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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救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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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厉虽然动作优雅,但速度却很快,方顾还没欣赏够呢,他就已经放下了碗筷。
方顾顺手从地上的背包里掏出纸巾递给岑厉。
“谢谢。”岑厉伸手接过,垂下的眼瞳中闪过雀跃。
方顾收拾好碗筷,起身:“你好好休息吧。”
“等等!”岑厉声线不稳,一把拉住了方顾的手。
手背覆上的温热诡异地烫人,方顾好悬才忍住往回抽手的冲动。
他面无表情地转头,用眼神询问岑厉的意思。
岑厉拉着手不放,神情执着:“我身上的病毒是怎么解的?”
方顾眉骨一跳,视线游移,却好巧不巧落到了岑厉有些苍白的薄唇上。
柔软湿润的触感一瞬间卷土重来,他不自觉地咬了一下舌头,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
“你昏迷后我们很快就遇见了陈少白和汪雨,陈少白那里有R药剂。”方顾故意说的模棱两可。
可岑厉依旧执着:“R药剂只能阻断病毒的繁殖,并不能杀死细胞里已经存在的病毒。”
“对,”方顾点点头,“所以回基地后你还要再做系统的治疗。”
抓住方顾的手指慢慢松开,岑厉两弯好看的眉又轻轻皱起。
“原来是这样,”他嗓音低沉,带着股说不清的颓丧,“我还以为……”是你给我解了毒。
岑厉望着方顾,晶蓝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亮晶晶的好像会说话。
方顾偏头一笑:“岑教授不会以为我能解决基因病毒吧。”
“我可没那本事。”他毫无心理压力地骗人。
“抱歉。”岑厉垂着头,像一朵霜打的蔫玫瑰。
方顾良心在发痒,嘴唇蠕动两下,还是只秃噜出一句“你好好休息。”
方顾的血里藏着一个大秘密,宋平州下了死命令,让他带着这个秘密进棺材,所以方顾对岑厉只能三缄其口。
方顾撩开帐篷门,深绿色的帘门关上时,他又往里瞧了一眼。
只要回到基地,岑厉就能知道方顾今日说了谎,但到了那个时候就是岑厉自己敏锐地洞察了这个秘密,与方顾无关了。
毕竟当初宋平州还说,让他不计一切代价保护岑厉。
方顾自顾自给他的行为再上了一层保护锁,心底仅剩的一点压力消失殆尽。
等方顾从帐篷里出来,火架上的兔子只剩下了一副骨架。
汪雨舒服地打了个嗝,他喝了满满一碗绿菜汤,感觉骨头都被泡软了。
见到方顾过来,笑眯眯地喊了声“顾哥”。
边上坐着的陈少白也放下筷子,从身后头端出一个碗递给方顾。
碗里是一块焦嫩的兔里脊。
“顾哥,这是给你留的。”汪雨嘴快,先替陈少白说了出来。
陈少白刚要出口的话在嘴里溜达了一圈又咽回去,他重新组织措辞。
“这块兔肉还不错,队长你趁热吃,要不然一会儿放凉,肉柴了就不好吃了。”他将碗往方顾眼跟前推。
方顾没接:“我已经吃过了,你俩把它分了吧。”
他错开两人,自顾自走到火堆旁坐下。
陈少白和汪雨面面相觑。
这阵子他们也搞明白了,方顾一向口腹之欲低,他既然说不吃那就是真不吃。
所以二人没什么心理负担的将那块鲜美的肉瓜分了。
下午六点,太阳准时降落。
沉闷潮热的空气在一瞬间冰冻,山风卷起刺骨的寒不断切割在人的皮肤上,带来冰火两重天的极致体验。
橘红的火苗不断散发热度,吸引了泥土里蚁虫的光顾。
方顾伸出手,感受着温暖的气流从掌心蔓延的热度,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时间只听得见火苗噼啪炸响的声音。
“队长。”陈少白打破了寂静,他看着方顾,表情纠结。
“你说。”方顾好整以暇地望向他。
陈少白抿了抿唇,最后咬咬牙,开口:“就我们四个人回去了,万一上面问起了赵飞熊怎么办?”
“对啊,”陈少白的话令汪雨醍醐灌顶,他靠近两人,神秘兮兮地说,“我们得先串好口供。”
四目俱惊,方顾一脸不可思议,他属实没想到汪雨小小的人里装有大大的“胆”。
陈少白也被汪雨说的话给噎了一道。
但话糙理不糙,他的意思其实也是如此。
“我们该怎么说?”
汪雨和陈少白同时出声,此刻的两人出奇的默契。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方顾说了一句废话。
“照实说,出了事我兜着。”马上他又补上一句要言。
“那怎么行?”汪雨声量一下子飙高,又在下一秒无缝切换成气音,“我们可是杀了赵飞熊!”
