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气偶像是非人类》Gin格瑞

6、生日

　　上次月末考核后，陆景熙就异常忙碌，许是得到评委需要改进的建议，白天基本不在寝室。

　　珑通常一个人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偶尔出去走走顺便解决一日三餐。倒是崔明诚留在宿舍的机会多一些，他也时常来找珑，和他聊平日里练习发生的趣事，或者把成员们练习的视频发给他看，有时也会演绎自创的歌曲给珑听。

　　这些天陆景熙回来得晚，上次尾随他的人最近出现的频率更高了。他很想把这件事告诉博士，但也不好冒昧电话，怕给他带去麻烦，他不知珑还要寄放在这里多久。

　　不过，自从珑来了之后，他便期待回宿舍的时刻，期待每次走到楼下便能看见窗户透出橘色的光。但今天那扇窗户紧闭着，没有光亮。他迅速上楼，推开门，屋内漆黑一片。他瞬间紧张起来，他挨个房间去问其他成员，他们也都不知人的去向，那些他平日里担心的坏场景在脑内上演，他跑出宿舍，朝熙攘的大街奔去。七点多正是下班高峰，人来人往，路边小店都开着，好不热闹。

　　陆景熙凡遇到店面进去就问，但店员都很忙碌，没功夫搭理。他只能对每个人都瞅瞅看看，有些被看的人觉得受到冒犯，也会抱怨一两句，但陆景熙并不在意。随着他的地毯式搜索，没有丝毫线索，他站在十字路口充满沮丧。

　　就在这时，远处有个男生吸引了他的注意，但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他迅速追过去：“珑！”那人回头，只是背影比较相似罢了。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已经找了三条街的距离。眼看路上行人渐渐少了，很多店都已打烊，却还没见着珑的人影。陆景熙觉得这样下去不得不通知博士，他摸了摸口袋，才发现刚才着急出门，把手机遗留在宿舍里。

　　正当他走到宿舍楼下，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大楼外的阶梯上。仔细一看，是珑！他心里的石头落下来，欣喜万分。但很快，一股怒气油然而生。“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说一声！你让我怎么和博士交代？！”

　　珑见他走过来，开心的迎过去，但听到他的呵斥便愣在原地：“……对不起。”他讪讪地说。

　　陆景熙没有接受他的道歉，气鼓鼓的上了楼，珑默默地跟在后面。陆景熙啪的推开宿舍门，像是要把所有怨气都发泄在门上，但一刹那间，他愣住了，站在门口久久没有进去。

　　房间正中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漂亮的奶油蛋糕，蜡烛插在上面还未点亮。边上有个系着金色丝带的长方形礼盒。

　　“喂！你回来了？让我们好找。”是严乐然的声音。他气喘吁吁的样子，看着像刚从外面回来。

　　“我打电话给其他人，说你回来了，让他们别找了。”他边说边拿起电话，刚拨通，楼下就响起铃声。

　　“别打了，到楼下了！”方之行朝楼上喊。

　　“珑去给你买生日蛋糕，所以没在宿舍。不是他说起来，我也差点忙忘了，找你的时候顺便给你带了礼物，拿着。”方之行说着，递过来一个盒子，没有特意包装，但看牌子价格不菲。“匆匆忙忙，没有包装，别介意。”

　　严乐然也从宿舍拿出一个手提袋：“我提前准备了，希望你喜欢。”

　　“出了一身汗，我得先去洗洗。”严乐然平日很精致，他对出汗不喜欢。

　　“对，先去洗个澡。”方之行边煽动着领口边说。两人分别走回宿舍。

　　陆景熙看着珑：“你怎么知道我生日？”语气中有些许抱歉。

　　“那天无意中听崔明诚说起，我知道生日要吃蛋糕，但不知蛋糕要提前预订，店家见我急要临时制作，等了一会儿……”

　　“喂！你这家伙，怎么出门不带手机啊！让大家好找！”崔明诚气鼓鼓推门进来。“他们人呢？”

　　珑说：“去洗澡了。”

　　正说着，其他人走过来。崔明诚高兴地说：“现在人都到齐了。咱们的派对开始吧！”

