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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高置位禁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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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梓岑剃了个“五号头”,耳边有一块剃过了,长着硬硬的青茬,支棱着冒出发根。
她是班长,站在讲台下,正被班主任的唾沫喷头。
算上吃饭,午休时间有五十分钟,谢顶的男人喷完一半的时间,歇了口气,去捞讲台上的茶杯。
茶杯旁立着一桶高高的矿泉水,1.5升,是跟班主任一起打篮球的男同学放在讲台上的。
瓶盖没拧紧。
茶杯撞倒矿泉水,水劈头盖脸地砸在她身上。像一把顿刀自头骨劈裂胸口般的凉意,爬进她湿冷的身体。
年轻男性放肆的轰笑、中年男性闪避又凝视的眼睛,都在她身上插了刀。
这一刻,她只有一个想法。
我要融入他们。
我必须融入他们,我要知道他们的喜好,才能远离这样的规训与惩罚。
十六岁的唐姚躺在苏梓岑的床上,听她说着“我初中苦逼的黑历史”,眼泪渗进枕头。
唐姚擦掉眼泪,睁大眼,看这间卧室。
苏梓岑的卧室风格极为分裂,一面墙上贴着励志标签,挂着大大小小的奖状。
另一面墙上挂着各类女团海报,有一个女生的发型和苏梓岑很像,鲻鱼头,在学校的发型要求上踩着红线。
苏梓岑为了这“鱼头”,跟年级主任大战过五六回。唐姚是学生会的,两人在年级主任的办公室碰了五六面,某次放学后一问,才得知彼此是小学校友。
唐姚喜欢她身上的冲劲,像菟丝花一样缠上了她。
最后一次模拟考结束那天夜里,苏梓岑做了一个梦。
高中教室,拥挤,混乱,又有一种异常的整洁。大家的乱相似,整齐也相似。
可今天晚上,桌上是空的,每个人桌上,都只立着一瓶1.5升的巨大矿泉水。
她在讲台上跳舞,跳女团舞,是“鲻鱼头”那个团的新歌,唐姚前天发给她的。
但她早换掉了鲻鱼头,束起长发,也换了另一个团追。
她不知道她在跳什么。
教室里很暗,一双双相似的、黑黢黢的眼睛,长在相似的校服上,看着她。
苏梓岑跳完,1.5升的矿泉水突然一震。
她低头,原来讲台上也有一瓶。
瓶盖被血液顶开一条缝,然后掉下去。
她眼前一浑,自己的头也跟着掉下去。
讲台下响起轰笑与掌声。
——唐姚睁开眼。
眼前是一大片红枫林,苏梓岑正被游客拉着,帮忙拍合照。
“准备的怎么样?”妈妈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寒假就不要回来了,再找找实习,之前说报那个考研班,你看得怎么样了?主要还是考研,考教资可以先放一放,我们比不过专业师范生,等下学期也不迟,钱不是问题,妈妈一定全力支持你,你想做就去做……”
“妈”,唐姚看着苏梓岑头上雪白的兔耳软帽,说:“你还记得,我小学学过一段时间油画吗。”
妈妈一顿:“嗯,又怎么了?还想捡起来?等大学毕业,研究生时间就自由多了,我和你爸爸上学的时候没你们这么多资源呢,你要懂得珍惜……”
“画得怎么样?”唐姚问。
妈妈没听懂。
“我忘记我画得怎么样了,”唐姚笑了下,“不会很差吧。”
“嗨,可棒了,”妈妈也笑,“姚姚从小就有艺术天分,画得是班上最好看的,等你读了研究生,想画什么画什么,妈妈给你出钱;你表叔家那个哥哥,还记得吧,考选调生考到平津了,你以后去了平津,他能帮你……”
唐姚很感激母亲,母亲向来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她只要一脚迈进研究生的大门,就会重新举起油画的笔。
只要,就。