方顾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那表情似乎在说“那又如何,老子不在乎。”
陈少白思考着方顾话里的意思,他很快回过味儿来,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我知道了,”他看向方顾,眼底是心照不宣地默契,“我会照实说的。”
“哈?”汪雨不理解,“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陈少白粗暴打断。
“回基地后,你一五一十地将发生的事照实说就行,别自作主张隐瞒不报,”陈少白叮嘱,“也不要添油加醋夸大其词。”
“好吧,”汪雨虽然不理解,但他也不打算特立独行,“我知道了。”
火苗快熄灭了,方顾又往里添了根柴。
汪雨抠着指甲,过了好一会,他还是忍不住问:“顾哥,我们不会坐牢吧?”
陈少白:“……”
屁股默默挪开,离汪雨远了点,他怕傻子也会传染。
方顾无奈一笑:“不会。”
汪雨如释重负,长叹一声:“那我就放心了。”
六点,第一缕光准时降落,罗布林卡雨林里一只挂在高高树梢头的彩鸟第一个得到了光的照耀。
五彩的羽毛宛若霞衣,翅膀抖了抖,一粒晨露从羽毛上滚落。
汪雨额头突然一凉,他皱着眉用手摸,摸到了点点湿润。
抬头往上看,一只彩鸟被金光点缀,展开泛着光的羽毛,漂亮的好像油画里飞出来的。
还好不是鸟屎。汪雨煞风景地想。
啪嗒,又有一点湿润落在眉骨上。
汪雨突然闻到了怪异的味道。
这回不会是鸟屎吧?他心中惴惴,伸手一摸,指腹上赫然一抹鲜红。
血!汪雨震惊,一下跳起三丈高。
“顾哥!顾哥!有血!!”他惊慌失措地大喊。
“嚷嚷什么!”陈少白急斥,“你别动!”
在雨林里有许多毒物喜欢隐匿在暗处,但一般不会主动招惹人,除非像汪雨这样上蹿下跳的。
汪雨撅着嘴欲哭无泪。
方顾倒是镇静,走到汪雨刚才站定的位置,伸手接住了一滴红。
他凑到鼻尖嗅了嗅,淡淡的腥味儿,带着腐败的一股焦臭。
抬头往上看,阳光被绿荫吞噬,偶尔泄露的光线落到树冠上,弱光中隐隐绰绰有一个东西正在发亮。
“那是什么?”陈少白凑过来一个脑袋,眼睛里带着稀奇。
视线看过去的树缝里,有一截冰锥一样的柱状体露了出来,血正是从那里面漏出来的。
“是冰鹿的角。”岑厉不愧见多识广,仅凭一眼就能猜全乎了。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对准发光的白点扔过去。
还真是冰鹿鹿角。陈少白惊喜。
要知道冰鹿这种奇特的生物可是浑身是宝,尤其那对水晶一样的角,堪比灵芝仙草。
陈少白搓了搓手,蠢蠢欲动。
汪雨看迷糊了,咧着嘴傻呵呵地笑:“顾哥,我能把它捡走吗?”
方顾难言地看着他,秉承着“不理解,但尊重”的优良作风,点头默许。
“嘿嘿。”汪雨笑开了花。
阳光穿过晶透的鹿角,折射出五彩绚烂的光,遗落在鹿角里红色的血如同牵连不断的血管,在极致的冰魄中染上别样的红魂。
汪雨对它爱不释手,他举起来对准太阳,眼前恍然闪过一片血雾,他似乎看到了冰鹿死亡时澎湃生命骤然停滞时的残忍。
“真可惜。”汪雨低声叹气,眉上挂着愁绪。
冰鹿一直是学术界“神女”一样的存在,无数学者终其一生也只能从照片上窥探其神秘的一角。
汪雨何其有幸,今日能拥有它的鹿角,这个未曾相见的美丽生物,会以另一种形式延续生命,这对鹿角就是它在世间的绝唱。
汪雨正感悲春伤秋,飘零不知何物,浑然未觉他已经与前头方顾三人拉开了距离,也不知晓在他背后的茂密树丛中有一条碗粗的蛇正探出猩红信子步步追踪他。
粗粝的黑色鳞片从草上碾过,拖出一条斑驳的痕迹。
黑蛇灰白的视网膜中剧烈的红色影像正在不断变大,突然,热源停止了移动,黑蛇抓住时机,在影像静止的一刹那飞扑而上!
“啊!”一声急促的短叫从背后爆发。
方顾猛地回头,从空中抛落的鹿角闪闪发光。
“汪雨呢?!”陈少白瞳孔地震。
刚才还坠在他们后面的人呢?青天白日见了鬼,一个大活人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救!”
一人高的草里伸出来一只手。
“救我!”汪雨惊恐地大喊。
他不断挥舞手臂,扭曲的两只手四处乱抓。
他想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但草叶却只肯化为利刃在他薄薄的血肉上留下血痕,就连冰冷的空气也不愿在他掌心停留。
他什么也抓不住。
腰腹上纠缠的黑蛇在运动中越缠越紧,汪雨的脸因为缺氧被逼地发紫。
眼中的景象正在极速倒退,模糊的彩色光斑如同死前的走马灯一样闪动。
汪雨翻着白眼,嘴唇不断煽动,却听不见声音,只有喉咙里在发出嘶哑的求救。