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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镜花水月知情已 ...

  •   院子里的树叶枯黄硬脆,烈日火辣当空,山间暖风席卷街头小巷,尘粒随风扬起。

      俞唯若静坐片刻,在阳安镇待了几日便要离开,谈不上留念,倒一盏清水入口。

      容椿的小闺房布置简易,干净整洁。俞唯若往梳妆台一坐,铜镜里映出偏黄肤色的脸颊,飘逸的青丝绾在头顶,白色古衣缠身,铜镜中的人恍惚间,仿若镜花水月混影不明,心头微微一颤,起伏不定。

      再仔细定眼一看,铜镜里的‘她’是她,是俞小唯,是她俞唯若。

      她心慌意乱逃离梳妆台,对着铁盆里的水照看,是她俞唯若的样子,平复些许心情,又万分庆幸,发自内心一笑,笑得肺腑舒心,天也明朗许多。

      “唯姐姐,你先走吧,我....”容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前,却不敢看她。

      俞唯若浅笑走过去,“你爹爹是了为你好,毕竟关乎你的人生大事,所以.....”

      “姐姐就听我的劝,现在就走,马上走,”容椿急不可耐的打断俞唯若的话,自始都没拿正眼看她,喃喃低语,“不然...不然...”

      容夫人忽然出现催促道,“椿儿,时候不早了,先去收拾行李,马车到了我们便出发,你表哥已在院中等候,你切不可再任性耽搁了。”

      容椿挣脱容夫人,固执的将头扭向一边。

      容夫人略带僵硬的面容却还挤出笑来,“家中事务繁多,我先带椿儿收拾贴身之物,俞姑娘若有何需求尽管告知就是。”拉着不情愿的容椿快步离去。

      “酉时出发,来得及。”

      俞唯若不假思索的跑出房门,想买点东西给容椿留个纪念,跨过前门时容老爷双眼复杂的一抬,容椿的表哥急忙走过来,“俞姑娘这是要去哪?这里我熟,我陪你一道去。”

      “我买点东西就回来,不会耽误多少时间。”俞唯若拒绝容椿表哥的陪同,去买了容椿最喜欢的那家店铺的胭脂回来,殊不知她的身后一直有个人紧紧的跟着。

      方入门,容家人正在大厅里坐着,俞唯若将胭脂递给容椿,“容椿,这一别,恐难再相见,我也没什么可给你的,这盒胭脂就当做是我给你提前准备的嫁妆,虽然做嫁妆有些寒碜,你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她从汤婆婆那里了解道,容椿即将和她表哥成婚。

      容椿终于抬头看着俞唯若,微颤的手接过胭脂,抑制不住的眼泪流了下来,“姐姐...我...其实...”

      “先将行李搬进马车,这就出发,”容老爷打断容椿的话吩咐两个伙计。

      容椿带着恳求的语气看着容老爷,“爹爹。”

      容老爷投来警告的眼神,“椿儿,不许再胡闹,这可是关乎我们一家老小的事,你要谨言慎行,稍有差池全家的性命便没了。”

      “姐姐对不起,”容椿阻拦不了,拿着胭脂盒跑出去,俞唯若一头雾水的看着容椿。

      容老爷急急叫住,“椿儿去哪?”

      容椿停下脚步抹掉眼角的泪印,“姐姐什么都没有,椿儿想为姐姐准备一套换洗的衣物。”

      闻言,容老爷才放下心来,“椿儿说得对,让你娘帮你,酉时快到了。”

      容椿和容夫人离去。

      一柱香后,容老爷再次催促,容椿姗姗的上马车,打开车帘之际带着愧疚的回头看俞唯若,张口欲言,容夫人唤容椿抓紧时辰,尔后,容椿低头钻进车里。

      俞唯若觉察到容椿有些不对劲,闪烁其词,欲言又止。

      如何,他们都要离开这里,她也不想再追究下去,目送容椿乘坐的马车走远。暗想山洞里的人和她一样今晚就走,互不告名的邂逅如短暂的聚云,随风吹散没有痕迹。

      此时,康大人的府上宾客如云,热闹非凡,俞唯若在街头慢慢穿梭,一步一脚印,天空嫣红的颜色正慢慢消失变暗。

      她终于要离开了。

      容家大门紧闭,容老爷在门外来回踱步的等她,见到她时立马上前迎接,“俞姑娘快快上车,错过了时辰便出不去了。”

      “这就出发,”俞唯若问道,“容老爷,我们三个人用两匹马来拉?会不会太过招摇了,容椿等人五个也就乘坐一匹马。”

