到一边给他让路。

      风帽绒毛挂着雪粒,她侧脸藏在白绒里,只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红的鼻尖。

      飞雪连天,热光敛尽。

      掀了马车帘子偷看的众人也不知这位贵公子在想什么

      温热手指钳上小巧的下巴,阿沛感觉脸被仰了起来。

      还不等她看清,冷冽清爽的气息靠近,唇上印上温软。

      柔软的触感持续了几息。

      撑伞的卫青活像见了鬼一样瞪大眼。偷看的人们纷纷心照不宣放下车帘,感叹美景如斯,壁人如斯啊。

      待阿沛反应过来李近雪已经退了回去。

      李近雪浅浅抬眸,颇有些后知后觉的喜悦。

      一时又后怕起来,他眷恋这样的感觉,难以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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