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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执念成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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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气真是奇怪,都快五月了,怎么还下雪?”
路上,一个丫鬟提着灯笼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嘟囔着。
“今年倒春寒时间的确格外长了些”
一位妇人回道,一手正扶着另外一女子缓步走在后面。
“公主,今天这事儿…”
刚才景福宫里,本来可以好好惩戒那个不知天高地厚,敢诋毁公主的丫头,没想到这太子非要横插一脚,结果就这样被太子给接走了,真是气人!
“没事”
女子唇角勾起,“你们没看出来吗?”
“看出什么?”
二人同时问道。
“咱们这太子殿下…想必早已看上那位左相之女了…”。
是不是真看上不知道,但是这左相位高权重,本来处身中正,不偏向任何皇子。可太子今日卖给他一个这么大的人情,后面就不好说了。
“这…怕不也是公主的筹谋?”,一旁的妇人惊讶道。
苏陌停下脚步,抬眼看向天空。
还是一片黑色,没有星光,没有月色。点点滴滴的雪花撒在脸上,冰冰的。
“玉荣姑姑,你知道什么叫无欲则刚,什么叫执念成灾吗?”
妇人摇头。
苏陌微叹。
元祁十三年春,城南十里。
送嫁的队伍浩浩荡荡,周围的行人都驻足观看。
“看看,这才是我们元祁的派头”
“那可不,想那沧尤穷山恶水的地方,哪见过这阵仗,咱们这公主真是下嫁了…”
“就是就是”
……
红绸团团裹住的马车内,公主一袭红色锦绣华服微微合眼,懒懒的靠坐在软椅上。旁边方几上的玉瓷雕花的香炉里白色烟雾袅袅升起,一切都安静美好。
“别动!”
忽然一阵香风飘过,一把锋利的匕首不知何时抵在了新娘嫩白如玉的脖颈上。
“唉”
新娘微微睁眼,神色却没有丝毫的慌乱,像是早已经在此等待许久一样,缓缓开口道:“你终究还是来了。”
来人拿着匕首的手明显顿了一下。
“你…知道我是谁?”
蒙面人的声音透出疑问,一个女子。
她一袭丫鬟的服饰,上车前才把面纱带上。
只是她这一路上隐藏的极好,都没人认出她来,想必这公主只是在诈她!
“彦姑娘,你千方百计混进送亲队伍,尾随于我是有何企图呢?你父亲知道吗?”
公主声音娇俏,听起来像是姐妹间的嬉闹。
女子一怔,索性拽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俊俏的容颜。
“你怎么猜出来的?”
公主却是不答,只是笑道,“本宫听说太子对你不错,多次跟你父亲提起要迎你做太子妃。怎么,这样的尊贵你为何不想要呢?”
听到这里,女子心中无数烦闷涌上心头。太子的逼迫,父亲的无奈,她觉得自己要被压的喘不过气。
或许是内心太过激动,彦若手上的匕首微颤,竟然划开了公主的皮肤。
“不,不…”
彦若眼见公主被伤,立马慌乱起来。
她赶紧丢下匕首,用手四处抓着东西,想找什么来止血。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
看到彦若如此紧张无措,公主却低低笑开了。
“你,你笑什么?” 彦若满脸不解。
“笑你并不真想杀我啊!”
公主在枕塌旁边取出一个精致小盒,把里面备着的医用白布拿了出来,随手拾起旁边小巧的银质剪刀剪开一节,倒上一些不知名的药粉便缠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至少…你还没下定决心…”
彦若呆呆的看着公主做完一切动作,脑子一片空白。
刺杀当朝公主是何等大罪,理当问斩,亦会株连九族。
她此次尾随送亲队伍就是想杀了公主,因为她要嫁的是那个人。
她彦若不允许!
可是她知道自己没这个胆量,她怕死,她更怕累及宗族。
她恨自己胆小懦弱,所以只能想方设法先混进队伍,一路跟着,今天趁侍卫休息的空隙,她便偷偷上了马车。
“好了”
公主利落的把自己收拾好后,又懒懒的躺回软椅上,看向彦若,似乎若有所思。
“我自幼深宫长大,并未见过你几次,可以说是无怨无仇,可我想不明白你…一直针对我的原因”
苏陌以为上次把她打发了,还阴差阳错的给了她一次嫁入皇室的机会,她们的缘分也就尽了,可为什么她还是对自己纠缠不休。
“说说吧,是为什么?”
苏陌纤细的指尖夹起盘里的葡萄,若无其事的吃了一颗。
可彦若却低头死咬着唇,不肯说。
“彦姑娘,现在你还有机会,等会儿我的婢女回来了,你可就没机会了”
苏陌一手托腮,像是等着听故事。
“你知道刺杀公主的罪过,你父亲现在身居要职,你大哥也正得父皇委以重任。你要快点想好了。我倒数三个数…3,2,”
“我说!”
