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将军对夫人真香了》石桥边放猫

4、看账本

　　郑绮如躺在床上，想到睡在左耳房的卫鸣远，她有些失眠。

　　她居然有老公……哦不，是有丈夫了。

　　卫鸣远目前与原主感情欠佳，为了彼此的颜面，没有分开住，他回府会睡在原主的院里，不过是去旁边耳房睡觉。

　　今天屋里多了一个人，郑绮如思绪混乱，想着卫鸣远，也想着她以后该如何与对方相处，想着想着就失眠了，翻来覆去好晚才睡着。

　　第二天醒来，太阳早已高高升起，她打着哈欠起床，揉了揉眼睛，问醒黛:“他呢？起床没？”

　　“将军卯时就回了军营。”

　　卯时是清晨五点到七点，卫鸣远天刚亮就回军营，起的真早。

　　之前卫鸣远在家时，原主都会让丫鬟把她喊起床，她亲自伺候卫鸣远洗漱。不过，卫鸣远往往会拒绝，而原主便会生闷气，等卫鸣远走了，她就在家里发火，生气的一天从讨好男人开始。

　　丫鬟们端来清水、杨柳枝、牙粉给她漱口，除了这些，还可以选择嚼茶或者用烈酒漱口，都能清洁牙齿以及清除口腔异味。

　　漱完口，丫鬟把早餐送上，有一碗羊肉菜叶粥，一份糖蒸酥酪，两个大的水晶肉饺，和一碟爽口小菜。

　　这已经是郑绮如吩咐醒黛精简过的早餐，原主用早膳，桌上至少会摆上八个碗碟。郑家富甲一方，对唯一的女儿十分娇养，吃穿用度皆最好。

　　郑家给了丰厚嫁妆，还陪嫁了铺子、庄园和仆从，怕她吃的不习惯，连厨子都送过来。

　　郑绮如感慨，原主过的神仙日子啊。

　　她在原主这个年纪时，靠着向学校申请的助学金读高中，拼命地念书，就为了考上好大学，逃离原生家庭。

　　原主父母把她视若珍宝，郑绮如的父母离婚后各自成家，把她扔给年迈的奶奶，连抚养费都不肯给，把自己当成拖油瓶，生怕被赖上。有些父母很好，有些人则不堪为父母。

　　后来，她考上名校，靠着给人做家教，以及寒暑假在培训班教课赚的钱，读完本科与研究生。

　　毕业后，校招进入一家大企业，像个拼命三郎般努力工作，走上升职加薪的道路，靠自己在大城市买车买房。以前她为了工作连轴转，比磨坊拉磨的驴还用劲，养病的这段时间，是她人生中最轻松的时候。

　　醒黛送来一摞账本，对上郑绮如疑惑目光。

　　“这是府里的账本。”

　　郑绮如明了，如果把一个大家族的内宅比作公司，当家主母就是公司的总经理，需要统筹公司大小事务，人事和财务是最重要的两点。

　　她拿起最上面一本账本，随便翻了翻，繁体字和古代计数方法看的头疼。

　　合上账本，问道:“之前府里谁负责管事？”

　　醒黛沉默了会。

　　郑绮如看向她。

　　醒黛说:“大小姐未出嫁时，一直是大小姐掌家，后来大小姐嫁人，她请了本家一位夫人帮忙管理卫府，我们通常称呼她为王娘子。”

　　“她管的好吗？”

　　“王娘子为人公道，赏罚分明，不会因为有人讨好，就给对方安排轻松活计，也不会说不喜哪个人，就故意为难。每个月的月钱，总能按时发到下人手中，除非有人犯错被扣钱，不然极少出现克扣。”

　　郑绮如一听，点头道：“是个会管事的。”想起自己好像从未见过这位王娘子，“她在哪？”

　　醒黛犹豫片刻，说:“您忘了，王娘子已经离开卫府回家了。”

