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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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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沈皇后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手中的酒盏滑落,再次砸碎在地面,酒水蜿蜒了一地。
她盯着面前跪着的人,心中慌乱失措,面上还在强装镇定,可涂满蔻丹的指甲已经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个个月牙。
“什么叫有四处宫门皆在被攻打?又是哪里来的那么多人手?”
京都四处大门日夜都有人巡逻轮值,不可能出现大批兵马入城的事情,一旦有大批量的人涌入,必然会被盘问调查,短时间内,是不可能集结处一支数以万亿、武器配备精良的军队。
惊恐慌乱过后,怒气与理智也涌了上来,沈皇后猛地一摔衣袖,手指指向下首跪着的禁军将领,厉声问道:“既如此紧急时刻,为何还不加紧时间调动人手支援这四处?宫中有一万余禁军,还抵不住这些宵小?”
这名将领不敢抬头回话:“没有兵符……”
南朝历代的皇帝为了更好的把控军队,严格控制着各大军营的将士数量,并定下无虎符不可擅自调动大军,否则视为谋反。
而这虎符,除了历代皇帝手上有一块能号令所有军队的虎符,便是掌握在各大军队首领手中的兵符。
无兵符不调兵。
沈皇后脸色一变:“禁军首领何大将军可在宫中?”
禁军将领的头埋得更低了,不仅身子发颤,声音也抖的厉害,结结巴巴的似是不敢明言:“何大将军,何大将军……”
沈皇后眼神一凝,怒气还在攀升,一个白瓷碗砸在禁军将领的身前,碎裂的瓷片四溅开,其中几片划过他的侧脸,留下道道血痕。
“快说!”
见是瞒不住了,这禁军首领咬了咬牙,只好实话实说:“何大将军在宴席前便离开了宫中,只说宫门落钥前会,尚且不如去了何处,兵符也被他带走……”
一声闷响,沈皇后一掌拍在了桌上,桌上的碗碟也跟着晃动了一下,直吓得殿中的夫人小姐们全部噤了声。
她盯着下面的人,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人、不、知、去、向、兵、符、也、不、在!”
“如此日子,竟敢擅离职守,他这禁军首领是不想干了吗!”
沈皇后的眸光转向承恩侯夫人下面的两个位置,那里坐着何家的大夫人、二夫人与四夫人,而何大将军恰是二夫人的夫君。
何二夫人向来胆子小,哪里经得住沈皇后这般目光的凝视,直吓得花容失色,“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声音期期艾艾的请罪:“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将军兴许只是一时糊涂……”
还没说完就被何大夫人扯着胳膊打断:“皇后娘娘,将军是因家中老太爷突然摔了一跤,摔断了退,极为严重,这才不得不在如此时刻离宫回府。他也是一时情急,这才忘记向娘娘禀报,还请娘娘恕罪。”
跪下磕头时,何大夫人剜了一眼何二夫人,
何二夫人略显迟疑的看了一眼何大夫人,嘴唇嗫嚅了几下,到底是没敢出声质疑。
公爹何时摔断了腿?
夫君又是何时回了府?
也不怪何二夫人不知道何二爷的动向,他们夫妻本就不亲厚,再加上何二爷官职越做越高,府中的妾室、府外的外室也越来越多,两人越发离了心。
何二夫人胆子小,出身书香世家,年少时一心想嫁个脾气好的读书人,偏偏因父母之命嫁给了喜欢舞刀弄枪、一心入军营的何二爷。
何二爷初时得了个娇娇夫人也是欢喜了一阵,日久天长后,新鲜感褪去便只剩下厌烦。
他读不懂她的那些诗词写了什么情,看不懂她的画作里藏了什么意,也听不懂她的琴声里含了多少怨,只越发觉得她呆板无趣、目光短浅。
现在的两人,貌合神离,除了那点在外维护体面的面子情,便是为了子女不得不佯装出和睦之态。
沈皇后可不管两人间的眉眼官司,只觉得心中火气更胜。她猛地一甩袖,碗碟碎了一地,汤汁流的倒出都是,蜿蜒至她的脚下。
“在其位谋其职,本宫不管他是为了什么才擅离职守,眼下却因为他的疏忽,导致皇城的四处大门在被攻打时无法及时调兵支援。”
“若是被叛军攻入皇城,本宫……”沈皇后停顿一秒,冷冽的目光直直看向何家几位夫人的方向,声音里裹挟着寒意:“要他的脑袋!”