　　珑把蛋糕上的蜡烛点亮，大家一起唱起生日歌，中间崔明诚还即兴来了一段b-box，逗得所有人笑起来。

　　珑拿起桌上的金丝带礼盒递给陆景熙：“生日快乐！”

　　陆景熙拆开一看，是一盒红参。

　　“不知道你需要什么，路上有人发广告，上面写着「红参，年轻人都爱」，我就买了。”

　　崔明诚哈哈大笑：“ 看来现在年轻人都太虚了！说起送礼，还得是我！”他神神秘秘地掏出一个盒子，陆景熙打开，里面是一副耳机。“怎么样？是不是你想要的？”他得意地说。

　　珑突然有点羡慕崔明诚知道陆景熙的喜好，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他。

　　这一晚大家蛋糕切完，着手开始火锅。每个人从各自冰箱拿出压箱底的宝贝，洋洋洒洒摆了一大桌。珑没吃过火锅，他看见把一堆食材放到锅里煮的景象觉得新奇又热闹。

　　他尝了一块羊肉卷，刷新了对美食的认知，自此他的美食词典里又多了一项。

　　现在团里有两个人成年了，崔明诚很是羡慕：“把我偷藏的宝贝，送给你们！”他边说边拿出一大瓶红酒。

　　然后对珑说：“我知道咱们同年，但你是几月份？”

　　珑想了想，每次博士给自己过生日都是九月份，于是说：“9月15日。”

　　陆景熙听到这里仔细想起来，珑身后的编码的确含有915这个数字。

　　“哈哈哈哈，那你以后要叫我哥哥！我比你大。”

　　珑好奇：“大多少？”

　　崔明诚窃喜：“大一天！哈哈哈哈。”他边说边把珑的头使劲儿揉起来，然后按着让他鞠躬：“快！叫哥。”

　　珑奋起反抗：“想的美！”说完，跳起来按住崔明诚，两人扭打作一团。

　　“喂！你们喝酒啊！我本想留着自己成年喝的，这可是好酒。”崔明诚边说边给成年的两人倒酒，他自己则在陆景熙他们的冰箱里翻腾：“这碳酸饮料是珑的吧？今天破戒，我也来一罐！”他拿了一罐，给珑和严乐然分别扔了一罐。

　　严乐然指指手边：“我喝绿茶。”

　　“戚！喝绿茶多没劲儿。”崔明诚吐槽。

　　就这样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吃着火锅，队长感叹道：“这次因为珑，大家才能聚在一起。平时生日我们也就互相送个礼。我们敬珑一杯！”

　　“禁……我一杯？”珑疑惑。

　　“对，敬珑！”崔明诚高喊，所有人将杯子凑过来，碰得珑的易拉罐砰砰响。

　　闹闹腾腾一直到夜深，喝酒的两人没喝多少，有些微醺，倒是没喝酒的崔明诚越来越上头。

　　“珑！你怎么回事！？这么好的机会，难得制作人哥看中你，要你做练习生，你怎么不答应？你这个傻瓜！你要是答应，和我们一起出道，大家一直在一起多好！”他一只手搂着珑，东倒西歪地说。

　　“他没喝酒，怎么醉成这样？”方之行纳闷。

　　“他好像偷喝了不少。”严乐然淡定地说：“你们看。”他指指桌子下面的酒杯，原来崔明诚一直趁大家不备，悄悄地偷酒喝。

　　“不早了，我把他带走，大家都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训练。”队长果然可靠。

　　大家走后，陆景熙还是像往常一样让珑先进入休眠，再给他充电。这些天来，他觉得这件事像个仪式，让他有被需要的满足感，同时也抱有某种期待。他看着桌上的半截生日蜡烛，思绪被拉回过去的记忆中……

　　“祝你生日快乐～……祝小熙生日快乐～”微黄的烛光照在冰冷的仪器上，让这个医院房间变得温馨起来。

　　“小熙，吹蜡烛。哎～～就这样。”男子引导着孩子吹灭蜡烛，他四处看了看，没发现垃圾桶，于是把半截蜡烛在纸上擦干净放进了上衣口袋。

　　旁边的病床上躺着位中年女性，口鼻插着软管，夹在手指的线路接着仪器的另一端。

　　“陆先生，垃圾桶我放在这里，已经洗干净了。”这40多岁的大妈是医院里的护工，她正准备离开，看见桌上的蛋糕便走过来：“今天是小熙的生日啊，那祝小熙生日快乐！”她对小男孩说。然后转过头对男子道：“孩子可怜，这么小妈妈就植物人。你带孩子还要照顾妈妈不容易。若有什么需要照顾和帮忙的，你和我说。”

