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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悔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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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雨宸没让颂菊多声张,哭过之后,这个在众人眼中的不祥之物走回了自己的院子,只是这次他主动低着头,不奢望谁再与他问安。
颂菊此时也说不出安慰的话,但顾雨宸回去之后,就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里,只是关门前留了一句,等晚饭时自己会开。
他确实天生脑子不太灵光,比起自己的亲姐姐,他总是后知后觉。
走回来的路上,他其实偶然听见了,身边家仆们说起了顾裕丰和徐义真的恩爱,但他却发觉自己并未因此有明显的恍惚,反而还拖慢了脚下的步子,有意让这些话成为额外附加的锁链,来捆绑得他异常沉重。
顾雨宸在屋内翻找起过去的东西,而那柜子中的书与文稿,全都有顾裕丰曾经耐心教导过自己的痕迹。柜子最上面的三字经突然掉落,砸在了他的脑袋上,掉落到地面正好掀开的那两面,上面有他们二人共写过的笔迹。
顾雨宸拿起来,仅仅看过一眼后就重重紧闭,连着其他能勾起回忆的东西都塞进了柜门中,谨防自己再无故心软。
这里果然没有任何与顾家产业相关的内容,顾雨宸的手止不住颤抖,他在脑中回想着自己或许还能补救的办法,回想到却是自己在无形间的推波助澜。是他,间接让如今的一切有了预兆,然后生根发芽。
如今刘妈妈已经不能再来这里,顾家上下也被顾裕丰悉数换血。姐姐恨铁不成钢,恨爹爹的所作所为,远嫁他地恐怕不会再愿意轻易回来,苏楠仔细算着,却又觉得如何都已步入死局。
慌乱里,他还是想到了一号人,自从自己与顾裕丰成亲后,就再没有听过他的消息。
是那个总被父亲苛责的大徒弟,陈润絮。
只是若无意外,他到今日恐怕还是在恨着自己,恨自己一窍不通却用身份制造对他的压力,恨如今现状全是因自己的自私自利一手造成。
颂菊一直在门外候着,而不知哪一刻,门忽然从里面被拉开。平日里迟钝更多的顾雨宸已站站在门口,颂菊恍然,甚至还觉得他添上了一份陌生之感。
“颂菊,你想办法帮我打听下陈润絮的下落,带他来见我。”
颂菊想也没想,点头时异常坚定。顾雨宸又压低了些声音,凑到了颂菊耳边:“想办法再去问问刘妈妈,可还有姐姐的下落,我想让她帮我寄封信。”
顾雨宸只交代了两句话,手中的大门又随即关闭,身体力行拒绝了与外界继续接触。
颂菊望了一眼远处的大门,盯着这扇对良善之人的困顿,径直利落地走了过去,但她亲手关闭了他们的院落与外界连通的木门。
再空有期待实在无用,还不如在逆境中自我找寻出路,哪怕充满艰难险阻。
晚饭时候顾裕丰便已到来,看着被合紧的大门,他问起了两边的看守,而他们谄媚着鞠躬,说得也是今日院内那位很是听话,出去一会儿之后就早早得回来,且紧闭了大门,比以往更加安静。
沉生心中生出疑惑,望向了顾裕丰,他却不觉有奇怪。
顾裕丰走上前推开了那扇门,可里面不过是一如既往的荒凉,但他深有把握,对身边的沉生轻言断定:“颂菊应该还在他屋里,这么多年了,顾雨宸除了聒噪简直没有一点长进。”
沉生却觉得今日的情况就是不对劲,来到门前惯性停住,刚刚看着顾裕丰推门的手就多了些担忧之感。
可那扇门还是已经被轻而易举地推开了,发出“吱呀”的声音,昭示着它的破败。
顾裕丰小心走入,转眼又换上了那副善解人意的笑容。他轻声呼唤了一声顾雨宸的名字,屋内却无人应答,四下仍旧一片寂静。
顾裕丰终于沉不住气,加快步伐,撩开眼前的帘子,直接往最深看去,可那顾雨宸正坐在桌前,仿佛变了一个人,端正沉稳,打算起笔书写。
太过专注,让顾雨宸没有一下子察觉顾裕丰的到来,直到门口的人又前进了两步,他终于抬起头,却在一瞬间伸出了手,对桌上的东西遮挡,有意保护。
顾裕丰眼中生出疑惑,对准顾雨宸的遮掩,却并未想要直接逼问:“宸儿在做什么?”
顾雨宸半遮半掩着,就赶紧将桌子上的纸拿起折叠工整,又在顾裕丰的眼皮子底下,将它重新放回了柜中:“想起些过去的事,随便记了下。”
“什么事?是你八岁时一个大雪天特别想吃糖葫芦,所以我们排除万难去的那天吗?”
顾雨宸背对着他,背影却有了明显的僵停。他站在柜前,顾裕丰已挪步过去,话语继续着循循善诱:“那日街上空无一人,你拽着我说不想吃糖葫芦了,非要和我玩雪,结果弄得咱们全身湿漉漉的,回来还挨了师娘一顿责骂。”
“可你却说,只要是与我在一起,你就觉得一点都不苦。”
顾裕丰伸出手,趁机环住了顾雨宸的腰,脑袋也搭在了他的肩头。他企图用过去的美好回忆继续迷惑顾雨宸,顾雨宸也如愿,真的僵硬了腰身,似乎像是已深陷其中。
顾裕丰满意,只要能证明顾雨宸还是会感情用事,一如既往的单纯可笑,那就一切好说。
“家主,今晚也要在这里留宿吗?”顾雨宸声音发闷,更没有笑着转过身再来拥抱他。
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今日的他多了份无情,包裹住自己,变得比以往坚毅。
因为他是故意背对着他,更没有想要看他的眼睛。
“你不想我留下?”
“我今日有些累,家主,您先请回吧。”
“顾雨宸,你现在是在赶我走吗?”
顾雨宸不再开口,背对着他,决绝地背对着他。
顾裕丰忽然对他的冷落不再耐烦,强制他转过身子,力度不算太重地钳制住他的下巴。
他的伪善还是不攻自破,可出乎他意料的,顾雨宸也减少了恐惧。
顾裕丰不由分说地吻上他,强迫他必须陷入自己的节奏,可顾雨宸的沉沦仅仅片刻,舌尖即使被挑起也是被动。
结束亲吻时,顾裕丰已是满眼不可置信,急切的呼吸,是在无声地质问顾雨宸到底是为何意。
而顾雨宸只是无神地望着他衣服上的盘扣,仍旧不打算开口。
“顾雨宸,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反倒怪上我了是吗?”
“家主,一直都是我的错,根本不怪你。”顾雨宸就是这样想的,若没有自己的一再愚蠢,恐怕也不会有今日。
沉生本已打算过会儿离去,等快清晨再来侍奉顾裕丰,但猝不及防间,房门却已被从屋内拉开,走出来的是黑着脸顾裕丰。
他气冲冲离开,对此地无半分留恋,如果没看错,他反倒更像再次对这里厌恶至极,恨意不减反增。
顾雨宸透过窗子看清了他离去的背影,却也已不想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