何四夫人也没能抵住沈皇后凌冽的目光,跟着跪在二夫人旁边,何家的女儿也跟着跪了一地,其中就有沈皇后相中的何五姑娘。
三位夫人齐齐垂下了头,应了一声“是”。
沈皇后不发话,何家的人也不敢起身,殿中更是无人吱声。阖殿的嫔妃、夫人小姐们皆被那句“有人逼宫造反”,吓的六神无主,私下皆眼神相交,惶惶不安。
勉强冷静下来后,沈皇后这才将视线扫向萧姝和、萧景的座位处,发现两人皆不在,那股火气又在隐隐乱窜。
“姝和与景儿呢?”
苏嬷嬷上前一步躬身回答:“两位殿下的衣裳被酒水打湿,回宫去换身衣裳。”
沈皇后从桌后走了出来,眸光在殿中女眷们的脸上一一扫过,那天萧姝和说的种种猜测再次浮现在耳边,让她有一瞬间的晕眩。
她沉着脸往外走,冷声吩咐:“苏嬷嬷,你去取我的凤印,亲自去调兵支援四处宫门,要快,不可耽搁半分。”
苏嬷嬷跟在她身后躬身应下后,点了一个小太监随行后,就跟在禁军将领身后快速离开了。
禁军将领嘴唇嗫嚅了一下,也不敢问为什么拿的是凤印若非虎符,只好低着头匆匆走在前面带路。
沈皇后走至殿门前,回身看向殿中的女眷们。
除了何家的夫人小姐还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其余女眷们也都纷纷看向沈皇后,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可面上的担忧焦灼却清晰可见。
收回目光,沈皇后冷声吩咐:“关殿门,没有本宫的吩咐,谁也不许放出去,违者格杀勿论。”
这句话像一滴水落入油锅中,在女眷间炸开,不管是妃嫔还是夫人小姐们,一个个皆是不可置信的看向沈皇后,想要走出来,却碍于殿外站着的带刀侍卫不得不站在原地。
其中,一位老王妃走上前,对着沈皇后微微弓腰道:“皇后娘娘,眼下宫门正被逆贼攻打,您怎能将我等女眷困于这殿中?”
来人是皇室中年纪较大的一位王妃,算起来应是先皇那一辈的人。就是建安帝见了她,依照礼数应该叫她一声婶娘。
也因她年纪大,辈分高,又是皇室中人,建安帝总会给她两分面子,因此便常常自视甚高,最爱出席各大宴会,听别人吹捧上几句。
沈皇后扯了扯嘴角,烦躁下更是神色冷然肃穆:“怎能说是困呢,本宫将各位安置在这千秋宫,还留下这些侍卫护着,可是为了各位的安全着想。宫里如今正是混乱的时候,万一伤到你们可就不好了。”
老王妃还想再说什么,上前又走了两步:“皇后娘娘……”
沈皇后懒得再费口舌,直接转身带着人离开千秋宫。
“看好千秋宫,所有一丝一毫闪失,本宫拿你试问。”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您且留步……”
……
不管殿中女眷们的哀求哭喊,大殿的门被重重的合上,伺候的宫女太监皆被留在了殿里,窗户也一一被人关上钉死。
沈皇后点了两个机灵的小太监,朝着萧姝和的青云殿与萧景的住处而去,和他们说清当下发生的事,萧姝和口中最坏的一种可能出现了。
她只留下了几个人,便脚步匆匆的带着十几个侍卫直奔颐华宫而去,
今晚的逼宫造反,多半是萧晟所为。
目前还尚不知萧晟谋划了多久,做足了哪些准备,拉拢了哪些人、哪些武将,又是从哪儿借到这么多装备精良的兵马,还悄然、在谁也不惊动的情况下把这些人给弄进了京都。
沈皇后还是怀疑萧晟拉拢到了卫择,今日卫择的夫人、女儿并未出席,平西侯的夫人可是带着嫡长女出席了,还特意上前向她请安。
至于田鑫的护林军,并未有任何异动传出。
眼下最为要紧的,便是拿住萧晟与崔贵妃,只要把他们母子二人捏在手中,乱军便不足为虑。
当沈皇后赶到颐华宫,颐华宫中并不见崔贵妃萧晟母子,便是崔夫人与崔宜妍也没了身影,其余伺候的宫女太监倒是都在。
怒不可遏的沈皇后让人搜遍了颐华宫都不见四人踪影,侍卫们只找到一个没了气息的小太监,正是沈皇后派去跟着萧晟的人。
最后,沈皇后只能带人折返回凤仪宫。
萧姝和尚且不知道情况如何了,她正带着一行人往承德殿赶去。
皇宫正南门外的一处隐蔽小巷子中,一辆低调的马车隐没在黑暗中,车帘被掀开一角,里面的人正偷偷打量着皇城门口的情况。
那里刀光血影,城门处的地面都被血水浸然成红色,大门也只勉强关上半扇便再也关不上了,禁军本就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支援的人手也没到,已经隐隐有溃败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