　　郑绮如看着她的神色，明白过来，此事与自己有关。

　　原来“原主”嫁过来后，就想接手府中内务，卫鸣远对她不放心，想让她跟着王娘子慢慢学。

　　原主却以为是王娘子贪恋卫府权势，舍不得放下管家权利，想借此谋利。

　　她经常找王娘子的茬，用言语挤兑对方，几次下来，王娘子倍感侮辱，便向卫鸣远提出辞别。王娘子走了，府里缺少管事的人，原主虽然是主母，并不具备相应能力。

　　原主自幼惫懒，在家时，觉得学习处理内务太累，时常偷懒不学，她擅长对着家人撒娇，每次一撒娇，长辈拿她没办法。

　　郑家主幼时家道中落，过过苦日子，所以发达后，一心想把最好的东西给孩子。

　　他担忧女儿嫁到别人家受气，准备以后招个上门女婿，谁料原主一门心思要嫁卫鸣远。郑家主只能尽量帮女儿安排好，希望女婿看在自己面子上，多包容女儿。

　　原主挤兑走管事的王娘子，自己又不知道该如何管家，便求助娘家，郑夫人赶忙把自己的得力助手张妈妈送过来帮女儿。

　　张妈妈是郑夫人的陪嫁，能力有之，忠心也有，一到卫府，立马大刀阔斧替自家小姐立威。

　　她为人严苛，又带着有色眼镜看待卫府，认为她们欺负自家小姐，所以很想帮小姐拿捏住卫府，不免做的过分了些，弄得卫府奴仆怨气深重，告状告到卫鸣远那儿。

　　卫鸣远也不喜欢张妈妈，张妈妈自认为自己代表郑夫人，又知晓他与小姐夫妻感情不好，便仗势说教卫鸣远。

　　郑家主得知张妈妈的所作所为后，回家问夫人，郑夫人才知张妈妈在卫府作威作福，后悔自己大意了。只看张妈妈能力出众，却忽视她的性格。

　　她立刻把张妈妈叫回去，并且向卫鸣远赔罪，希望女婿不要因此迁怒女儿。

　　郑家主叮嘱夫人，不要再想着插手卫府的事，小两口过日子，长辈干涉过多，只会让他们的关系越发紧张。他也反思，自己是不是对女儿过于纵容，以至于成婚后，女儿连最基本的打理家务都做不到。

　　痛定思痛，郑家主决心暂时先不管女儿，让她自己学着如何做一府主母。

　　望着厚厚一沓账本，郑绮如揉了揉眉心，怎么到了古代还是免不了要打工。

　　接下来几天，郑绮如窝在房里看账本，她按照前世的记账方法，把账本看完后做了归纳记录，发现卫府一直在入不敷出。

　　卫府的收入来源主要有几大块。租给佃户的田地租产，几个田庄的田地产出，城里铺子的收入，还有大量售卖羊肉、羊皮的钱。

　　这些收入不算少了，卫府人口简单，主仆上下未曾铺张浪费，原主嫁过来后，嫌弃卫府寒酸，花销用的自己嫁妆。

　　那么卫府的钱主要花去了哪里？

　　郑绮如抬头问向醒黛，“怎么府里总是入不敷出？我记得府中应该没有大额花销。”

　　醒黛小心翼翼回答，“将军每年要往军中补贴不少银子。”

　　郑绮如奇怪了，“据我所知，朝廷军饷发的及时，并未有拖欠。”难道是军饷不够？

　　她想了想，觉得应该不会的。

　　应朝立国才六十多载，刚好一个甲子年，如今的皇帝年号永和，在位十三年，励精图治，政治清明，国家处于欣欣向荣的状态。

　　永和帝视边疆为国家稳固的一个重要因素，向来对边关将士看重，不太可能缩减军饷。

　　醒黛自豪地说：“军中待遇不错，将军从不克扣士兵军饷，也不准底下小将克扣，若是发现，从重处罚。

　　您是不知道，换成其他主将，只给士兵发九成军饷，再经过下面人重重盘扣，军饷发到士兵手里能有八成就已经很良心了。

　　还有的将领，让底下士兵给他们建宅子，运送货物，把士兵当成家仆使用，但咱们将军绝不会做这样的缺德事。”