这是几年级学的关联词来着。
唐姚想着,想了很久。
电话挂断了,也没想起来。
她出神地看向红枫林。
有时间,要耐心地和母亲聊一聊。
聊聊小时候的事情。
对于精神病人来说,“忘记”是一枚定时炸弹。它惯于从天而降,将各色情感像盲盒一样炸出来,惊得人措手不及。
她不知道记忆会在什么时候炸开,把她炸成什么样子,总想着提防一下,预习一点。
温故而知新。
身边的人一直给着她很大的自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断给着她很大的自由。
可是——
唐姚最后看了一眼苏梓岑,闭上眼。
可是。可是,你所谓的自由,与我所谓的自由,完全是两码事。
……
唐姚再次睁开眼。
她被人钉进墙顶,在颈骨插了一枚破旧的甲部牌章。牌章里封着朱家法阵,佛音灌灵,使得她的煞气不散,作为恶神,老老实实地镇着连海的小鬼,确保连海市城市治理的“纯洁性”和“有效性”。
“钉十年,”下钉的人在打电话,“别担心,彭部给过指令,姓邹的说话可听可不听。”
“这丫头有谢氏灵的灵脉,她妈压根不知道,没带她去测过,暴殄天物啊……”
“邹纪浒是市长?我还是他爹呢,等他连任再说吧,官再大管得着甲部?也不打听打听白事处姓什么。”
下钉的人松开唐姚,声音模糊,随脚步声远去:“放心,法阵破不了,牌章里有凤凰血……谁的血?嗤。”
电梯声响起,门缓缓闭合。
“黑镜呗,小血包。怎么审都杀不死,真能活啊,凤凰。”
……
唐姚陷入半昏半醒的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道脚步声惊醒。
那道脚步声很沉,很稳,不是从电梯走出来的,而是凭空跨入唐姚的煞气结界。
经年的异化令唐姚长出蜘蛛的外壳,她吊在屋顶,警惕地望向这个陌生人。陌生人面容模糊,看不清脸,只能从身形判断出这是一个男人。
陌生人在她身下站定,提出一个建议,他可以解开牌章内的十年限制,让唐姚早点离开。
条件是,唐姚要协助他,在副本中激活另一个人的记忆。
唐姚答应了陌生人的条件,也提出一个问题:“你知道黑镜是谁吗?”
在阵法里注入一滴血,就能钉她十年的“黑镜”,到底是谁?
她很好奇。
陌生人的手中正生起煞气,取出她颈中牌章的凤凰血,闻言,煞气一顿,指尖窦印不受控地浮现。
唐姚察觉到他的异样,猜测他可能了解一些,就将被封印时听到的话复述了一遍。
漫长的囚禁岁月,让她忘记了很多事。但将她钉死在墙上的人说的话,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早在生前,她就和苏梓岑有一个共同认知:恨比爱的力量更绵延不绝。
“怎么审,都杀不死,”唐姚复述着最后一句:“真能活啊,凤凰。”
陌生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他低下头,拢着掌心那滴浅淡的凤凰血,站了很久。
唐姚:“你到底认不认识黑镜。”
陌生人说:“你会见到他。”
唐姚问:“什么时候?”
“你要激活的就是他的记忆。”陌生人说。
大厅一片沉寂。
“他应该忘了很多事。”唐姚做出推测。
陌生人:“是。”
唐姚沉默片刻,道:“祝你好运。”
“谢谢,”陌生人脚底浮出煞气,身影凭空消散,“也祝你好运。”
……
黑幕破碎,人间阳光落下,燃烧了死者煞气凝成的金属躯壳。
两道血链穿透火焰,一道捆住蜘蛛壳里干瘪的躯体,另一道捆住同时掉落的苏梓岑,红袍自六楼飘下,带着两人落到地上。
血链尖端逼到唐姚颈间,扯下那只磨损的甲部牌章。牌章落到赵猛洁手中,他低下头:“……这是我的。”
唐姚躺在地上,坦然道:“我知道。”
“我能闻到,里面有凤凰的桃花味。”
“血蜈蚣留给你,再用蜈蚣挑拨你弟弟……都是为了杀你。”
唐姚说:“我承认你有你的苦衷,但把我钉在墙上的,是你的牌章,和你的血。”
她问:“我很好奇,甲部审了你多久?”