      容老爷眼神闪烁,“椿儿和她娘已走了一个多时辰,我们要快马加鞭才能赶上。城外我已经打点过了,他们出城后会换上马匹不做任何停留快马赶往亲戚家,趁被发现之前尽可能跑远点。”

      俞唯若没有多想,钻进马车内。容老爷跳上马和车夫坐在外面,车夫一扯马绳,驱马慢慢行走。

      城门出口处只有一人把守,容老爷下车同看守人不知说了什么,塞了一袋钱,看守人掂量手中钱袋的重量,满意的让开放行。

      出城后。车夫一鞭抽去,马儿呼呼大叫,极速奔腾弛聘。山林道路坑洼,石子被撵胡乱弹跳。

      第一次坐马车,俞唯若被颠得够呛,她扶住窗口拉开帷帘,窗外只有丁点亮光,眼前的树木如梦似幻的疯狂的向后退。

      终于出发了!!

      俞唯若欣喜若激,随口问,“我们多久赶上容椿。”

      “一天。”

      “一天?他们不是才提前两个小...一个时辰吗?为何需要这么久?”

      “椿儿所乘坐的马是我从县城高价买的快马,一个时辰就跑得很远。以防万一,计划兵分两路,他们走小路,我们走正道需绕一些路。但是我们人少车身轻,很快便能追上。”容老爷催车夫,“速度再快点,明晚一定要赶上。”

      车夫又一鞭子甩在马背上,驾马趋驰,速度又快上几分。

      她岂不是要待在马车上一整天!!若是现代,这点路程也就十来分钟,而她本就是助容椿一家离开,所以她不用与容椿汇合,“下个集市放我下车,我们就此别过,代我向容椿问好。”

      容老爷不作答,目光紧紧盯着前方。

      飞速的马车一路颠簸跑了好远。俞唯若的整个肺腑震得快要吐出酸水,各种姿势寻找舒服的位置闭目休息,头晕目眩,慢慢的沉睡过去。

      墨黑的夜色,森林发出恐怖的呼叫,呼呼呼——是风吹动树摇摆的声音,前行的道路就像地狱的经过处,阴暗无比,马儿惊恐的奔驰,车夫又一鞭子抽去。

      突然,车轮划过稍大的石子,车身摇摆晃动,只听见‘嘭’的一声响,石子被撵碎,马车腾空弹起飞驰略过。

      俞唯若随马车悬空再跌回座位上,人瞬间惊醒,双手扶住小窗口暂缓冲击,等马车稍平稳的速度后,她掀开帘子,外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阴森得很恐怖,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咕噜咕噜.....

      外面的声音很大,俞唯若仔细听....

      咕噜咕噜....

      原来是她肚子在响,她才小睡一觉就饿了,今天她确实没吃什么东西。容老爷递两个包裹好的馒头和水给她,“姑娘吃点馒头。”

      俞唯若接过吃完,馒头和水的搭配,肚子填得实实的。

      马车没先前的摇晃,她盯着森然又黑漆漆的正前方,有些无聊。夜路漫长,没什么可打发时间的东西,百无聊赖的睁着眼,也不知道看向哪里,不多时,眼皮不知不觉开始打架又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白茫茫的一片天地,有蓝紫颜色交移变幻,她找到回家的路了。欣喜狂欢就在要回去时,有个高大的人在她身后唤她的名字,“唯儿!”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她回头,看不清那人的脸,他紧紧的拉住她的手,她却怎么都甩不掉.....使劲一甩。

      嘭——

      “好痛。”俞唯若整个人摔倒在车内地面,她吃痛的五官皱起,揉揉额头坐好,“马车果然不是睡觉的好地方,还要熬一晚,天什么时候才亮呀。”

      她全身僵硬又疲惫,活动一下又险些摔倒,左腿麻木已无知觉,怎么感觉睡了好久。

      窗口帷帘摇摆,有光亮溢进车内,俞唯若掀开车口的帷帘,疯狂离去的树影被照得醒目,外面群星满月,早些时候还是漆黑无比的夜,现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天变得可真快,比翻脸还快。

      夜空确实美,肚子咕咕叫,她怎又饿了?果然馒头不顶饿,日后出门时定要好好饱餐一顿才走。看着浩瀚的月色,估摸着离天亮还有些时间。

      容老爷掀起帷帘又给她两个馒头,“带的干粮够吃两日,若是困了便睡,再坚持两个时辰天便亮了。”

      “还有两个时辰,确实挺长的。”俞唯若这次挑选最舒服的角度接着睡。当她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揉揉惺忪的双眼,车内亮堂,她忍不住欢呼雀跃,“天终于亮了,这一晚可真漫长,睡得我腰酸背痛。”

      快马加鞭,下午赶到一个热闹的市集,马车停在‘桂花客栈’前,容老爷跳下马车,“俞姑娘,到集市了。”

      俞唯若活动一下筋骨掀开车帘跳下去,“这是哪里?”