　　公器私用，哪朝哪代都免不了。明朝时，实行卫所制度，也叫军户制度，它有两个特点，一个是世袭制，另一个是自给制。

　　被编入卫所的士兵，他们的后代都属于卫籍，世世代代都无法脱离这个身份。

　　这样的士兵待遇极低，又被长官长期压榨，他们与家人形同长官奴仆，后代还得延续这样的命运，因此每年士兵逃亡数量居高不下。

　　士兵战斗力非常低下，老弱病残，毫无斗志，明朝中期的土木堡之变，更是将卫所制度的弊端暴露无遗，迫使明朝不得不走向军事改革之路。

　　所幸，应朝不是这样的军户制度，不然还真的抵御不了凶残的邻居突厥。

　　郑绮如笑了笑，“他是个好将军。”

　　卫鸣远一看就是那种很正直的人，郑家主因为自家娇纵的女儿赖上他，一直对他心怀愧疚。

　　醒黛直夸赞，“咱们将军最好了，整个蔺州城受他保护。他不光爱民如子，还善待因伤退伍的老兵，自己出钱安置这些老兵。”

　　“噢……”郑绮如挑眉，“所以，卫府入不敷出，有这个原因在？”

　　醒黛赶紧闭嘴，悄悄瞥了眼郑绮如，只见郑绮如似笑非笑看着她。

　　她怕郑绮如生气，解释道：“府中出钱安置解甲归田的兵士，从老大人时就开始了，将军重振卫家后，也跟老大人一样，自己出钱安置老兵。”

　　郑绮如心中颇受震动，古代士兵一般要到年老体衰后才能退役，或者是因伤病不能征戎而退役，朝廷会给予一定的抚恤。

　　对于愿意归乡种田的退役士兵，朝廷给予粮食和土地并免税。对于伤残或年迈无法自理的士兵，朝廷设立专门的机构进行收养和照顾。

　　不过朝廷资金有限，往往给少量抚恤打发了，卸甲归田的士兵只能自己找活路。有些年迈残疾者，家中亲人不在，也没有房屋田地，必定生活困顿，晚景凄惨。

　　“这是好事。”郑绮如点头，“古语有云：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主将爱兵如子，下属才能真心拥护。”

　　“您不生气？”醒黛问完，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立马请罪，“奴婢多嘴，请您责罚。”

　　郑绮如拍了拍她的手以作安抚，“我与你家将军是夫妻，夫妻同体，一荣则荣，一损则损，他想要当好一个主将，我怎能拖他后腿。”

　　换做原主，会因为卫鸣远把府里的钱，拿去抚恤老兵而生气，原主向来不喜欢军汉，嫌弃他们粗鲁。

　　郑绮如却对这些抵御草原人的边关将士十分敬重，没有他们舍生忘死保家卫国，哪有蔺州如今的安居乐业，心里头不免对卫鸣远产生几分好感。

　　“这两年，边关安宁，朝廷与突厥都在休养生息，甚少发生大规模战争，因伤退役的士兵应该比较少，况且，朝廷财库盈余，给予的抚恤比以往高出不少。”郑绮如疑惑，“怎么府里要贴这么多银子？”

　　醒黛给她解释，“近两年边关和平，但前些年不是这样的，那时经常打仗，不是突厥打朝廷，就是朝廷派兵打突厥，很多小兵上了战场，不是死了就是残了。

　　朝廷要招兵，就把失去战力的残兵退下来，当时朝廷也没钱，给的抚恤少。后来将军在蔺州掌兵，看到他们生活凄惨，便自己掏钱救济。”

　　说完，不忘给卫鸣远拍一记马屁，“将军真是宅心仁厚，蔺州苦寒，普通人家尚且难熬，身体残缺者，日子更难过，若没有将军时常看顾，他们中很多人会死于病痛或饥寒。”

　　郑绮如听着她的夸赞，眼睛盯在账本上，若有所思。

　　自言自语道：“总这般入不敷出不是办法，还是得去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