赵猛洁理解唐姚的言下之意。
除掉牌章,还带走他身上的什么?
还钉了多少像唐姚这样无辜的人?
“……”
楼外天光正亮,午后的太阳无比刺眼。
山路间,变异的槐树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栅栏外本高树茂密,花团锦簇,却随着唐姚煞气的消散,跟着飘落满地。
一簇淡粉的花瓣铺到赵猛洁脚边,他却像被手中的牌章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唐姚的问题,他无法回答。
他对“甲部提审黑镜”的记忆,仅限于在老宅子里睁开眼,被老太太、朱群策和方莱围着,从他们片段的碎语中总结的信息。
他是赵氏请神人,用“黑镜”的身份进入芥下门甲部除鬼,在副本“三魂问罪”中死亡,出副本后横进医院,突然活了,带着50的智商受到芥下门代理人的假意照顾,最后送往甲部提审。
五个月,断了七次气,血牌下落依旧不明,黑镜被甲部冠以“失踪”的名号,扔出白事处。据老太太形容,他一米七七的身高,被捡回老宅子时,已经脱相至不到90斤了。慢慢恢复的过程中,朱群策帮他新建了一个丙部档案。
他每天瘫在床上,无所事事地泡在芥下门论坛里,断断续续看到一些其他消息。
诸如黑镜失踪,半鬼出世之类。
……
苏梓岑躺在地上,翻了个身。
她看着唐姚,尤其是唐姚的脸。唐姚太瘦了,在经年的封印中,身体萎缩成一把骨头,只有头部和肩颈在牌章的封印下还算像个人样,能让苏梓岑辨认出一些生前的细节。
“你为什么去死呢,”
她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唐姚的顾虑,经历,思考,这些事情,苏梓岑竟然都不知道。唐姚被关在黑幕里,苏梓岑何尝不是被唐姚关在另一层黑幕里。
“……”唐姚的脸陷入草地,“没有意义。杨劲华,曹严华,都是小小的螺丝钉。只要在这套体系里转着,早晚会遇到第三个他。”
苏梓岑:“我没在问他们。”
唐姚沉默。
“倒在我身上的水,”苏梓岑爬起来,“我倒在你头上,是想告诉你,我不喜欢你说的那些话,我很难过。”
“倒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始于从讲台上掉到苏梓岑身上的那瓶水,这瓶水的背景,只有苏梓岑和唐姚清楚。苏梓岑期冀于通过这种共同的回忆,隐秘地告诉唐姚她的痛苦,关于凝视,关于性缘,关于迎合与被迎合。
可她没有预想过,这瓶水会成为杀死唐姚的最后一个原因。
苏梓岑:“对不起。”
好半晌,唐姚才回答:“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原因。我花费大概半年时间,发现一件事情——我永远无法在这套程序里获得真正的正义。”
“就算我去上报,去投诉,去报警,如果经手这个案子的人,名字里依旧带‘华’,我该怎么办;我按照家人的期许走下去,进入另一套一模一样的体系,踩在我头上的人,试图‘提拔’我的人,和我一起工作的人,也是某某华,我又该怎么办。”
“我不是要求一切程序都工正廉洁,”
“但程序不正当,正义就没有合理性。”
“我只想自己去死,又不想策反你陪我一起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唐姚说:“你习惯了这套程序,它已经在脑子里扎根了,这是你接受的教育告诉你的——程序源自权威,而权威至高无上。”
赵猛洁撩起眼。
程序源自权威,而权威至高无上。
提审黑镜是甲部,钉住唐姚的是甲部。
……权威在甲部。黑镜初入芥下门,选择进入的甲部。
他不是没想过重回甲部,但老太太、朱群策、方莱三人,对甲部的态度无比一致:能躲多远躲多远。
这是亲人和朋友对他的重视与保护。
可他那汹涌的、澎湃的、无止境的不解和愤怒,就这样压抑了整整四年。
于他而言,甲部就是囚人的黑幕。
他要破幕。
赵猛洁扯下颈间银红长链:“你们先聊着,我去找人。”褐红木杖凭空化形,轻点地面,一圈红光自木杖底端散出,带人原地消散。
“……”
槐树叶的声音沙沙作响。
苏梓岑爬到唐姚身边,抱住地上这具干瘪、枯瘦的躯体,放声大哭。
唐姚任苏梓岑抱着,面无表情。
她只是盯着头顶清澈的蓝天,在想,窦九章能带来黑镜,让她看看同样被甲部控制的黑镜是什么样子,她就心满意足了。没想过黑镜还能带苏梓岑进来。
天这么蓝,她撑了三年,也不算亏。
……
柯珂和沈谦宁跳出黑幕的裂口,詹尧回到一楼,却发现所有教室都消失了。
一道横贯整个大厅的煞阵吞噬掉每一处地面,整栋建筑物都陷入阴黑的浓雾里,窦九章立在法阵中央,窦印从领口探出,慢慢爬满他的脸。
詹尧僵在电梯边缘,隐约意识到窦九章在进行“神降”——
请死者的煞气进入自己的身体。
“神降”用处繁杂,其中一点,是能看到每一个被死者意识附身的物品。
为了找最后一个引魄物?