      容老爷笑答,“我们先在此稍作休整,出城后一个时辰便赶上椿儿,椿儿一直挂念着姑娘,定是想同姑娘见上一面才心安。”

      俞唯若想着见一面也无妨,“现下我不是很饿,我们可以先去同容椿会合。”

      车夫正给马下鞍,容老爷道,“穷亲戚,既然是投奔,定然会叨扰许久,所以多少要买些东西带去。再者,舟车劳顿赶了一天的路,别说马受不了,人也受不了。”

      俞唯若没说话,她确实受不了,四只僵硬,疲惫不堪。容老爷吩咐车夫将马牵到客栈后面,店小二出门迎接他们。

      容老爷同掌柜说了几句,回头同俞唯若说道,“俞姑娘是我容家的恩人,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同掌柜说,休息一个时辰我们便出发。”

      “容老爷严重了,若不是容椿救我,你和容夫人收留我,我恐怕早就流落街头了。”她确实得感谢容家的收留。

      店小二带俞唯若上楼,厢房干净整洁。俞唯若扑躺在床上,她颠簸了一晚,此时碰到柔软的被子,实在困得不行。

      容老爷半路拦住店小二塞了一两银子,“里面的姑娘有任何情况随时告知我。”

      “小的明白,”店小二高兴的拿着钱走了。容老爷没回自己的客房,而是去了另一间客房。

      俞唯若懒得动正睡得舒服,屋外便有人大吵大叫。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她才睡了一小会儿,梦都没来得及做,她拉过被子蒙住头继续睡,外面吵闹的声音传来,气得她掀开被子下床,她倒要看看是谁在吵。

      拉开门,店小二正将瘦弱的书生推在地,大声叱骂,“你个穷酸书生,没钱还敢来住客栈,滚滚滚....”店小二怕惊扰到其他房客,拽住书生的衣袖将他撵走。

      “有辱斯文,不得无礼,”瘦弱书生挣脱店小二,慢条斯理的站起来,清高的神态撇向店小二一眼,弹弹身上的灰尘,“我可是将要金榜题名的状元。得罪了我,日后小心我抄了你。”

      店小二懂些世面,不强硬只是吓唬推搡,“再胡搅蛮缠我便报官了。”店小二睨见俞唯若拉开房门站在里面,态度立马转变笑脸迎人,“姑娘醒了,可是要现在上酒菜,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小的。”

      俞唯若打量书生,白衣长袖,瘦弱入骨,长得倒白白净净的,疑道,“你们这是...”

      店小二耐心解惑,“姑娘有所不知,此人是前几日从云都城来的,骗大伙说认识哪个大官,刚开始大家还信以为真,给吃给喝好生招待,后来才发现...他就是个骗子,您说,他要是真认识哪个大官,他还会住在破庙里?被识破后,又到处嚷嚷自己中了状元。”

      瘦弱书生见无人理他,愤愤一挥长袖离去。

      阳安镇离云都城两千多里,俞唯若警觉一问,“都城不是很远吗?这里又是哪里?”

      “此处是洛吉,是通往云都城的首选之处,若想歇脚只能经过这里。”店小二指着围栏外的方向,“姑娘您看,顺着这个方向出城,一直赶车往南走,一个时辰便可到云都城,那里可比这里热闹多了。”

      “你确定往南走是去云都城?”俞唯若心头一紧,容老爷为女儿出逃,怎会来投奔云都里的亲戚,云都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指着他们方才来时的方向问道,“那边的城门又是去哪?”

      店小二又道,“那是北城门,一直往前走是瑞江,那可远了,快马也要半日。”

      俞唯若感觉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你确定没记错,那穿过瑞江后是阳安镇吗?”

      “姑娘,小的每天会接待各地的旅客,方圆几百里的小的都知晓,肯定不会记错。您说的阳安镇倒没听说过,要不,小的问问老板,老板见多识广说不定知晓。”

      俞唯若踉跄后退,险些摔倒,店小二想扶一把,瞧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转身离开去另一间厢房。

      容老爷为什么来云都城?

      俞唯若在屋内来回踱步,思索前后。

      该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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