　　“谢谢。平日里还多亏王姐费心照顾。”男人感激地说。

　　“这是我的工作嘛，都是应该做的。”大妈说完默默离开了房间。

　　男人温柔地看着床上的女人，轻轻的拨开她额前的发：“孩子今天生日，他希望亲口听你对他说「生日快乐」，但你怎么就不醒呢。不为了我为了孩子也要努力醒过来啊，你难道不想听他叫妈妈吗？”

　　他转头对小孩说：“小熙，过来床边，和妈妈说说话，她就会醒过来了。”

　　孩子走到床边，用稚嫩的声音呼唤着：“妈妈，你醒醒，妈妈……”

　　男人看着身边的心电监护仪，没有任何反应，灯光下，他脸上蒙着一层灰黑色的阴影。

　　夜深了，孩子在病房的陪护床上进入梦乡。男子看着熟睡孩子的面颊，有了一丝笑颜，他轻轻抚摸孩子的额头，对他说：“小熙，对不起。”

　　深夜医院大楼下一片喧闹，人声、警车声混作一团，孩子从睡梦中醒来，揉揉眼睛。

　　“小熙！小熙！”护工大婶呼唤着他的名字急匆匆跑进病房。

　　“你还好吧？”他冲过来抱起孩子，摸摸孩子的头顶，仔细查看身上，确认一切完好，他呼了口气。突然，她像意识到了什么，跑去病床边：她先是看了看氧气瓶上的软管，顺着软管往下，他看见软管的另一端，已经被拔掉了，她突然失去重心，跌靠在病床边。值班的医生赶来查看，过了一会儿，医生摇摇头：“晚了，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警察在门外询问：“谁是陆念海的家属？”

　　护工大婶失神的说：“没了，他已经没有家属了。”

　　在一旁的孩子懵懵懂懂走过来：“他是我的爸爸。”

　　护工大婶这才清醒了意识，赶忙说：“哦，对、对！他还有个孩子，叫陆景熙。”

　　“听说了吗？413那个病房的男人把太太氧气罐拔掉后跳楼自杀了。”

　　“天啊！太惨了！”

　　“是啊，也是迫于无奈啊！只是，他们还有一个四岁的孩子。”

　　“啊呀，孩子太小了，以后怎么办？还有亲戚吗？”

　　“没了，听说两边都是独子，男方早年父母离异，他跟着父亲，但这个父亲不负责，二婚又生了个儿子，就不管他了。女方的父母和女方一起出的车祸，老人走了，她自己成了植物人。”

　　“哎呦，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陆景熙因为舞蹈视频蹿红，获得了不错的收入，那年他12岁。

　　他选择离开孤儿院，在他临行的前一天，院长交给他一个大箱子：“景熙，这些是你父母生前的东西，我都整理好了，这些遗物还是交给你处置比较好。之前没有给你，因为你太小，再一个也无处安放。现在你可以自食其力，搬去自己的住处，这些就物归原主了。希望你不要睹物伤情，未来要过好自己的人生。”

　　陆景熙低着头，他不敢看院长那泛起皱纹的眼睛。

　　便轻轻“嗯”了一声，跟着搬家公司的人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一直在孤儿院，陆景熙的东西很简单，就是一些日常必需品、拍视频所需的设备及电脑。他把箱子拆开，将父母生前的遗物一件件摊在地上。他看见父亲生前穿的那件毛衣外套，看起来还像新的一样，似乎上面还残留着父亲的味道，他拿起来靠在脸颊边，就像小时候他抱着父亲那样。啪嗒一声，有什么掉在地板上，他拿起来一看，是半截蜡烛……

　　……现在，他看着桌上同样的半截蜡烛，心想：很多年了，没有再像这样过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