不等詹尧开口,窦九章的肩后突然探出崎岖的附肢,深红的煞气裹着尖锐的肢体,缭绕向下,他宽阔的背部徒生八个硕大的凸起,接着爆开八条巨大、粗壮的蛛腿!
尖锐的蛛腿刮过墙顶,金属壳流动着深黑的暗光,窦九章脚边爬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蜈蚣。他半跪下去,修长的手指探入阵眼。
霎时间,轰天动地的嘶鸣声自地底响起,数以万计的煞鬼被窦九章身上仿制的唐姚煞气激怒,从地底钻出,迎面扑来!
它们周身煞气纠葛,暗沉的,掺着镭射光的,粘稠似蜡液的……
这都是被恶神唐姚镇在地底的厉鬼。
蜈蚣被尽数绞杀,厉鬼们怒嚎着涌向窦九章,撕裂了他身上的蛛腿、附肢,扬起一颗颗畸形的肉瘤头颅,在半空大张血口——
一缕深黑的煞气从窦九章的肩头缭起,勾住一颗厉鬼的头。
这场景挺滑稽的,厉鬼前一秒还在嘶声乱叫,下一秒就像被人拔了舌头,吊在半空。
鬼愣住了,它周围的鬼也愣住了。
深黑煞气在半秒内穿透所有厉鬼的头,沉入法阵,渗进前赴后继的数万厉鬼体内。
嚓。
好似打火机点燃火焰的一道轻响,窦九章还半跪着,手指微微一动。
数以万计的厉鬼,瞬间被他剿得干干净净,片影不留。
一滴冷汗从詹尧额边渗出,他能看到窦九章身上的煞气多了几分,但增长并不明显。连海镇了三年的万只厉鬼,甚至够不上窦九章体内煞气的千分之一。
煞阵缓缓回收,顺着窦九章的手指爬回来,露出角落的漏洞。
那漏洞被红雾挡着,保护了下面的三个普通人,三人在下面乱叫。
捞他们出来的是詹尧。
“詹哥!詹哥!”曹严华一出来就带着哭声叫到:“你看看我的车!我的车跑了!”
曹严华的车是租的,目的是在苏梓岑面前秀一把。詹尧接过他的手机,发现他这车跑去的方向有点眼熟。
车过了收费站,一路横冲直撞,闯了三个红灯,直奔平津白事处。
“赵猛洁呢?”柯珂从电梯跳下来:“唐姚说他回来了,最后一个引魄物在他手里。”
詹尧说:“开车来的是他,车钥匙应该也在他手里。”
柯珂:“啊?”