彦若双拳紧握,指甲狠狠陷进肉里。
“因为,因为…仓玄…”
仓玄?原来如此。
“怎么,你们之前见过?讲讲呗”
苏陌像是来了兴致,直接将果盘放在腿上,准备边吃边听。
“…”
公主这态度让彦若诧异,她说的可是她未来的夫君,正常女子听到别的女人和自己夫君有什么不是都该怒火中烧吗?更何况这是和亲,更是关乎两国颜面和太平。
可这公主眼神清澈明朗,神态自若,甚至还催她快讲。
这跟她姨娘家孩子睡前央她讲故事的神态简直一模一样。
也罢,既如此也就不必隐瞒了。
其实这是她少时的一段经历。
那时她父亲还不是左相,只是一个五品官吏,奉旨到元祁与沧尤的边境公干。
她跟着她父亲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一次无意的相遇,让她认识了当今的沧尤王子仓玄。
当时她和一群女孩子遭强盗追杀,危机时刻,一少年身着一袭白衣,宛若神祗一般降临。
他年少却稳重,武功极高,轻易便将她们救下。
可是他话极少,她想主动认识他,可都被他无视。
直到后来,她才知那是沧尤王子。
那是她见过最温柔最好看的人。
他身上淡淡的草药香沁人心脾,他的声音温柔至极,他的态度温文尔雅…只一眼,她便入了心。
从此,那无处可附的情丝便肆意增长,深入骨髓,埋入灵魂。
直到她知道两国要和亲,对方正是她日思夜想的人时,她便想方设法让他父亲动用关系把最初的人选从郡主换到了公主。
毕竟那个公主无依无靠,不受人待见,可比深受王爷宠爱的郡主要好对付多了…
听到最后,苏陌淡淡一笑。
“古人常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反过来也一样”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公主宽厚,莫要连累我的父兄!”
彦若自知罪责难逃,此时已然抱定必死的决心。
“好吧”
苏把果盘放在一边,轻轻拍了拍手,随后便有两名侍卫来到车前。
“公主有何吩咐?”,侍卫在车外恭声道。
“彦姑娘替左相送我出京都,现在你们把她送回去吧,并替本宫谢过左相 ”
公主弯腰顺手拾起车上的匕首,“这个我先留着了”
彦若一脸惊讶的看着对面神态安然的女子,她不解公主的行为,可公主似乎不准备给她任何解释。
不再多问,彦若咬咬牙,只是默默的跟着侍卫下去了。
“公主为何放过她?”
丫鬟翠丫拿着刚洗完的水果回到马车上,脸上还是气愤之色。
刚才公主打发她们出去,原来就是等着这个人,没想到她还要刺杀公主,真是死一万次都不够!
“让奴婢赶紧给公主处理一下伤口吧”
“无碍”
公主挡下了翠丫抬起的手,“一点小伤而已”
顿了顿,苏陌说道,“此事切莫告知他人…包括玉荣姑姑,免得她担心。”
这次苏陌出嫁,作为恩赐,玉荣和翠丫作为陪嫁跟她一起上路。
翠丫便是她找皇后从杂役房捞出来的丫头,也是她的死士!
“可是主人,属下奉命保护您,若是您有什么闪失,属下万死莫赎!”
翠丫突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浑身杀气尽显。
这跟平日里柔弱的丫鬟翠丫完全不一样,像是换了一个人。
苏陌嘴角微微下沉,眸中竟是肃杀之意,她揭开香炉的盖子,拨弄了一下里面还没烧完的香屑,缓缓道:“我说过,以后我的身份是公主。而你青鸟,你的身份之前是宫里杂役房的奴婢翠丫,今后是我的贴身丫鬟,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身份。你现在这种做派要是让旁人看出什么,别怪我翻脸无情!”
她的复仇计划才刚开始,每一步都要谨小慎微,稍不注意必将万劫不复!
她不容许有任何的纰漏。
“可属下…”
青鸟还准备说什么,被苏陌一个眼神给吓回来了。
因为当初和她一起进宫同为死士的花雀,因任务失败被处死前,主人也是这个眼神。
“回禀公主”
车外侍卫的声音。
“说”
“刚我们护送彦姑娘去没多久,左相派人赶到了,我们就直接将人交给了简总管。”
“知道了”
苏陌拿起一旁的金珠翠玉簪花,“沧尤使者现在在做什么?”
这次沧尤派人到元祁,一是讨要赔款,二便是接她去沧尤完婚。
好在这些人只是照章办事,并没有节外生枝。
“他们稍作休整一下就准备出发。”
“知道了,下去吧”
苏陌好像并不喜欢这些珠花,提了提唇角,把它们丢在一旁的红色木箱子里。
“好了好了”
苏陌单手扶起青鸟,“我们周围耳目众多,必须得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这次你就自领一罚吧!”
苏陌声音变回之前的温柔,脸上笑意盈盈,眼神也复如此前甘酿一般让人沉醉。
可青鸟却是皱着眉头出去的,因为只有她知道一罚是什么。
夜幕降临。
走了近半月的送亲队伍在一片空地上停下来,侍卫们支起帐篷供大家休息。
苏陌一个人坐在桌边,手里的指环被她翻来覆去的转了不知多少遍,可她却眼睛望在屋内的一处,不知在想什么。
“公主,用膳了”
青鸟端着饭菜走进来,也没走多远,可是脸上隐约有些汗珠。
“公主?”
见苏陌没回答,她又轻声提醒。
“几日了?”
苏陌忽然问道,“太子准备迎娶彦相之女还有几日?”
“哦”,青鸟想了想,“应该还有三日”
三日?
苏陌笑了笑,好戏快要开始了吧。
“公主,奴婢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青鸟纠结道。
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苏陌白了她一眼,“什么事儿,说吧”
苏陌打开食盒,又是豆腐!
她真是要疯了,这一路上机会天天吃这些,这沧尤不是近海吗?为什么不准备点海鲜,鱼虾这些,怎么天天都是豆腐?
虽然她说过爱吃,可也不能天天吃啊!
“前几日我去湖边打水的时候,碰见了 ,碰见了…侯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