詹尧看向呆若木鸡的曹严华,笑道:“你的车被顺走了。”
话音刚落,詹尧手机一响,柯珂的手表也叫起来,都传出一道急促的小提琴声。
屏幕上是野本监察组的紧急通缉令:
【副本:周山-红标/5w-已成团】
【经检测,丙-257于今日14:15:58破周山本黑幕,违反芥下门戒律,判处三年监禁。】
【经查核,丙-257身份识别卡(ID卡)未激活,无法定位,请有关人员登入后台提供信息,核实信息可兑换奖金(1万起)。】
“……我去,”
柯珂低头嘀咕:“一万,我们要发了。”
被镇了三年的厉鬼消失不见,唐姚自身煞气也难以维系,包裹寝室楼的黑幕渐渐褪色,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无声消失。
楼外,苏梓岑突然尖叫起来。
柯珂一激灵:“她怎么了?”
沈谦宁的声音从电梯口传下来,语气十分不解:“唐姚不见了。”
詹尧:“理论上,灵魂跟着灵魄走,灵魄附在哪里,灵魂就附在哪里。”
柯珂:“……赵猛洁?”
“嗯,”詹尧有点一言难尽,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破黑幕,又带走引魄物……唐姚大概率跟着黑镜走了。”
……
平津市,白事处本部,地上十二层。
许棉桌上扔着几只袋装的小蛋糕,是隔壁同事扔过来的,她偷偷撕开一袋,两口吃掉,味道深得其心,便风卷残云地吞掉其它几只。
她向来将最喜欢的味道留到最后吃,所以最后一袋蛋糕的草莓味充斥着味蕾时,她眯眼倒在椅背上,发出一声长叹。隔壁同事笑骂她两句,打开响起钢琴乐声的手机。
白事处的紧急通知很杂乱,大事小事混杂,许棉不是喜欢八卦的性格,听同事纳闷地问了一圈“丙-257”是谁,才懒懒地滑开屏幕。
是内部悬赏,暂时还没传到正式论坛。
一行行陌生的黑字里,她精准地盯向“周山”二字,身体从椅背里掀起来。
最后一行黑字下,新增一张高速收费站的抓拍照片。穿着米白休闲服的年轻人坐在驾驶座,单手扣着方向盘,黑发被窗外的风吹起,勾落他微簇的眉间。
就算皱着眉,休闲服破烂,身上都是零零碎碎的血痕,那张脸也依旧漂亮得不可思议。
许棉猛得吸气,草莓味呛进嗓子,她惊天动地地咳嗽出来,短期内是吃不了草莓了。
……
三清山,郊野老宅子。
朱群策推开院门,脖子上夹着电话,一手拎菜,一手拎大鹅:“方莱半夜的飞机,明早我去接机,中午给老太太炖鹅……滚,你不是飞禽?早晚把你拔毛炖了。”
和电话对面的赵氏对喷三分钟,他正要挂电话,对面忽然讶异道:
“快看群消息。”
乙、丙两部门有一个邀请制匿名群,群内除了请神人、除鬼师,还有很多白事处的中高层人员,通过多方担保,拿邀请码入群。
群里的人侃天谈地,之所以建立匿名群,只为一个目的:逃避甲部的聊天软件监察。
朱群策点进群里,看到一条新增置顶。
【草莓棉花糖(管理员):<链接/周山本-通缉令>高亮!有丙-257消息的速度私聊!】
电话里的人笑道:“这不是小血包么。”
风吹过挑染的发梢,朱群策盯着车里熟悉的脸,体内顿时炸出一股热气,他掀掉脸上的雷锋帽,骂了一声,夹着大鹅开始戳屏幕。
【佛子:<发布禁令-名额0/50>】
【佛子:草莓拉群共享257定位,乙部前一百摇人,给老子速度集合,跟车过去。】
甲乙丙三部门内,每部排名前二十的匿名都有一些特殊权限,“高置位禁令”就是其中之一。凡发布禁令的人,可以将自己排位的积分部分下发。领取并完成禁令的人能够均分积分,提升排位,从而领到更好刷排位的任务。
【澜沧:禁令目的?抓人?】
【佛子:保人。】
【澜沧:<接受禁令-1/50>】
【恶童:<接受禁令-2/50>】
【给你一个大逼兜:<接受禁令-3/50>,佛子新欢?好漂亮的妹妹捏,给个联系方式?】
……
【群提示:“给你一个大逼兜”已被管理员“草莓棉花糖”禁言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